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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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天渐渐暖和起来，下了一整个冬日的雪也消停了。暖阳升起，大燕宫的青砖绿瓦上的雪融了水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地上，印出一滩滩水渍。
林玄想着昨日顾璟白的吩咐，一大清早便带了人往辛者库去。
辛者库宫人早早的出了工，只留一个掌事嬷嬷在院里。林玄是有着品阶的太监，一身紫印纹服衬得他与旁人有几分不一样。
新来的掌事嬷嬷一看审刑院的人来了，忙小步上前，上半身微微躬身，对着林玄恭敬道：“不知林公公到访，所为何事？”
林玄瞥了这个掌事嬷嬷一眼，也不废话：“你们这可有叫宝珠的一个宫女？”
新来的掌事嬷嬷在宝珠走的前一天来的，听林玄这么问，倒也知无不言：“回林公公，咱们这的确有一个叫宝珠的宫女，只是昨儿她已经去了花房，不归我们辛者库了。”
林玄微微有些诧异，这辛者库的人都是犯了事或者家里没银钱打点的，能从辛者库出去的屈指可数，这小宫女居然能自个出了辛者库。
林玄想来，顾总管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淬了的火眼金睛，一眼看出这个宫女不一般。
林玄倒也不耽搁，直接也懒得再搭理那个嬷嬷，带着人转身就风风火火的往花房赶去。
掌事嬷嬷一句恭送的话还没说完，林玄带着人早已走远了。
宝珠今儿起了大早，用了早膳便去王公公那领了差事。这冬日里，花儿草儿都娇弱得很，花房除了准备些新土预备开年用，其余就是培育温室里的娇花。
王公公收了李贵好处，倒也没给宝珠分太重的活儿，只是让她去给温室里的花修剪枝丫。
宝珠刚领了命准备下去，林玄就已经上了门。王公公一见是审刑院的人，忙笑呵呵的上前：“哎哟，瞧这是哪里的风，把林公公吹到我这小花房里来了，林公公有什么吩咐？可是顾总管看上那些名品了？”
宝珠听着王公公这样的语气，一阵恶寒，若不是他那声音与一张随时都在掉粉的老脸，宝珠还以为自己是进了哪个勾栏院，王公公就是那油腻的老鸨。
林玄也嫌恶的往后靠了一步，以免王公公脸上的粉掉到自己身上。
“王公公，你这可有一个叫宝珠的宫女？”
王公公听闻有人问宝珠，而这问话之人又是审刑院的，他自然也开罪不起：“巧了，林公公找这人昨儿才刚到我花房呢。”
“宝珠～”
宝珠真怕王公公下一句就要说：“接客了。”但好在他没说那句话，只是唤了她一声。
宝珠先前不认识林玄，但听着王公公一口一个审刑院，脑中警铃作响。
宝珠站在后方，将头埋的很低，脑中正在思考如何应对，王公公又叫了两声，见宝珠没有回应，气鼓鼓的走到人群后面将宝珠一把抓了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耳朵聋了不成，叫你半天怎么也不应个声儿。”
宝珠被王公公提着后领子拎到了林玄面前，王公公是开罪不起审刑院的，就算心里再想保宝珠，也是有心无力。
宝珠耷拉着脑袋，那模样看着很是委屈。王公公笑着向林玄道：“林公公，这就是宝珠，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事，还劳林公公特意跑一趟。”
林玄上下打量宝珠，她瘦得跟个竹竿一样，小脸上尽是惶恐，怎么也将她与杀人联系起来。他挥了挥手，审刑院后面的太监将宝珠架走。
“也没什么事，顾总管要她去问问话。”
宝珠一听顾总管的名字，心底开始思索等会儿如何应对，任由小太监将自己架走。
王公公心底打鼓，若是这丫头真的进了审刑院，再出不来，自己如何跟李贵交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王公公不得不又多说了一句：“林公公，这丫头胆子小的很，怕是没胆子做啥事，顾总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林玄听着王公公有求情的意思，但那句话说的不漂亮，林玄冷哼一声：“怎么？你在质疑顾总管？”
王公公一听，浑身一个激灵，大燕宫里除了主子，宫人们最怕的就是这个阎王一般的顾总管，谁敢质疑什么。
“不敢...奴才不敢。”
林玄也懒得再搭理王公公，转身带着宝珠踏出了花房大门。
宝珠这一路都垂着头，心中在暗自计量待会怎么应对。林玄也一言不发，没一会儿一行人入了审刑院。
林玄将宝珠一把丢在审刑院正殿大厅内，转身去请顾璟白。宝珠这才缓缓抬头，曾经她也来过审刑院几次。
但现在的审刑院比往日更显几分森然阴冷，大厅内的灯也忽明忽暗，柱头都是用黑漆刷成，想是哪些被带到审刑院的人，只觉得这与阎罗殿没什么区别。
宝珠规规矩矩跪在殿正中，她将屁股坐在自己脚后跟上，那模样一看像是在跪，实际跟坐着差不多。
这样也给自己减轻几分痛苦。
顾璟白从后殿绕进来时，便见着跪坐在殿中小小一团的宝珠，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淡灰棉袄宫装，下半身素色长绒棉裤上还打着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布丁。
