《彩虹为丝月为钩》超大杯杨枝甘露

8、第 8 章

　　燕桢和几位公主到严府的时候，严夫人和严三公子严廷允都出到了门口迎接。

　　严廷允问了好后就拉着太子不知去了哪里，剩下三个公主和严夫人一起往府内走去。

　　没走出两步，几人又在庭院中遇到了正捧着手炉与人说话的中书令王腾家的嫡长孙女王婉君，芳明芳和两位公主生母的本家与王腾也素有往来，几个年纪相近的贵女也算相熟，王婉君看见她们几人行了礼后便招唤了两位公主一起说话。

　　王婉君与楚烛华只是在京中一些大家族办的宴席上见过几次，并不熟悉，但是大概怕只招呼其他两位公主显得无理，便也对楚烛华道：“婉君与靖恩公主也许久不见了，公主可愿与婉君同去赏梅？”

　　楚烛华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看身边的严夫人又看了看王婉君，似乎犹豫纠结了片刻后道：“烛华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早就听闻严夫人收藏了好些奇砚，难得到严将军府上，有机会赏玩一番....”

　　王婉君听到楚烛华的回答，似乎松了口气，礼貌的笑着道：“既然如此，殿下便先与严夫人去看砚台吧，稍后茶会开席你我再闲话也不迟。”

　　楚烛华眯眼笑着，看起来十分亲切，微微福身告了辞。

　　严夫人微笑着看着身边几个身份高贵的少女说完话，转身又带着楚烛华往院子里走去，对楚烛华道：“原来倒是不知道公主也是喜欢奇砚的？”

　　楚烛华看着园中的景致笑着说：“本身只是听闻夫人有收集奇砚的爱好，多少有些好奇砚台到底能有什么独特之处。如今到了严府，看满园风景不似京中其他显贵家中多以竹林池塘或是花草园林装点以显示风雅，反倒简单的很，园中所见皆为奇石，这些独特的奇石实在是烛华前所未见。见此知彼，便想着，夫人收藏的奇砚也必得一看了。”

　　严夫人闻言略带欣赏的看向楚烛华：“我是武人，若说诗词我也是一窍不通，出嫁前虽说也学了好些年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其实也什么都没学会，却不知怎么养出了个爱收集奇砚的癖好。”

　　“说来许多年轻的贵女到了严府都会觉得严府的院子装饰的太过简单乏味，没有意趣，难得你却喜欢。”

　　楚烛华微笑着道：“每种景致都是好的，只是烛华觉得一味的推崇其中一种反倒有些无趣，若是每家勋贵的府中的装饰都似严府这般独特，那烛华可真是恨不得每日都去参加宴会好将京中每处府邸都逛个遍才好。”

　　严夫人偏头看向楚烛华，像是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道：“言之有理，那有什么高下，不过是不同而已。”

　　楚烛华和严夫人说着话没一会就走到了严夫人专门收集砚台的书房，严夫人领完路后还要去府门口迎接刚到的客人，便直接离去了，叫楚烛华先观赏观赏砚台，若是茶会开始便使唤人来通知她去前厅。

　　楚烛华脱下身上的浅色斗篷，递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方兰姑姑，拿出了一方和身上浅青色衣裳同样材质颜色的帕子，捏在手上，颇为认真的看着那一方方砚台。

　　方兰让另一个跟随楚烛华出宫的贴身宫女在门外廊中站等，自己跟在楚烛华身边，略有些疑惑的压低声音问道：“公主为何不去与王中书令家的孙女结交一下，反而来看什么砚台？”

　　“我曾与王婉君接触过几次。”楚烛华的目光落在一方砚台上：“她是个良善赤诚之人。”

　　方兰更加困惑：“那岂不是更值得结交？”

　　楚烛华挑了挑眉，摇头轻笑：“还是不多此一举了。”

　　方兰并没听懂楚烛华话语中的意思，正要再问，门口这时却突然传来声音。

　　“什么人在书房里？”

　　“是宫里的靖恩公主，是严夫人领了公主来看奇砚。”随楚烛华一同出宫的宫女恭敬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声音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大伯母的客人我便不打扰了。”

　　楚烛华听到门外的女子称严夫人为大伯母立刻明白了来者便是传闻中失散数年，前几个月才被接回来的那位严府小辈中唯一的女眷。

　　楚烛华轻声对方兰道：“姑姑去开门罢。”

　　随后自己也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衣裳有无什么褶皱，稍微整理的一下袖口，也跟在方兰身后往外走去，到门外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少女道：“且慢，姑娘可是严府的小姐？是烛华在此处鸠占鹊巢了。”

　　门外的少女转身看向楚烛华，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些思索的神色，过了片刻，才动作有些生硬的福身行礼道：“见过公主。”

　　楚烛华听她行礼时连自己的封号都没叫，再看她生疏的行礼姿势，以及想及她不过入京数月遍猜测这姑娘大概连她的封号都没记住，只是囫囵做了个礼敷衍一下，心中有些失笑：“小姐也是京中贵女，且这是私宴，实在无需向我行礼。”

　　少女站直了身子，身形偏瘦，笔直，目光清澈，声音像是湖水一样干净冷冽：“京中各种各样的礼数我还没记全，抱歉。”

