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皿之烽烟起》竺沐

3、第 3 章

　　龙成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挣扎着下床把门反锁了，才喘着大气躺了下来。他要好好休息一会再去寻找，识皿明明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但是现在却探测不到了！
　　每一枚识皿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主动向外发送信息，而它发送的信息上有可以辨别的身份特征。当然几百年来，由于引航人、哈笠、流浪者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已经找到方法能够隐藏自己身上的识皿。
　　龙成明白探测不到识皿很有可能是因为它正在融入某个生物体，处于半融合期的识皿状态不稳定，无法探知。要想找出这枚识皿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等，一旦识皿融合完成，便会散出自己的编号信息，他就有办法探知信息找到那个人；二是杀，杀尽了这边的人，如果那个生物体还未完全融合识皿便已经死亡，识皿会自行分离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时候也是它最容易被探知的时候。
　　第二个方法只有引航人才会选，龙成压根就没有考虑，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在这附近混到识皿融合完全，再将其取出。
　　想着想着龙成觉着一丝困意，但他不敢睡，只能半睡半醒并一直提防着门外，便于在有动静时能立马做好防备。好在这个时候学生都在上课，和尚都在念经，并没有人会来男生宿舍，因此他这一觉并没有受到太多打扰。
　　而另一边，那位少女却睡得很不踏实，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上铺，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看这样子应该是学生宿舍吧？她下了床，裹紧了外套，一到晚上这温度又降了几分。少女出门后望了望却没有见到人，于是便折回宿舍从小皮箱中拿出了一封信件。
　　少女拿着信转了半天，这才注意到禅源寺真的好大。雨天天黑得早，寺内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古树，她一路走来已经见到了银杏，柳杉，铁木，金钱松等，看树粗壮的枝干，这树龄定不下百年。在阴沉沉的天中，古树与寺内的菩萨构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少女加快了步伐，但是一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这个点难道大家都去吃饭了？寺内都是焚香的味道，食堂倒是不好找了。
　　这时树上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叫声，令少女一惊，这像是□□叫，□□能上树？她疑惑地抬起了头，只见一只松鼠张着黑漆漆的眼睛在看着她，见她望来也不躲。是松鼠叫？她没有听过松鼠的叫声，不确定刚才发声的是不是它，但是这松鼠一动不动地盯得她头皮发毛。她想快快走开，却发现自己紧张得有些迈不出步子。
　　“晚晴？”这时她突然听见了杜叔叔的声音，转身望去是杜叔叔带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向她走来。
　　“杜叔叔”晚晴看到来人后，总算安心了一些，眼睛不自觉再向树上看去，却发现树上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双腿也恢复了知觉，“难道是我看错了？”晚晴也没时间细想，还是正事要紧。
　　“杜叔叔，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晚晴向他们走去，稍稍撇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就将信封递给了杜叔叔。
　　“你今天怎么晕在寺门口了？”杜老师将信封接了过去，没有拆开，而是拉着晚晴仔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到晚晴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后才松了口气。
　　“没事，也许是连着赶路，累着了，睡了一觉后好多了。”晚晴答到，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正要跨入寺门，头上就有一阵剧痛，直接疼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刚刚醒来却又发现自己身体并无不适，她想也许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让身体有些劳累了。
　　“还是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到时候叔叔送你去。”杜叔叔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你看我现在好着呢！杜叔叔，您就放心吧！”晚晴拉着杜叔叔一脸哀求，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况且禅源寺远离城镇，真要去正规医院做检查还得费不少时日。
　　这时旁边的青年抬头看了她一眼。
