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昨夜de星光

2、重逢

　　1.

　　德拉科穿过走廊，向校长室走去，一路上都有或好奇或钦慕的目光望着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昨天他还在这些年轻而稚嫩的身影当中，现在他却成了这些目光猜测和好奇的焦点。他有些不自在，尽力保持着威严，却处处感到自己的年轻。或许斯内普刚当上教授时也是这种感觉吧，回到寝室时一定要问问他。
　　校长室里里传出了一阵阵欢笑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那些画像们又找到了新的解闷对象了吧，只是斯内普没有把他被两个五年级女生堵在地牢门口的事情说出去才好。德拉科沉吟了片刻，打开了门，说话的声音停止了，站在挂满画像的墙壁前的年轻女子转过头来看他，蓬松的褐色卷发，蜜色的眼睛里闪着愕然的光芒。
　　赫敏.格兰杰，这个名字在他的心上轻轻地划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场景：她在毕业典礼上的灿烂笑容，身边围着波特和韦斯莱；她在大战结束后疲惫而满足的脸；她在贝拉的魔杖下颤抖；她和他的一次次怒目而视；她的拳头重重地落到他脸上……这个与他截然相反的女孩总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当他们在校长室里相遇，在平静安然的气氛中，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沉默了太久，于是他紧张地开了口：“好久不见，格兰杰。”
　　虽然早就知道会遇见他，但是当这个有着标志性的铂金发色和灰色眼睛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校长室时，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讶。他的名字已经在她的世界里淡出了太久，上一次也不过是哈利偶然提起的。她曾经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毕竟一个格兰芬多和一个斯莱特林之间相别天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被渐渐遗忘，最后变成她陈旧发黄的霍格沃茨记忆里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虽然，他曾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不经意地引起她的惊奇和错愕。
　　“好久不见。”他说，不是不屑地微笑着轻易地挑破她的痛处，不是故作高傲的冷漠，只是一句淡淡的话。她惊觉到他们的成长，曾经的斯莱特林少年和格兰芬多少女终究还是消失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于是释然而平静地微笑，赫敏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邓布利多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下闪光，隔着画框像斯内普狡黠地眨了眨眼，这次他赌赢了。
　　“听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德拉科，而且你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嘛。”邓布利多笑着说，德拉科在一片抑制着的笑声中脸色微微泛红。
　　“那么教授有没有对你说过当年他收到一封粉红色情人节贺卡的事情？”他慢慢地说道，一本正经的样子。
　　校长室里炸开了锅，斯内普一面辩解着，一面从眼角狠狠地瞪了瞪德拉科。
　　赫敏在一边笑得浑身发颤，即使是作为受害者，她有时也不得不佩服德拉科那张不饶人的嘴巴。
　　麦格教授走了进来，愕然地挑了挑眉毛：“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所有的画像都绷起了大笑的嘴巴，麦格恢复了往常严肃的样子，坐在校长桌的后面看着两个年轻人，“我想不用给你们介绍了，格兰杰将在霍格沃茨代理一段时间蒂凡尼教师的神秘魔法事物课，马尔福先生将负责协助格兰杰小姐尽快适应学校生活，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麦格教授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微笑：“那么祝你们合作愉快。”

　　“阿不思，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事情了吧？”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后，麦格立即转过了头，急切地问道。

　　“嗯，马尔福？”赫敏结束了思考的状态，问道。
　　“嗯？”
　　“斯内普教授真的收到过情人节贺卡？”
　　他们相视大笑。
　　2.

　　“那么被帷幕带走的人究竟去了哪里？”一个瘦小的女孩子高高地举着手，这一幕带着熟悉的温馨。
　　“我想，他们去了一个更加宁静、和谐的世界，在那里，不会再有战争和冲突，一切的怨恨和悲伤都将被消解。”赫敏尽力给出一个更好的答案。
　　“那么他们会忘了我们吗？”小女孩说，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
　　她想起了小天狼星。
　　她想起了他就连憔悴也无法掩盖的英俊面孔渐渐隐没，哈利的痛哭，卢平的无能为力。
　　“不，他们不会忘记我们，虽然他们不在我们身边了，但他们的爱仍然陪伴在我们身边，守护着我们。爱是不可摧毁的。”她注视着台下一张张稚嫩懵懂的脸庞，忍住了想要流泪的冲动，微笑着说。
　　德拉科离开了窗户，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他想要流泪的冲动，是那个年轻的女子经历过悲伤却仍然纯净的脸，还是她平静话语下涌动着的种种复杂情绪？
　　“爱是不可摧毁的。”
　　只有那些在战争中经历过痛苦和悲伤的人，那些曾经在命运的魔掌下被剥夺的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那些在废墟中伤痕累累的爱和生命啊，那些在黑夜和乌云中苦苦挣扎的阳光啊，请你们再次绽放吧。他望着远处闪闪发亮的身影，默默地说道。

