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头》颜洛汐雨

11、灵王谷6

　　不长接过不易倒好的茶，置于唇边小饮一口。抬头对上不易似笑非笑的目光，浅声问道：“你倒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想来她也早就算定这次来接替她的人是自己了，难道本打算让不伤那六十多的老头来扮“表兄”？想到这里不长微微皱了下眉头，即便不易也算得上自己半个徒弟了，可不易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也难免让他心里生出几分不舒服。
　　方才见了霍夫人，才知道不易现在的身份，不，应该说是面皮，乃是霍夫人贴身丫鬟小禾。而他的身份就是失散多年的表妹——小禾——的表兄。整个过程中，他只点头应了几声“是”，其他的都是不易一张嘴搞定的。不易请求霍夫人为自己二人做主，想在这里成完亲之后便随了这表哥南下经商，她一边泪啼着“舍不得夫人”一边偷瞅着自己，害得不长只能好好配合。霍夫人看来是极其看重这小禾，对他也不甚起疑，仔细盘问了不易一番才安下心来。这“小禾”确实也跟了她好些年，人乖巧伶俐的，一时不舍，许下要风光大办这成亲宴。直到那采绿兴高采烈说要说服自己夫人一起喝完“小禾妹妹”的喜酒时，不长才对不易的计划有了些许了然。
　　不易保持着微笑，“师傅对那穿绿衣服的小姑娘倒蛮有兴趣的样子。”不长不仅不近女色，除了对自己这个徒弟，平日甚至对女子连看都不愿多看几眼，今日却对那采绿失神了好几次，这实在让她疑惑。
　　“疑似故人影。”不长放下手中茶盏，“你这方法自然能拖住灵姑婆婆一时，但是紫灵若不再她们身上，这般做法也无用，且，门主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必须在明晚之前赶回去。”
　　不易把玩着辫梢，暗想如今这天地下能但当得起师傅嘴里这“故人”一词的也只有那么一人了，再联想起不长偶尔的寂寥神情，心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涩意，“是么？我以为……”像是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是答非所问，回归正题：“不独已经先回门里了，有他和师傅你撑着，想来门主会再宽限我两天，至于这紫灵，我已经……”说着，转过身走到窗子旁，将刚刚飞回来的乌衣一把擒住，直到找见它爪子上沾着的淡淡血迹，“今晚就可以拿到了。”
　　乌衣咕咕地挣脱不易手掌，飞到不长肩上，亲昵的用它的小脑袋摩挲着不长的头发，不长呵呵笑着伸了手指逗它玩，这乌衣极具灵性，除了主人不易，就只和不长亲近了。
　　看着人鸟亲近，不易也高兴起来，走过去拍片乌衣的小脑袋：“小乌衣，饿了吧，今晚又有大餐给你吃了。”

　　“老哥没事吧？没事吧？”老吴头搀着刘瞎子进了门。方才他正在给小陶擦拭身子，好好地就听到刘瞎子在那头嚷叫，赶紧扔下手里的布巾跑过去，原来是那刘瞎子房里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只黑鸟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地找不到出口，爪子划到刘瞎子脸上了。
　　老吴头赶紧打开门窗，将那黑鸟赶了出去，顺便搀了刘瞎子过自己房里来洗洗。
　　“死鸟！死鸟！人老了，连畜生都来欺了！！”刘瞎子一边咒骂，一边用手指抚在伤口上不停按压。刚才那只鸟的利钩般的爪子抓在脸上，都流血了。老吴头捡起布巾给他擦了擦，疼得刘瞎子直龇牙咧嘴。
　　小陶半趴在床头，听到刘瞎子的大呼小叫，抬头看过去却愣住，那原本只是浅浅的两道伤痕一沾水反而肿了起来。
　　老吴头边动手，边调侃着，“老哥，那黑鸟还真有趣，在你脸上写字呢。”刘瞎子脸色微变，小陶早就看得分明了，那两道微肿的伤痕再加上刘瞎子那一道花白的眉毛，不正组成了一个“上”字？心思一凛，传说无上门四护法豢养了一只极擅追踪的鸟，他早有耳闻，但却一直不得见，莫非……
　　“哎呦，说起那黑鸟……”老吴头一个激灵，脑子里霹雳闪过。
　　“干爹，这鸟爪上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陶唤回了老吴头的注意力，“看刘叔额头都肿了……”说着挣扎爬起，“我去外头给刘叔抓点药……”老吴头赶紧舍了刘瞎子过来扶，岂料他一转身刘瞎子便猛然站起右臂挥落，无比精准地击在老吴头后颈上，老吴头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小陶马上卸下那病弱体虚的模样，及时接住老吴头身子，将他安置在床上。
　　刘瞎子怔怔了半晌，将手搭在小陶伸过来的手上，喟叹一声：“想不到我躲了几十年，终究还是躲不过。”
　　小陶简短提醒：“月落乌啼，死生不易。我们还有半个时辰。”
　　刘瞎子自然是知道此话由来，当下也不作声，随着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