　　“哎，你这个孩子，等叔叔有空了带你去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远业。这边对新生执行导师制，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远业是我17个学生里选的班长，一会让他带你去拿书，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也都找他，对了今天还是他把你从寺门口背回来的。”杜老师知道事情经过，怕女孩子脸皮薄，就没说是抱回来的。
　　“嗯嗯，你好，多谢你了，我是郑晚晴。”晚晴笑着向远业伸出了手，对于看病的事她决定就拖着，杜叔叔也不能绑着她去不是。
　　杜老师看着晚晴的笑，不禁叹了一口气，两年没见这孩子居然成长了这么多，但他宁愿晚晴还是那个遇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而不是现在这般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却只将自己的伤痛掩藏起来。
　　远业犹豫了一下，看着晚晴笑得弯弯的杏眼，还是伸出来自己的手与她握了握，却没有说话。晚晴的事情，在来的路上杜老师已经跟他讲过了。晚晴年幼丧母，这次敌军进攻上海，原本在上海做餐饮生意的爸爸亲自护送她到杭州求学，没想到一月前她爸爸染了急症没几天就去了，她忙着办理后事，才晚来学校这么久。
　　“那你先跟远业去吃晚饭吧，我还要赶回家。今日已经是上课的第二天了，如果身体允许你明天一早跟着一起上课吧。”杜老师说完便想走，看着很着急的样子，其实他是挺急的，自己的妻子（娟姨）身子骨一直不好，而最近又染了风寒更加虚弱了，前阵子发烧了好几天把他吓得不轻，连日奔波请了大夫过来看，现在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他得赶着回去给她做饭。
　　“好的，杜老师你放心吧。”晚晴说着笑了笑，这个称呼还真有点不习惯，以后得多叫叫才是。她本想再聊会，问问娟姨住哪，好去探望探望，但是看杜老师这会像是顾不上她，便想过两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杜老师听到晚晴的称呼也笑了，但没有再说话，径直向寺外走去。晚晴爸爸与自己是好友，她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杜老师打算以后让晚晴就跟着它们夫妻俩生活，至少在大学毕业之前，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好好照顾她的。
　　等杜老师走了，远业便带着晚晴向食堂走去，“先去吃饭吧，等吃完饭了我直接把书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拿的。”晚晴知道远业是怕她一个小姑娘拿不动那么多书，但是她也实在不习惯出门在外一直受别人的照顾。也许是晚晴拒绝得太过干脆，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远业没有再说话，路上两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此时龙成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难受，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又饿了？”
　　龙成之前就因为取那枚识皿花光了气力，现在醒来腹中空无一物，更加觉得四肢无力，于是挣扎着赤脚站了起来，急急打开门，却感到一阵焚香的味道直冲他的脑门，他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有些不适应这种味道。
　　“到哪里去找吃的呢？”他心里琢磨着，这时路过几位僧尼，龙成见他们的打扮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一时有些心虚，生怕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入错了帮派。
　　正当他想逃跑时，而那几位僧尼竟然对他竟然行了个礼，他看起来年纪18，19的样子，又一身青衫，那几位僧人是将他当成了启真的学生。龙成见他们行的大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没有恶意，便照着样子回了个礼。
　　几位僧人行完礼后便去了食堂，龙成一路尾随，误打误撞地也到了食堂。他在食堂门口往里面望了望，里面飘出的味道让他不自觉流了口水，打算进去浑水摸鱼一番，先解解馋再说。可正当他要跨入食堂的大门，却发现自己被一只手用力拽了回来，回头一看，是远业！
　　龙成有些恼怒，他又不认识这个人，而且当时在宿舍的时候，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就不怎么喜欢，现在又这样无礼。龙成挣扎着想让他撒开手，却发现自己太饿了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挣脱不了便握紧拳头使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抡了过去，没想到远业结结实实地接住了他的拳头，还握得他生疼，龙成心里暗骂“他奶奶的，等我吃饱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
　　“你来干什么？”远业没有撒手，见他反抗还握得更紧了。
　　“呲！呲！”龙成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远业，他是谁？”晚晴出了声。龙成手被牵制住做不了大动作，听到身后响声，稍稍转头瞥了一眼，这一瞥完全是为了确定一下身后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在晚晴眼里，龙成疼得龇牙咧嘴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但是又说不出话，让人有些心疼。
