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苏黎川

1、“面对他，依然牵挂”

　　初秋的天气已有些凉意。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陆铭川让我等他几分钟，说他复个邮件就送我回家。

　　他很照顾我，从四年前我们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带我去他的公司工作，从最底层做起，我也没有令他失望，那年年终会议上我受到了集团总裁的嘉奖（尽管总裁是他父亲，不可否认我是凭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的）。第二年我升职做了陆铭川的助理。两年前，我成了陆铭川的女朋友，很庆幸，我并没有遭遇那些在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灰姑娘被排挤的桥段，公司上下从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陆家也并不在意我平凡普通的出身。

　　“不好意思，又让你久等了。”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发，微笑着跟我说。是的陆铭川总是这么礼貌又绅士。

　　我抓住他的胳膊挽在怀里：“知道让我久等了就陪我吃饭去。快走快走。”没等他应声我就拉着他快速走向电梯。
　　前台安妮看着我们急匆匆地有过，听到她说“安然姐再见。”我回头冲她一笑，然后说：“明天见，收拾下准备下班吧。”

　　这似乎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只要是我和陆铭川一同出入，他们（同事们）就只问候我，如果是铭川一个人，他们就陆总好陆总好的打招呼。我私下调侃铭川“你看，看来大家对我这个助理要比对你这个总经理更友好。”这时候他会用食指轻撮一下我的额头，“所以啊，丫头你要知道感恩，要记得你是借了谁的光。”他得意的笑我，我撇嘴回他个白眼。

　　一路来到了楼下的面馆，这里虽然不大又不华丽，但是离公司很近很安静，厨师手艺也是一流的，老板Make是铭川的朋友，我们经常来。

　　我拉着他坐到角落里有海棠花的位置。服务生小敏走过来问我们是要现在用餐还是等等（因为常来，店员都知道偶尔我们会休息一会再点餐）。
　　陆铭川看了看我，然后跟小敏说：“两份牛排，八分熟，谢谢”。八分是我的喜好，原本他是喜欢七分的。
　　“好的，您稍等”。小敏走去后厨。
　　“这就对了嘛，无论工作多忙，不管我在不在身边都要记得好好吃饭。”我知道他经常为了处理工作顾不上吃饭，今天又收到过几天会有新的企划总监上任的消息，是他爸爸亲自安排的人，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下午公司就有传言说这个新总监有可能是陆建东安排的陆氏继承人选。我知道他不会在意，又担心万一他在意。就没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会的，所以知道我忙，你要经常提醒我。”他看似很认真地说。

　　饭间我们开心的说笑，他不时地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我的盘子中。我会把他喜欢的青菜递给他。我们很自然地想要给对方更多的关心与爱护。
　　饭后我刚起身准备拉他的手回家，他突然握住我伸向他的手，目光中带着深情又略显严肃。

　　“坐下来，我们谈谈。”
　　“噢好啊”。突如其来的严肃虽然让我有些意外，但是我知道不管谈什么，他都一定是为我好。
　　“安然，我们结婚吧。”
　　听到这句话我并不意外，也没有觉得惊喜。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他给的温暖。潜意识里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爱情的归宿。而此刻我看得出他在期待我肯定的答复。

　　我沉默了几秒。他见我没有回应，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问：“不要紧张，我…是不是有吓到你。”
　　“才没有。”我马上否认，然后笑着看他，认真地说：“铭川，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说完这句话我又假装委屈地说道：“你看你啊，求婚都这么随意，你看别的情侣约会都比我们正式。”我指着他白色衬衫上被我刚刚夹菜时不小心弄脏的污渍，又看向面馆里几桌吃饭的客人，示意他连求婚都不精心准备一下。他当然看出了我是故意笑他。

　　“好了啊 下次补你一个有仪式感的求婚好不好嗯？。”他起身来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英俊的侧脸贴着我左耳轻轻地说。
　　成熟、绅士、俊朗，浑身散发着魅力的这样一个男人谁会补爱呢。而我幸运的成为了他的爱人。

　　此刻他的话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像沉浸在蜜罐里一样，周边的空气都是甜的。

　　“好啊，那你要记得哈”。我得意的笑。

　　走出面馆，他向往常一样牵着我的手。司机把车开来后就离开了，今天他让司机先离开了，通常都是他的司机送我们的。他会帮我开车门，会在我上下车的时候护着我的头，生怕我一不小心撞到。这两年他待我从未变过。

　　路上他跟我说不用紧张，他家里人都很认可我。他说婚礼的戒指是他自己设计的，我一定会喜欢。他说婚纱礼服让我来选，他说我选的他就欢喜……我静静地听着他的描述，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感。