　　“马尔福教授？”带着询问语气的温柔声音，他转过了头，对着那双蜜色的眼睛微笑。
　　“第一节课，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赫敏笑道。
　　“那个小女孩很像你。”
　　“你是说黛西？她是个很不错的学生，聪明、好学……”
　　“令大多数老师头痛。”
　　“就像当年我令斯内普教授头痛一样？”
　　他们相视而笑。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有没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德拉科随即感到了后悔，赫敏脸上吃惊的表情让他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我只是随口问问，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想我可以，我是说，我很高兴。”赫敏连忙说道。

　　下午三四点钟，咖啡馆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德拉科要了一杯黑咖啡，赫敏要了一杯拿铁。
　　“说实在的，当时我也挺吃惊，我是说，邀请你喝咖啡。”德拉科用小勺轻轻搅拌着咖啡，说道，“就好像当众和鹰马兽亲吻一样。”
　　“天啊，德拉科……”赫敏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比喻？然而她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因为她发现德拉科注视着她，神情怪异。
　　“怎么了？”赫敏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没什么。”德拉科低下头，脸色微微泛红，赫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嗯，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亲切一些，别的教授都是这样互相称呼的，而且……”赫敏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捉住写匿名情人卡的小女生。
　　“赫敏。”那个捉住她的人抬起头来，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和温柔的光芒，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不，他们当然不可能相互喜欢，他们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曾经的光明与黑暗，他们度过了漫长的相互憎恨的岁月……可是他们却坐在咖啡馆里，这样被对方的眼睛所吸引着，相互靠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
　　“天啊，是马尔福教授和格兰杰教授，他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别过了头，德拉科尴尬地咳了一声，赫敏低头啜饮咖啡。
　　“应该不会，听说他们一直都是死对头，而且一个凤凰社和一个食死徒怎么能够相爱？”
　　“可是约翰，战争已经过去了，他们不再是敌人了，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傻瓜，过去怎么能够说忘就忘？他们曾经是什么，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听不见了，可是他们再也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喝咖啡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德拉科站了起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德拉科……”赫敏叫住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他匆匆离开，黑色的身影在阳光中显得如此落寞。

　　“亲爱的金妮：
　　我在霍格沃茨过得很好，或许教师这个职业比魔法部的法律事务司更适合我……”
　　笔尖停在了半空中，赫敏转过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勾勒出了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猫头鹰的影子掠过天际，她不自觉地皱眉微笑，继续写下去：
　　“当然，我遇见了马尔福，而且，我们相处的还不错呢……”

　　他破天荒地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淡淡的清辉在房间里轻盈地舞蹈，就像儿时妈妈在他耳边唱的童谣。
　　“德拉科，你今天有些奇怪。”斯内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即使关切也是这样的冷漠。
　　“别因为情人节贺卡那件事而企图报复我，教授。”他没有回头，只是贪恋地注视着那轮圆圆的月亮，灰色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你还是这样吗，一遇到不高兴的时候就瞪着月亮发呆？卢修斯说过你曾经因为要月亮哭了一夜。”
　　德拉科的笑容转瞬即逝，“教授，过去真的无法弥补吗？”
　　斯内普沉吟了半晌，终于说道：“记得那次我和你在塔顶上看夕阳吗，德拉科？”
　　“记得。你说，我们没有办法抓住流逝的时间，没有办法阻止它在我们的生命中刻下痕迹，但是时间不是万能的，因为它必须涌向我们，直到死亡。”
　　“试着去抓住那些涌向你的时间，孩子，记住你的生命中是有未来的。”
　　地牢里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沉默。
　　“教授，谢谢你，”德拉科说道，“还有，对不起。”
　　他没有看见在黑暗中斯内普唇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