她梳着宫女的平云髻，头上只一根素银簪子，看着很寡淡。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顾璟白没有坐在他往日坐的上首案桌前，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宝珠身边。
宝珠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忽然一双黑锦宫靴出现在她眼前。宝珠顺着靴子往上缓缓抬头，刚巧撞上顾璟白一双如墨似渊的凤目。
那双眸子中无悲无喜，黑若暗尘，里间似乎有一股吸力，稍不注意就要将人拖进那无尽深渊。
宝珠忙低下头，低声道：“宝珠见过顾总管。”
顾璟白挥手让站在殿内的人都出去了，林玄走时，还将门仔细的关上，将外间的阳光抵在了门外。
殿内更加阴暗，只留殿内微弱的烛火，宝珠一颗心跳的很快。
他...是要杀人灭口？
顾璟白缓缓蹲下身子，他本就长得高大，这会儿蹲下直接有一片阴影覆盖了宝珠，宝珠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渐渐捏紧。
额头也沁了一层薄汗，但宝珠还是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紧张，等着顾璟白开口。
顾璟白瞧了宝珠好一会儿，在宝珠觉得自己要被这压迫压的快窒息时，顾璟白缓缓启唇，他声音没有太监的尖细，而是如潺潺流水，清脆明亮，但他却将音量压的极低。
“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放了你。”
宝珠将手指掐进手心，再抬头时，眼眸中一派天真，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让人生怜：“顾总管请问，宝珠知无不言。”
顾璟白挑了挑眉尾，有些惊讶她的镇定。往日来这辛者库的人哪个不是哭喊叫冤，更不要说单独面对他时，这般模样。
“赵海是不是你杀的？”
宝珠呼吸一窒，她做的这般隐蔽，没想到他会直接猜到自己。
宝珠咬紧嘴唇，答道：“不是...”
顾璟白勾了勾嘴角，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翠桃体内的‘相见仇’是不是你下的？”
宝珠身子僵住，但却也硬着头皮回道：“不是...”
顾璟白脸上笑容更深了一些：“太后宫里的相见仇是不是你偷的？”
宝珠身上后背的夹袄已经被汗湿了，她闭了闭眼，再开口：“不是...”
顾璟白听完，轻声笑了起来，在这殿中光线本就昏暗，但那笑却如夏日灿阳，瞬间照亮了整个大殿。
只是宝珠却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反而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深。
“顾总管，你三个问题我都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宝珠鼓起勇气问道，手底的千骨水已经摸了出来。
顾璟白忽然上前，一把捏住宝珠的下巴，他手指纤细，手掌宽阔，这一掌几乎覆盖了宝珠的半张脸：“我说过你答了三个问题，我若是满意就放你走，可惜，你答的都不令我满意。”
宝珠瞳孔渐渐放大，她感觉自己的下巴就要被顾璟白捏碎，嘴唇也被捏的变了形状。
顾璟白挂着一丝笑，阴恻恻道：“这三个问题不是了解的人被问到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而你想都不想便镇定的矢口否认，说明你对这些事已经知情，而能够知情的这些事不是本人做下，其他人又如何知晓。”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太后旧宫密道与药，赵海与翠桃死不死我不关心，我只要你说出你偷药的目的。”
顾璟白忽然收了笑，低沉压抑开口道，他捏着宝珠的手都微微颤抖，似乎自己正极力压制着什么。
宝珠心下一动，将手中瓷瓶握紧了一些，她看着顾璟白这样的反应，决定赌一把，若是赌输了她便再想下一步，大不了再杀一人。
想到这里，宝珠收起了眼底的懵懂天真，眼睑微垂，再抬眼时，眼底是戏谑与凌然。
顾璟白被她忽然变化的眼神惊到，手下力道微微松开。
正在顾璟白晃神之时，宝珠感觉自己嘴能动了，她一口咬上顾璟白的虎口。
这一口宝珠下了十足的力道，顾璟白微微吃痛，一把丢开宝珠，顾璟白的虎口处被印上了一排牙印。
顾璟白眼底的光又沉了一些，浑身怒意蔓延开来，他举起一只手抓起宝珠的后颈。
宝珠知道自己触了老虎须，但是刚刚那一口她再不咬下去，她下巴就要被顾璟白捏脱臼了。
眼见这顾璟白脸色越来越阴沉，宝珠长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我是太后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问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