　　今天这段路仿佛很长，但我仍觉得不够。“快上楼吧，早点休息。”他松开握着我的手。我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他的侧脸：“那你开车小心哦，到家了记得发信息给我。”他点头微笑：“嗯，快去吧”。直到我上了楼开了客厅的灯，他才离开。

　　早上六点钟电话响了，铭川说他就在门外让我帮他开门。
　　“路上买了豆浆油条，一起吃早餐。”我开门看见他身穿黑色西装，蓝色的条纹衬衫，左手提着豆浆油条，右臂环抱一束玫瑰花。“给我吧”我正欲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他说没事，你先去洗漱，这些让我来。
　　于是我便快速的洗漱换好衣服然后跟他吃一起吃饭。
　　他知道厨房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当初也是他帮我租的房子，不忙的时候总会做各种食物给我吃。我笑说他以后如果失业了可以去考个厨师证，他说那样我就不是他唯一的客人了。他这个人虽然沉稳话不多，但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温暖。

　　吃过早餐准备去公司，下楼的时候还是感觉风有点大，大概是昨夜下过雨的原因，我觉得有点冷。

　　车上他跟我说今天企划的新总监上任，让我安排个办事细心的助手先。
　　“这么快？我以为要下周呢，那我要考虑下谁比较合适了。”
　　“是啊，昨晚收到总部的邮件，因为担心打扰你休息，所以我没有马上告诉你。”
　　“你觉得嘉琪怎么样？对了新总监多大年纪？哪里人？结婚了吗？”因为是陆总裁（铭川父亲）亲自安排的人，所以像我这样助理职位的人是不会提前知道消息的。我有点好奇的问了一堆问题。

　　“不知道，说是姓纪。铭轩（铭川的弟弟）好像和他很熟。如果你想多了解一些，我倒是不介意你以嫂子的身份去问问他。”
　　“又取笑我，我在认真的聊工作好不好。”我语气中带着嫌弃。
　　“好了，不用不好意思，他们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铭川用右手握着我左手，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不说话，心里想着身边的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七点五十分我们到了公司，我先跟嘉琪说了今天可能需要她接待一下新总监。另外把总经理斜对面的办公室整理好。嘉琪看上去就是职场人，办事效率高，每次安排的任务都能胜任。把这件事情交给她我很放心。
　　八点半，嘉琪跟我说已经整理好，随时可以欢迎新总监了。
　　“今天要辛苦你了，还不知道这位新总监是何方神圣。”
　　“没关系，不管何方神圣，我一定处处周到。”嘉琪的个性，很像四年前的我。那时候的我总想做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喝了杯咖啡。平时我是不喜欢咖啡的，但是现在有点头晕又点困，可能是早上吃了感冒药，受了药效的影响。我披了件外套，想着一定不要感冒加重，我不想铭川因为我而分心。记得之前有次重感冒，他连续照顾了我三天，每天都是等我睡着之后才开始画图纸。真的是那么优秀又那么努力的人。

　　我听到外面有人喊小陆总，猜测应该是铭轩带着新总监来报到了。铭轩人很好，不管是对他大哥还是对我，都表现的礼貌而尊敬。尽管在人们眼中他的确是个潇洒不羁的富二代模样。“大家先放下手里的活，听我说一下，这位是纪星辰，今天起就是陆氏的企划总监了，重要的是他可是我的好兄弟，你们要想对我一样对他哦。”意识到这个发言有点失误，铭轩又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要全力配合我们的总监大人，是吧星辰”。

　　此时他一身运动装出现在公司，完全不像是来工作的，倒像是来参加体育运动的。而他身边的纪星辰着深蓝色西裤搭配雪白的衬衫，眉宇间透露着说不出的情绪，嘴角上扬示意跟大家问好。
　　“小陆总哪里的话，陆总已经吩咐过了，我们一定会在工作上全力配合纪总监的。”说完对着纪星辰道：“纪总监你好，我是您的临时助手程嘉琪，您的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办公。”
　　“好的谢谢”，纪星辰礼貌得应到。

　　嘉琪带着纪星辰和陆铭轩来到总监办公室，路上无意间瞥见纪星辰右耳的耳钉，银色的五角星的形状。嘉琪心想，这个带耳钉的老板应该不会很好相处吧，希望以后的工作能够顺利。

　　“纪总，您这间办公室的斜对面就是总经理办公室，陆总平时比较忙，也不喜欢有人随意…”话没说完，便被铭轩打断。
　　“没事了，你先去忙，我来替你说。”
　　“可是楚…”她刚想说这是我安排给她的任务，便被再次打断。
　　“没什么可是，放心吧，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铭轩一边说着一边搭着嘉琪的肩膀跟她往门外走。
　　“那纪总有其他需要随时叫我。”嘉琪回头对纪星辰道。

