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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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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哥谭就被众多帮派所控制。
各种被写进法律不允许做的事情在这里匆匆披上一层遮掩后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市各处，本应神圣的机构堂而皇之地被幕后者们肆意操控，金钱的力量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又无限削减，生命的诞生与消亡变得不值一提。
阴沉的天空下，本不明朗的黑白界限模糊交织着构出荒诞的剧章。
红□□光闪烁的车辆漫不经心的巡着街，在他们身后，无辜的人正在拐角处狼狈躲避着暴徒。
这难堪的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的根源究竟如何不堪，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历史的真相，尤其是无法被记录下来的历史，想要去探究的话，难免像毫无防备赤着手试图去攀折玫瑰花一样，不但容易被尖刺无情划伤，甚至连娇嫩的花朵都无法纳入掌中。
对一些有耐心、且观察力卓著的后来人而言，如果只是想要做出大概的推断，而非追根穷底的话，所谓的追寻真相，也不过易如反掌罢了。
在布鲁茜看来，如果将哥谭这座城市比作一棵树，那么它的主干来源其实很好懂；但如果不加节制的试图去探究更多，那么仅只是她个人，即使穷尽一生，恐怕也不能做到全知的程度——
这种事情，早在几年前，当她还只是个无所事事只等成年继承韦恩家产的大小姐的时候，就明白了……虽然只是浮于表面若有其事的肤浅认知，但在那一刻起，布鲁茜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只是凡人而已。
即使有着无以伦比的能力与家世、卓越的天赋、出色的容貌……
她·也·只·是·个·凡·人。
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个地球上，仅只是人类，都能有异人、变种、超能力者、魔法师……甚至更多的超凡存在，这些已足够目不暇接；等到外星来客造访地球之后，一个远比原本认知还要宏大无数倍的视界，就这么无比粗暴、不留余地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谁还没有一个爱做梦的年纪呢——幼年的时候，即使因为经历的缘故算得上是一个古怪的小孩，但布鲁茜也做过自己其实是个巫师或是精灵之类的幻想的。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命运的转折点，没有邂逅那个无以伦比的奇迹，长大后的布鲁茜说不定还会兴致勃勃地，试图检查一下自己是否有着魔法天赋，或是变种基因之类。
布鲁茜·韦恩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孩子，而聪明人的性格总是千奇百怪的——这并非贬义，只是与众不同的视野会让他们发现一些其他人难以发觉的东西而已——直到遭遇人生的那场磨难，小韦恩本就难以搞定的性格变的更加让人难以接近。
不仅仅是某些源于社交上的原因，出于身体基础配置程度上的一些不同，当年幼的布鲁茜观察到自身与周围同龄人都格格不入之后，一些‘我很出色，其他人难以与我相比’之类的尖锐认知，在失去了父母爱意的庇护后，到底还是出现了。
虽然这也是作为群居生物中异类所不可避免的，但对于一个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想要她变得客观而从容地看待这一切，又是否太过苛求了呢？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存在，恐怕如今的布鲁茜会是另一种模样，远非今日堪称自贬的认知，在她被外力打破了自视甚高的态度，不得不睁开眼睛重新审视自己，得出了迥异于过去，奔向截然相反方向的结论之后，名为布鲁茜·韦恩的存在，便彻底与其他的形象割断，真正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她自己。
黑发姑娘隐藏在阴影下的目光微垂，视线仿佛凝固在指尖跃动的小玩意的身上，耳边来自老同学的絮絮叨叨无比聒噪。
想要从这家伙嘴里套出一句真话实在不容易，但如果只是将几个已经推断出来却无法判定真相与否的线索展露出来，那么就能从眼前这个知情人那里得到最终的答案……这点自信布鲁茜还是有的。
“你母亲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只是单纯询问而非其他意义的问题传进耳里，猝不及防的，这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一系列的提问当中，而正情绪低迷的小科波特先生则顺口回答了。