　　面前的女孩的面容不像京中大多是贵女一样修饰的十分精致，看起来没有一点脂粉痕迹，发髻也十分简单，头上装饰的只有一支看不出价值的玉簪，面上的皮肤也并不十分娇嫩细致，似乎有些被风沙吹过的粗粝，唯独有一双眼睛，又亮又清澈，直视着眼前的人。

　　楚烛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着：若说京中的贵女们像是各种各样美丽娇嫩的花朵，眼前的女孩的气质却像一把剑鞘朴素的宝剑。

　　楚烛华歪着头像是最普通的平民女孩与其他的女孩结交时一样自然的自我介绍到：“楚烛华，我的名字。烛火的烛，华贵的华，封号是靖恩。”

　　面前的女孩露出了些开心的表情道：“我叫江...我叫严雨，下雨的雨。”

　　楚烛华注意到了她改口的瞬间，却没点出，依旧微笑着：“你可是要用这间书房？”

　　严雨道：“也不是，本来是要找伯母的，听府里的人说看到伯母往这边来了，我便过来寻一寻。”

　　楚烛华：“严夫人大概是在前厅。”

　　严雨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我便也不去打扰她了，也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

　　楚烛华笑着道：“我们进屋里说话吧，手都要吹冷了。”

　　严雨抬腿走近了书房，严府的丫鬟正好也准备了茶水过来，两个少女在书房里坐下，楚烛华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上暖着手。

　　书房里也烧着暖炉，没一会两个人身上的寒气就都被驱散了。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严雨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是楚烛华一个人在说，大概都是说些都城里的一些趣闻和贵女们之间的八卦。

　　楚烛华说着说着突然看到本来被披风遮挡住，进屋脱下披风才露出来的严雨挂在腰侧的香包：“姐姐也带着香囊？难怪闻到一股清香，不知姐姐可否把香囊给烛华瞧瞧。”

　　严雨闻言并未多想，随手就将香囊解下递给了楚烛华。

　　楚烛华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神色自然，拿过香囊端详了一下，然后稍微拿近了些闻了闻。

　　手中这个香囊颜色素淡，上面只绣着些简单的花纹，看着只是个极普通的玩意，若不是楚烛华觉得香味有些似曾相识也不会要来细看。

　　楚烛华对香料了解的不算太多，只不过闻得出这香囊中香料的香方是加了几味宁神助眠的草药的，以及一味沉香。只是这个香方的味道她是闻到过的，楚烛华手指轻轻摩擦着香囊的布料。浅青色的布料，极上等的绸子。

　　短短的一瞬间，在拿到香包细闻了味道之后就回忆起了这个味道经常在什么人身上闻到。

　　楚烛华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感到有些有趣。

　　拿着香包状似不经意的问：“姐姐这个香包的香味雅致，似乎有凝神之效。说来烛华自入宫后便一直难以安寝，想问姐姐讨一讨这个香方，回头也叫人配一个，兴许会有效果也未可知。”

　　严雨当下道：“这香包也是旁人给我的，香方我并没有。不过若你喜欢这香味，香包你便拿去吧，本来我也是不太喜欢带着这些东西的。”

　　楚烛华没想到严雨会这样毫不犹豫的说把香包转赠自己，略微有些惊讶，只仍是微笑着递回香包道：“他人赠给姐姐的东西，烛华收下也不合礼数。姐姐若是下次再见到赠送香包之人，便为烛华要一份香方便是了，日后见面之时转交给我就好。”

　　严雨没有多想，收起香包点头颇为郑重的应下。

　　两人说话间，门外来了个传信的丫头，说是茶会马上要开始了，请她们两人过去。

　　严雨闻言便直接起了身，倒是楚烛华还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等着身边的方兰姑姑递上了用瓷质小盒装着的口脂，与一方小铜镜。

　　严雨偏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楚烛华对着镜子将口脂涂抹好，然后看向严雨道：“姐姐莫不是没用过口脂的？”

　　严雨摇了摇头。

　　楚烛华起身走上前，将口脂递给严雨看：“这是京中贵女们常用的口脂，滋润而且颜色漂亮，不需清水沾湿，直接用手指涂抹就可以。只是每用些茶水点心便会脱掉，得重新涂抹。”

　　“一看姐姐就是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只是京中的贵女们日常的谈资也无外乎，谁得了什么新的胭脂，谁带了什么质地名贵的簪子，谁用了什么新奇颜色的花朵染了指甲，若是对此一窍不通，只怕也不行。”

　　楚烛华一边说着，一边有拿手指沾了些口脂，轻轻点涂在严雨的嘴唇上：“别看不过是小小一盒口脂，可是若是唇色亮了，整个人的气色便也好了，你瞧。”

　　说着把铜镜递到了严雨的面前，照应着她涂好了口脂的面孔。

　　严雨歪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皱着眉，感觉似乎没看出什么区别。

　　楚烛华看她一副茫然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只轻叹道：“等会我叫方兰姑姑把京中各个胭脂铺子的名字都写给你，你回头使唤你家的家仆去采买一番便罢了。”

　　“想来你们严家是武将世家，你同辈的还全是些男子，家中本来一直没有女儿自然就疏忽了，或许你觉得这些胭脂香粉没用，可这些却是在京中与其他贵女交际必不可少的。”

　　严雨听出楚烛华一番好意，便也认真的点头，表示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