　　“今天被捡回来的，好像不太会说话，也许是个疯子。听说跟你一样晕倒在寺门口了，被学生带回来的。”远业稍稍撤了点劲，他也不想欺负人，但这个人来历不明，还是谨慎些好。
　　“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一时接受不了变成这样吧？”晚晴心想。
　　“我把他赶出去吧，这样的人留在寺里，万一出什么事情也不好。”远业说着要拉龙成出去。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饿了，要不给他打点饭菜，先让他吃了吧。”晚晴说到，从龙成身上晚晴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没有杜叔叔，没有爸爸留下的这些钱，自己这个时候会在哪里？现如今颠沛流离的人那么多，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天就成为他们的一员。
　　龙成看了看晚晴，他虽然听不懂话但却可以感受到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帮他说话了。
　　远业拽着龙成在桌上坐了下来，晚晴则去打了三份饭食。这边的饭食很简单，半碗白粥，半碟白菜，还有一碗咸汤。
　　见龙成也没有异动，远业放开了龙成，自己就坐在他旁边吃了起来。
　　龙成看看远业吃饭的样子，又看了看面前的饭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边的饭菜，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闻起来好像很美味。看面前的两人都已经在食用了，龙成尝试着像他们一样用了一下筷子，却发现怎么也夹不起饭菜，算了算了，他实在是太饿了，就端起菜盘直接将饭菜滑入口中。可是他刚吃进去一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这个味，太难吃了！
　　远业见状想要发火，晚晴拉住了他，转头注视着龙成说到：“这里只有这些，你要是嫌难吃就自己出去找。”现在食物匮乏，给龙成一份饭食已经是好意，怎么能受得了他这样浪费。
　　龙成有点委屈，他是真的觉得难吃，但是看了看晚晴小凶的脸色，不敢再挑剔，心一横大口嚼完了剩下的饭菜。
　　远业这时已经吃完了饭菜，一边留意着龙成一边对晚晴问道，“晚晴，刚刚忘了跟你说，现在国内战况不利，学校成立了一个特种教育执行委员会，每位学生必须参加警卫、消防、救护、工程、防毒、研究、宣传等其中一个训练班。你要参加哪个？”
　　“救护。”晚晴想了一会说道。
　　“好，过段时间我带你去那边报道，我参加的是研究。”远业将一切说得那么自然，好像这本身就是他的工作，晚晴心里十分感激，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看这小姑娘的穿着与这食物不匹配啊！”而这时龙成在心中细细琢磨，“应该是情况特殊，不得不迁就。刚刚来这里只顾着查探识皿的情况，其他也没仔细看，也许这边比想象得要麻烦，得趁早拿到识皿离开。”
　　“我们把他带去方丈那吧，看方丈是什么个安排。”晚晴顿了一会说道。
　　远业却犹豫着，他很想直接将龙成赶出去，毕竟来历不明的人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但是也没有直接说破。
　　龙成在旁边一声不吭，这个时候应该是谈论怎么处置他的问题吧。对于处置方式，他遇到过最好的情形也遇到过最坏的情形，最终的结果就要看这边的文明形态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在怕的，反正都‘死’不了，不如留下一搏。这破地方人烟稀少，只这寺庙里有这么多人，识皿肯定在这附近，他要等，等识皿的信号再出现！
　　最后三人还是来到了方丈的住处，龙成一进屋便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远业与晚晴都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有些怪异。晚晴将龙成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但是方丈闭眼捻珠，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该先表个态？”龙成许久都没听到回话，觉得该为自己争取争取，但是现在开口怕会适得其反。他想了想，缓缓抬起双臂，放于胸前，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向方丈行礼。
　　晚晴和远业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一愣，看龙成先前的反应，应该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却行了个礼。是无意的吗？远业看他神情也不像是无意识的举动，这人不傻却不懂这边的语言，到底是什么人？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大不自多，海纳江河，树我邦国，天下来同。阿弥陀佛，相识就是有缘，就让他先在寺中住下吧，以后是走是留随缘而去。”方丈终于睁眼，注视着书桌前的经书说道。
　　远业万万没有想到，方丈居然会留下这么一个陌生人，虽说佛渡有缘人，但是现在特殊时期也不该这么‘普渡’吧？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反驳似乎有点不合礼节。
　　“那谢谢方丈了，晚晴我们走吧。”远业说完使了点劲捏着龙成的胳膊向男生宿舍走去，现在龙成在他眼里是危险人物，活动范围越小越好，方丈只说住下却没有安排住处，那便带他去男生宿舍，正好方便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