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温晔原本散漫的步伐微微一滞，不由地握紧了手中栩栩如生的兔子糖画。
即便没有转身，单单凭借着身后独属于那人少年时期的说话语调，温晔自然是可以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因为那道声音曾经陪伴他度过他人生中既是最糟糕，也是最难以忘怀的时光。
——漫不经心的嗓音中透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无畏与傲气。
他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淡色眸中逐渐涌上来的血丝。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回头看。
待两个少年的交谈声近了，温晔身体越来越紧绷，胸膛之下的那颗常年保持平稳的心陡然剧烈跳动起来……
咚、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此刻激动而复杂的心情。
“小哥哥，你看这支笛子像不像你一直很宝贝的那支，只不过你的那支是玉白色的，而这支黑漆漆的，有些怪吓人的！”
一旁的丫头有些新奇地拿起路边摊上的一支纯黑色的竹笛，一边说一边递给温晔看。
她的本意是想尝试着让小哥哥高兴一些，可谁能料到温晔听闻后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淡如莲的微笑。
而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漆黑的竹笛，他那素来平静无波的俊脸上也闪现出几分挣扎的神情，那对仿若琉璃的眼眸在此刻充斥着通红的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显露于表。
最终竟然还做出了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事——
一把夺过那支黑色竹笛，换成钱袋，猛地转身离去。
视线紧紧地锁定住正在靠近的两个少年的其中一个。
想要同他相认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便由着心快步上前。
·
魏无羡突然感觉到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在和江晚吟讲话之余转头一看，眼前却是什么都没有。
·
是的，他还是在最后的关头退缩了。
到底是曾经受过姑苏蓝氏三十多年礼仪熏陶的蓝忘机，他的理智回归占了上风，于千钧一发之际飞快地将自己没入人群，在少年面前隐去了身形。
所以两人并没有见面。
他突然感觉到手心里粘乎乎的。
他低下头看去，手里的糖画也几乎融化了，早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兔子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吃。
…… ……
这厢，洛岚拿出兄长给自己的钱袋付了竹笛的钱。
紧紧握住温晔匆忙留下来的钱袋，面色复杂地看着对方的身影快速地没入人群，心里有些担忧。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温晔情绪失控的时候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在对方重病未愈的时候。
不过，她心知现在不是担忧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温哥哥，毕竟经过当年的那场重病之后，他的身子骨难免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本身就比一般人要脆弱，如果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要寻的温晔并未走远，只是碰到了一点麻烦。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小孩突然从道路的另一侧冲出来，直接挡住了他的路。
还没收拾好怅然若失的情绪就突然被人打断，温晔茫然了一瞬，旋即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孩。
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因为常年吃不饱，导致身形瘦骨如柴。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早先模样的破衣服。
可能是因为经常被狗追或者跟人打架，本就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上留有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洞，伴随的是小孩露出来的已经凝固了的一道道血痕。
乍一看跟普通的流浪孩童没什么区别，但是小孩的一双眼睛很亮，又大又圆，看人的时候有点类似于被驯服的毛绒小动物乖巧看人的模样，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更容易使人心软。
事实上，温晔也这样做了。
他半蹲下来，看着小孩脏兮兮的脸说道：“你拦住我是有什么事么？”
小孩似乎对他温和的反应有些惊讶和几分难以抹去的警惕，连连倒退几步，径直躲开了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的少年。
小孩心想：他为什么不排斥自己？还愿意蹲下来跟自己讲话？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涉世未深，本来就没有多少表情的小脸皱成一团，再配上脸上黑乎乎的颜色，显得有些滑稽。
小孩过于警惕的行为并没有出乎温晔的意料，并且突然反应过来对方的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
心知，所以怜惜。
温晔没有再靠近，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再问了小孩一遍。
小孩见少年不仅没有半分生气，而且还愿意再问自己一遍，心里的那道早些时候就已筑成的情感防线瞬间崩塌。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仿若太阳般的暖意填满了似的。
没有再警惕犹豫，小孩立马把视线放在少年手里的就要融化完了的糖画，用浑身上下唯一还算得上干净的小手指了指。
小孩看着糖画的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渴望和憧憬：“哥哥，我想要那个……不知道可不可以？”
小孩稚嫩的小奶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似乎能让任何人都软下心来立即满足他的愿望。
不过……
要糖画吗？
温晔看向手里的糖画，皱了皱眉，拒绝道：“不行。”
小孩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巴，乌黑发亮的眼睛里迅速涌上一层水雾，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哽咽追问道：“……为什么不行？”
温晔解释道：“它已经脏了，吃了会生病。”
是的，糖画不仅已经融化了，而且还因为刚才他的身旁经过了一辆马车，因此蒙上了一些灰尘。
已经不能吃了。
小孩一愣，还是执着地看着糖画道：“……它不脏，没有我脏。”
温晔呼吸一窒，冷了脸色，盯着小孩的浅色眼眸中尽是无机质的冰冷，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地说道：“人贵自重。勿要随意轻贱自己，这样极其容易被他人贬低。”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被他突然冷漠严肃起来的吓到了，瞬间情绪崩溃，仰头嗷嗷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接连不断地掉下来。
温·本想给小孩上一课的·晔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求不经意间就把小孩吓哭了的温晔的心理阴影面积＃
上一世他作为蓝忘机从乱葬岗把温苑领回了云深不知处，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祸患，给他改名为蓝思追，还亲自教导过一段时日。
而蓝思追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被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后在那里长大，接受蓝家人全方位的教导培育，终长成了一个乖巧懂事、恪礼明仪的如玉少年——酷似幼年时的蓝忘机。
虽说是由蓝忘机带回，但其实大多数时间蓝思追是见不到他的，陪伴蓝思追成长的其实是蓝氏门下的弟子们以及一些和蓝思追同龄的后辈们，就比如说蓝景仪等人。
自然地，蓝忘机，也就是现在的温晔。
只是在孩童眼里，他的那张俊秀出众的脸很有亲和力，但是实际上他和“孩子缘”一点都没沾上边，在同小孩子的沟通技巧方面只是一个纯粹的新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