　　陆铭轩关上门，坐在纪星辰对面。开始跟他介绍陆铭川。
　　“我这个哥哥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有点古板严格，或者说不那么近人情。可能是年纪大了，不苟言笑，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不管是文件还是设计稿，甚至是他那间办公室，谁都不能未经直接进入。”“哦，对了，有个例外。看到没有”陆铭轩转过头“对，就是你对面那间办公室，我哥隔壁那间，里面有个特别的女人，她是唯一可以随意出入的人，当然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
　　“我其实挺好奇，以后你会找个什么样的人来做你的妻子。”陆铭轩像个话唠，不停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纪星辰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是孤独终老吧”纪星辰无奈地说。
　　陆铭轩听了这花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说兄弟，都多久了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没什么不忘的，只是你若遇到过，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陆星辰的眼角露出一起哀伤。
　　陆铭轩见状，忙转移话题，他知道纪星辰曾经很爱很爱一个女孩，后来不得已选择了放手。以至于此后的这些年，他一直是一个人。“走，带你去认识下我哥。”
　　“好啊，也省的坐在这里听你那无聊的话题。”纪星辰随陆铭轩走出办公室。

　　几分钟前嘉琪来跟我汇报了接待纪总监的情况。说完她又八卦似的跟我说：“那个纪总看上去年轻又帅气。”我反问：“有我们陆总帅吗？”她笑到：“没有没有，陆总最帅可以吧。”然后我们大笑。不过我可能真的是感冒加重了，咳嗽了两声，她帮我倒了杯热水：“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处理。”我看了看桌面的文件，今天确实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了。
　　我把铭川下午要用的文件交给嘉琪，“那我先回去了，这个等下交给陆总，有事情打我电话。哦 对了，不要跟他说我感冒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你快回去注意吧。”嘉琪把衣架上的衣服和包包递给我，跟着我向门口走去。

　　我从前有想过，可能会在某天在某条街道，或是某个商场某个餐馆，偶遇那个我曾深爱入骨的人。我会笑着跟他打招呼，没有埋怨没有丝毫坏脾气，然后跟他说好久不见。
　　可我从没想过再次见面会以同事的身份，会那么猝不及防地在办公室遇到。可是就在陆铭轩推开助理办公室的门，在嘉琪和我正准备出门，在我抬头看到门外的纪星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感冒已经加重了无数倍，手中的包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我慌忙地弯腰去捡。
　　“楚小姐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哦”陆铭轩一直这样叫我，他觉得铭川那样刻板又言语不多的人会喜欢我，一定是因为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接触下来，又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他对我，有些好奇而已。他先我一步捡起包递到我手里。
　　“谢谢”我礼貌性的表示谢意。
　　他接着邀请门外的纪星辰进来，：“星辰，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特别的人。想见我哥，需要提前来这里打招呼的。”“楚小姐，这是新来的企划总监，多多关照哦”
　　距离更近了，我有一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看到我的一刻似乎也有些惊讶，从前我们只要是分开几天，再见面时一定是我跑到他对面，然后他会用胳膊把我搂的紧紧的。像似俗话所说的久别胜新婚。
　　四年未见，如今在这个场合碰到，我想我们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看起来他已经从一秒前的惊讶状态中缓过神来了，随即对着我微笑，他的目光坚定，我竟觉得深不可测。
　　“安然，好久不见”纪星辰向我伸出手，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我欲伸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心想保持骄傲的姿态，不想变回从前围着他转的女孩。
　　因为不想让站在一旁的嘉琪和铭轩看出端倪，我努力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心情平复。缓缓地，声音略带颤抖的说：“好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啊”陆铭轩问道。
　　“额 铭轩，等下嘉琪会带你们见陆总，不过他下午有个外商会议，不确定是否有时间和你们一起午餐。”说完，我匆忙地绕过陆星辰，快步走出这间办公室，此刻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倘若再跟那个叫陆星辰的人多待一分钟，我担心我会有控制不住想要打他几拳的冲动。

　　因为低着头走的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陆铭川怀里，他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喊我吃饭。
　　“没事吧，怎么这么急？对不起，有没有撞伤？”他总是这么好，明明是我撞的他他还跟我顺对不起。他打量着我，担心我受伤。我看着他，那一刻我是心虚的。
　　“没事没事，不要意思啊，有没有撞疼你？”我语气中带着抱歉与无助，眼泪在眼里打转。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然后说：“放心吧，我没事的，倒是你，别不开心了”。他的手划过我的鼻尖，下意识的又碰了下我的额头。“你感冒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你下午还有会议呢。”其实那一刻，我想我是需要他陪着我的，可我又不想给他添麻烦。
　　“走吧，听话，不允许拒绝。”然后他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陆铭轩和纪星辰，“改天一起吃饭，今天我有急事就先走了。”接着很坚定地拉起我的手往电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