“除了心情有点不好，她可活蹦乱跳着——”
很少有人知道，科波特家现任的当家主母出身的家族同样来自某个规模不小的帮派，只是和科波特这种在哥谭盘踞数百年，年龄与这座城市差不多同样长久的家族比起来自然不太起眼，但如果科波特夫人当真不值一提，那她也无法顺利嫁入科波特。
而根据调查，这位夫人出嫁前差一点就成为自家帮派的下任继承人，如果不是她的兄弟不知如何说服了家族首领的父亲将她迫不及待嫁了出去，说不定如今哥谭帮派的格局里会有这位的一席之地——布鲁茜作为韦恩的时候，也曾在社交场合远远见过这位婚后似乎专注于相夫教子的夫人，但出于某种直觉，她还是事后习惯性对这位夫人稍微关注了一段时间。
所获颇丰，而对方婚前的一些经历，也是那时候顺手收集到的。
然后，这些零碎的信息又在最近的一次次探索归纳里更加详细，而原本对于这位夫人的浅薄映像也变得丰满起来。
“啊啊，因为在外面打架争抢揍不过同龄人反被欺负……所以只能委屈缩在角落里等妈妈替自己报仇了吗……嗯，不愧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科波特先生。”
变音器的合成音在短暂的停顿后，配合着对方刻意流露出来的肢体语言，因为与私生兄弟的斗争而不慎受伤的病患先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断掉的那条腿，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可恶！不要小瞧我！”
被阴影笼罩的蓝眼睛微微眯起，通过变音处理的声音懒洋洋的，不太走心地安抚炸毛的老同学：“所以我先选择了你，科波特先生——而非目前看似形势大好的你的兄弟。”
“好吧……好的，所以，这位不知名连脸都没有露出来的陌生人，”从对话中获得了关键的信息，褪去了浮躁的演技，年轻的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慢吞吞从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一支雪茄，并未点燃，只是简单地咬在嘴里，胖乎乎的脸颊微微抖动着，含含糊糊地问在场的另一个人。
“呼……所以，你今晚来这里，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总不是单纯来探望朋友的吧？”
‘啪——’
跃动的小玩意消失在手掌中，漆黑的指套隔空轻点向窗帘，合成音僵硬的笑声低低的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
“最近哥谭有点吵闹，影响了我的日常作息。”十分应景的，自遥远的南边有隐约的喧闹声蔓延开来，打破了病房里凝固的空气。
窗外隐隐绰绰有振翅声响起，听声入耳，在场的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绽开细微的笑容。
“睡不好，心情就不好。”嘴里一边随意说着些两个人都不在乎的胡扯，“心情不好，就容易忽视掉一些闯空门进来的虫子。”
因为肥胖而被挤得略显狭长的眼睛缓缓眯起，这个因被手下人出卖而乍然遭遇落魄的帮派继承人有些玩味的重复道：“……虫子？”
“是人就会有疏漏，这座城市值得它值得的人，而不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哦？”咬着雪茄的人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打火机，眯起一只眼睛轻轻点燃了火焰，透过跳动的火焰，那只暴露在灯光下的眼睛里情绪诡秘。
“埃利奥特，坎恩斯，法尔科内，西恩尼斯，迪特洛夫，奥利……”他慢悠悠地问：“总不会是雅库扎吧，你是哪方的？”
风衣人并未回答他，后退两步拉开了窗帘，窗外，阴云与细雨遮天蔽月，稀疏的星子黯淡无光点缀在天边。
刺骨的风与冰冷的温度不甘心的被阻挠在室外，屋内温度适宜，自雪茄上浅淡的烟味和雾气逐渐蔓延开来，顺着空调的微风缓缓流淌。
身体与墙壁无比贴近，敏锐的感知不断叫嚣示意着危险即将到来，但在场似乎无人在意。
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侧过脸，透过玻璃凝望向远处的天空，身后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今晚夜色不好，但只是来打个招呼已经足够，”耳麦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响逐渐接近，身后仿佛被什么东西聚焦了，但这些并非意味着绝境。
“我们都在这里，希望下次可以好好相处，科波特的主人。”
舒展着身体，收回视线的身影重新注视着那张隐藏在烟雾后的脸庞，今夜注定忙碌的人打了个响指，在乍然弥漫的迷雾中微微躬身权作谢幕。
“人们需要互相帮助，个体的力量总归不足……”
“毕竟——”高高衣领后，唇畔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你我都是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