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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弘晖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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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是会使人失去理智的,总要找些事情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叫来立冬,重新换了套衣服,让小淳子去套马车,我要去拜见我的婆婆——德妃。临走时给钱管家留了话,等十四回来告诉他我的去向。
到了永和宫,就见门口刚刚牵走一辆马车,问过守门的下人,才知道那是四贝勒府里的,看来四福晋人已经在里面了,我到前厅的时候,德妃和四福晋不知在聊些什么,只是两人姿势很是奇怪,看到我进来,德妃忙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把我弄得不知所措,只能愣愣的戳在在那里。
“你来了?怎么不在家养着呢,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快过来坐。”德妃虽然是责怪我,但语气却是包含着疼爱,让我心安不少,“没什么大碍,因为许久没见到额娘,所以今天就过来了。”德妃满意的笑了,“还是你这孩子有心,我本来也要派人去看看你的。”德妃对我一直都很不错,只是有时眼神太过深沉,让我不想走的太近,但此刻的德妃就像是普通的长者和蔼可亲的关心着小辈,我也不由得笑着回答,“让额娘担心了,太医也都看过了,现在一切都好。”
德妃欣慰的看着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向四福晋,拉着她的手,摸索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四福晋那里已经掉了泪。“你要放宽心,孩子还会有的。”四福晋也只是低垂着头,“你今天来请安,我很高兴,但不能再哭了,你十四弟妹也在这里。还怀着身孕。”四福晋毕竟是识大体的人,忙点了头,有手绢擦了眼泪,抬头看我,“都忘记给弟妹道喜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四福晋消瘦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但听着话里的意思,什么孩子还会有的?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我并不想往坏的地方想,急切的希望谁能给我一个答案,眼神有些焦急的看向四福晋,但此刻的四福晋只顾着低头擦眼泪,还是德妃看出了我的疑问,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睛因为哭过的关系,还有些泛红,声音无比哀伤,“弘晖没了。”弘晖没了?真的是弘晖没了,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话一出口竟然不自觉的颤抖。德妃叹了口气,“一个多月前。”那就是在秋弥围猎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一点都没从四贝勒身上看出异样。我不得不佩服起四贝勒,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这样深。
四福晋双眼泛红,却温和的对我说,“其实晖儿自从上次落水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说没就一下子……就没了”。四福晋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终究是没忍住,而我听到这里,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也跟在下来了,几个女人的情绪此刻都很悲伤,还是德妃经历的多,最先恢复过来,“好了,弘晖那孩子最知道心疼人,看到大家伙这样也会闹脾气的。”德妃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心里再不好受,此刻也要赶紧平复过来。四福晋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吸了几口气,“额娘说的对,让额娘挂心了,胤禛说弘晖是升天做了观世音的仙童去了,我前几天也梦到他,挺开心的冲我笑,看来都好,我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想来这孩子与我缘分浅吧。”四福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安详,目光放的很远,仿佛她亲眼看见弘晖成了仙童一样。我倒是没想到,冷冷的四贝勒会这么安慰自己的福晋,看来四贝勒并不如传闻般那么冷酷无情,只是不轻易外露而已。而我也只能借以相信这样的说法,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我本来不是什么唯心主义者,但现在对这一切也变得很不确定,我来到古代又如何用唯物来解释呢?马克思这个时候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等着轮回呢。
德妃不住的点头,“老四说得对,我这天天给那孩子念经,必不会错的。不说这些了。”德妃深深的喘了口气,然后笑着看向我,“毓宁这是头回去秋弥吧。”然后抿了口茶,“你们皇阿玛就好这一口,猎到东西比什么都高兴,猎到大兽就做斗篷,小的就是围脖和护手包,到了冬天都用得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想来是想起什么值得回忆的了,女人,心里念的除了孩子就是男人,恒古不变。我赶紧接了话茬,“额娘您不知道,一提狩猎胤祯眼睛里就放光,说热河没有太好的东西,在蒙古才能猎到好的,还嚷着等去了蒙古给额娘猎个什么呢。”德妃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笑意直达眼底。“胤祯这孩子……你现在也要多注意身子,反应厉害吗?听说你皇阿玛赐了不少东西给你,可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德妃话一出口,我的心不由得一惊,而四福晋的身体也是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德妃这又是安得什么心?
