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荼蘼》玄牝

6、行乐须及春

　　下山路上，青竹慢吞吞地跟在商将离身后，明显的心不在焉。
　　将离停下来，没说话，青竹直直地撞了上去。好在走的速度也不快，撞也没撞疼。

　　只是青竹吓了一跳。
　　将离叹一口气，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呃，没、没什么……”
　　“我只在今天解答你的问题。没疑问的话，我什么都不说了。”将离漫不经心地答

　　道，头也不回地又开始走了。
　　“少、少爷！等等！我要问！”
　　“那就问吧。”
　　青竹反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将离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劲。一转身，就看见青竹站在几步开外，左手拎着食盒，

　　右手抱着卷好的草席，半张着嘴，一脸呆愣。将离不由笑了，返回去，先轻敲了青竹的

　　额头一下，后接了食盒。
　　青竹这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起来。左手揉着额头，低着头往前走。那模样，就像

　　是地上有金子捡。
　　将离轻笑一声，紧走几步赶上他。
　　“首先，荼蘼姑娘并不是人。”
　　“咦咦？”
　　“你自己想想，除了府里的家丁，并没有人能进到我那儿。有故友帮我设了阵，不

　　精通奇门遁甲或不知道步法的人进不去。”将离停了一下，“可荼蘼进来了。”
　　“那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人。”青竹反驳道，“万一、万一她刚好擅长五行术数、

　　奇门遁甲呢！”
　　将离好笑道：“你到底站那一边了？”不等青竹答道，又道，“不知你注意没有，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苍白，嘴唇颜色也很淡——几乎可谓是没有血色。”
　　“那也只能说——”
　　“昨晚她到的时候，”将离打断他，径直说下去，“你应记得，她那时很干净。昨

　　日一直在下雨，近亥时才停。不久她就来了。路很泥泞，可她进来的时候，身上很干净

　　，就连鞋面上也没沾上一点泥水。”
　　青竹顿时哑口无言。
　　“还有，”似是努力回忆什么，将离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昨晚那么凉，她却

　　呆在屋外用琴声引我注意，获得我的邀请后才进屋。我记得，妖怪与人有约定。”
　　“咦？”
　　“嗯……某人说过，妖怪要遵循一个约定：没有屋主的应允，妖怪不得进屋。不仅

　　仅是不能进屋，构成房屋的一砖一瓦，妖怪都不能碰。”
　　“这样啊！”青竹夸张地叹道，眼中闪烁着疑似崇拜的光芒，“那，是谁告诉少爷

　　这些的？那人肯定很厉害吧！告诉我那人是谁吧，少爷！”
　　“那人，算是大唐首屈一指的道士——确实是很厉害的人。”将离迟疑了一会才道

　　。
　　“那少爷是怎么认识他的？”
　　将离的神色变得复杂，最终付诸一笑：“有力气说话，不如留着赶路。走快些罢，

　　天黑之前没回就糟了。”
　　青竹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只专心赶路了。
　　所幸天黑之前就到了。草草用了晚膳，洗漱了，将离便让青竹去睡了，自己也躺下

　　。可翻来覆去的，久久无法睡着。
　　手里握着那块玉佩指尖无意识抚着玉上的刻纹。纹路纠缠，花样繁复，是盛开的荼

　　蘼。依稀记得这玉是温润的琥珀色，恰似上好的醇酒，又正是荼蘼花色。真真应了她那

　　好名姓。
　　无怪荼蘼花又名“酴醾”。
　　天马行空了半天，意识却渐渐聚集道握玉的手上。被握了许久，玉也染上认得温度

　　，变得温润可爱。将离不由想起刚到手时那玉的凉意。
　　明明这玉是贴身戴着的，可那份凉意，分明像是搁在水里头凉过的。
　　果然不是人罢，不知是不是连心都是凉的，或者……她根本没有心？将离这样想了

　　一会，又想到，到了夏天，若仍是这么凉，抱着倒也舒服。不由失笑。却又苦恼于弄不

　　清对方的意图。
　　最终也释然，对方怎样撩拨，只要和她一样无心，怎样也无所谓。
　　头脑渐渐昏沉，不觉间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