我和四福晋用过膳后就都各自回府,四福晋临走拉过我的手,“弟妹,,等我回府就派人过去,你也知道出的事,所以我和你四哥就不亲自过去了,怕冲撞了你。”我赶忙摇头,“四嫂您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那是弘晖,我的亲侄子。”四嫂抿着嘴,含着泪,点头,“弟妹,你对弘晖的心……四嫂都记着呢,如果没有你,弘晖早就……”然后抹了抹泪,“好了,不说了,弟妹你现在身子不一般,凡事都小心注意。赶紧上车吧,免得十四弟等急了。”我点点头,立冬把我扶到了马车上。
车子晃晃悠悠的行进,我不由得心思恍惚起来,以前我很崇拜中医,总认为博大精深的中医才是治本的关键,但现在看来不能太片面,对于某些病症,中西医结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只是这古代……生命何其脆弱啊。双手不自觉的覆在肚子上,这个孩子他虽然还没有成型,但已经让我有了份骨血相连的牵挂,无论怎样我也要保护好他。
到了府邸,挑了马车帘子,脚刚一着地,小禄子就脸色慌张的上来给我打了个千,我不由得微皱眉头,“这是怎么了?”小禄子急得咽了下口水,“福晋,您赶紧去看看爷吧,从九爷府里回来一路那脸沉的,回来进了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呢,谁也不让近身。”我点点头,“进去多久了?”小禄子想了一下,“起码有三个时辰了。饭还没用呢。”估计十四是知道了弘晖的事。
来到书房门口,让小禄子和立冬在外面侯着,然后敲了敲门。就听从里面传来十四有些嘶哑的吼声:“滚,都给爷滚。”立冬和小禄子吓得不自觉往后退,我深吸口气,轻轻推了一下门,没想到居然没插,我回头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小禄子心虚的垂下头。
推开门就见十四背对着门口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知道在埋首干什么,身子一耸一耸的用力,只见他身前的地上铺了一层像锯末子一样的东西,我回身把门关上,刚要上前,就见十四转过头来,“你们……”看到是我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又转过头。我走上前,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十四的“你不吃饭,在做什么?”十四依旧不抬头,手里一直拿刀削一根竹子。我叹了口气,只能这样默默的陪着十四,过了好一会,坐得腰有些酸,我不由得挺直了身子,用手揉揉。十四这时抬起头,双眼通红,“你回去吧,我没事,就是帮弘晖做张弓,他嚷着要了很长时间。”说完又低下头,一股酸意直冲鼻尖。我站了起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记得别太累。”说完我转身走了出去。
小禄子和立冬七扭八歪的戳在门口,听见动静,看见我出来,马上上前,“小禄子你下去吧,别让人打扰爷。立冬你扶我回房。”
翻来覆去的刚有些困意,朦胧中,有双手从后面覆上我的肚子,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吸声,我转过身,十四闭着眼,但泪水却从眼角流下,我一点点吻去十四脸上的泪,然后把他的头揽在怀里。不由得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如果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夜晚,那么就让我陪你一起度过吧。
早上醒来已经不见十四,只有身边的位置还留有余温,吃过饭后,让立冬陪我去花园走走,北京的秋天是干燥的,人都说秋高气爽,但我却只觉得秋风萧瑟。花园里没了绿色的衬托显得有些灰暗,还好有阳光,让不甚明亮的景致有了些许生气,我刚要往小亭走,就听见那里传来孩子咯咯的笑声。那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十四手里抱着弘春逗弄,舒舒觉罗在旁边温柔的看着,不时的整理一下弘春的衣服。不知弘春做了什么,十四竟然也发出爽朗的笑声。许是这假山,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和立冬。我转过身,“走吧,立冬,咱们也该回去了。”立冬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安抚的冲了笑笑。回去接着绣我的东西。
十四自从那以后开始关心起弘春,眉宇间已经多了一份男子气,少了些稚气,更像一个父亲了。舒舒觉罗因为十四这样的转变,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神采,虽然她极力的想掩饰因此而来的骄傲,但还是会让人有所发现。伊尔根觉罗终究是按耐住,跑来找我。
“蓉婷给姐姐请安了。”我并没有抬眼看她,专心绣着竹叶,竹叶需要变换不同颜色的线以达到明暗交替更加生动的效果。伊尔根觉罗看我没有反应,凑到我身边,挑了个椅子坐下,“姐姐真是好兴致啊,还有心情绣花。”怨气说不出的重,我轻挑嘴角,抬头看她,“妹妹也好兴致啊,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无聊?找我聊天?”伊尔根觉罗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干笑了一下,“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妹妹我早就想过来,只是害喜的严重,所以拖到今天。”我唤来立冬,“给侧福晋看茶。”此时的伊尔根觉罗有些怨怼的看着我,怨我什么?没和她有一样的反应,到时两人联手打压舒舒觉罗吗?我看着伊尔根觉罗还有些稚嫩的脸,和她那裹在旗袍下有些微凸的小腹,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喝了茶就走吧,我是个好清净的人,爷也立过规矩没什么事不要到我院子里来。”喝了口茶,“爷现在很喜欢孩子,所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关键。”有些事点到为止,我不希望府里烽烟四起,希望伊尔根觉罗明白我的意思。说完我放下茶杯,接着绣我的叶子。不知道伊尔根觉罗是什么时候走的,只听得立冬一声惊呼,“福晋,您的手都扎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