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耽美 ...
-
“你心情不好吗？”
住惯独户电梯高级住宅区的黎廖立儿爬完宋彦尔家的6层楼楼梯已经没了半条命，一进门就把高跟鞋甩一边去。她气喘吁吁地，第一句话便对宋彦尔问。
宋彦尔心想：是她脸上写了不开心让黎廖立儿这么容易察觉到吗？不过，宋彦尔也不否认当下的心情。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压抑和不承认自己的情绪了。
“你心情不好时就爱听肖邦，而且总是单曲循环播放《悲伤练习曲》。”
宋彦尔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嘴角翘起，微微一笑。
“我以前也这样吗？”宋彦尔反问。
“是啊。大学那会儿你的MP3经常单曲循环……以致我在国外时一听到肖邦的曲子不是想到肖邦，而是想到你。”
宋彦尔听到这句内心怔了下，双眼正视着黎廖立儿，她有些吃惊，原来她的习惯已潜移默化影响了黎廖立儿。还有，黎廖立儿还是那么敞开，她的话中告诉宋彦尔，有时黎廖立儿也是会想起她的。
宋彦尔不一样，她仍然是表达不出自己想念她的话，也不允许自己去想。对黎廖立儿的思念，，早就被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黎廖立儿不需宋彦尔招呼，把手里提着的保温瓶往沙发一角的小边几一放，倏地整个人横躺在宋彦尔家客厅的沙发上。黎廖立儿向来就像个没腰骨的人，到哪里都东倒西歪没个坐姿。宋彦尔见到她行为举止还是和以前差别不大，倒是觉得十分地亲切，不时心种泛起一丝感动。这么多年没见，黎廖立儿没有和她产生半点生疏感。
黎廖立儿休息了一下满血复活，她开始在宋彦尔的家里到处转悠，到处张望。
宋彦尔住的是一房一厅的房子。厅不大，厅里放着朴素简单的布沙发，没有电视，靠电视墙处放了一张方形大桌台，上面放了笔记本电脑和CD播放器，书本都整齐地一叠叠摆放着，还有一盏台灯。这原本是一张饭桌，估计宋彦尔是拿来当工作台和饭桌两用的。
旁边的书架是最简单款的架子，放满了一排排的书，整整6排那么高。一眼望去，医学类的书占了一半以上，书脊都是清一色的令黎廖立儿没兴趣去多看一眼的乏味的“学术又高深”的书籍（对黎廖立儿而言）。不过在书架最高处，有一套从第1卷到第14卷序号整齐摆放着的书脊位有图案的成套漫画书。满屋的书里就仅此一套漫画书，显得那么庄重和别样，使得黎廖立儿忍不住多瞧了一眼书名。一看，这套书未免也太冷门了，是手冢治虫著的《佛陀》。黎廖立儿从小看漫画书长大，群览漫画书无数，但这套漫画她确实没看过。她对手冢治虫的认识还停留在《铁臂阿童木》的印象里。
卧室的门对着大厅，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摆放。被子枕头叠得很整齐，床品一眼看过去毫不起眼，最简单大众款的水蓝色。整个屋子的色彩非常少，不是白就是浅蓝，还有一些简单的小绿植点缀。
黎廖立儿觉得宋彦尔就是个‘xing冷淡风’，无论是人也好，物品也好都无不透露着这些气息。
“彦尔，你妈来过你这里？”
“没有。”
“我想她看了会流泪吧，你住这环境……刚才我找车位足足让我等了20分钟。”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这屋子又宽敞又明亮，我也经常整理和打扫的。哪像你家，搞得像个无人住的仓库一样。”
“诶，错！你说的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可完全大变样了。”
宋彦尔发现自己竟也有了想和黎廖立儿斗嘴的心情。这阵子她都直接变无口，经常本能地不想开口说话。没想到黎廖立儿一来，口和心都畅通了，话语好自然地脱口而出。黎廖立儿真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一下子她这向来冷清的房子终于有了一阵阵暖流。
“喝茶吧。”
黎廖立儿坐起身来，喝了一口宋彦尔递给她的茶。
宋彦尔却一直站着。
“你干嘛一直不坐下来？彦尔，你已经够高了。”
宋彦尔实际上是不知往哪儿坐，厅里唯一的两座沙发都被黎廖立儿一个人横躺着霸去了。还有，她仍然还是有些放不开，不知道自己该和黎廖立儿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适合。
“话说你上了大学后就变成忧郁美少女了？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吧。”宋彦尔没否定，在黎廖立儿来之前，她才刚刚感叹长大太痛了。
“肖邦被乔治.桑软禁无法实现他的爱国情怀抑郁而死，你难道也被谁软禁而郁郁寡欢吗？”
“我早就忘了肖邦的生平故事。”
“那你还弹肖邦。哈哈。彦尔，我记得你是钢琴十级对吧？”
“那是被我妈逼着学的。一个十六岁就考完钢琴十级的我如何去理解肖邦、巴赫的情感？其实我那时对着这些死人挺厌烦的。”
黎廖立儿第一次从宋彦尔口里听到这么反叛的话。她啧啧称奇，用夸张地表情大笑地说：“你该不会现在正是叛逆延期吧？”
还真被黎廖立儿说中了，宋彦尔讶异地看了黎廖立儿一眼，也跟着哈哈笑开了。
黎廖立儿真是个神奇的人，一向恋爱脑、少女心，不懂复杂人性的小女人应该是不太能明白宋彦尔为何这么别扭的内心的。万万想不到瞬间会被她一语道破了真相。
“你终于笑了。”黎廖立儿起身自作主张地去把大厅桌上播放着的音乐给按暂停了，嘴里念叨着：“听什么肖邦啊。我给你看一段今年夏天爆红的《***》里两位小哥哥的小视频吧，这里也刚好有个姓肖的（她知道肖邦不姓‘肖’），超燃的~”
说着，黎廖立儿把宋彦尔拉坐到沙发上，打开自己手机的视频，递给宋彦尔看。
“这是什么？”
“这两位美男你喜欢哪个？”
“我不认识他们。”黎廖立儿知道宋彦尔从小是个‘老人家’，从不追星不追剧，当下流行什么她很少知道的。
“直觉，你就只看脸。”
“没感觉。”
宋彦尔对着屏幕扫了一眼，很快地给了答案。虽然她这副神情早就预料中，但黎廖立儿还是对宋彦尔很无语。
“你不需要认识他们更不需要了解他们，只需要从美学的角度看就好。”黎廖立儿极力引导宋彦尔可以多些目光投注到这两位美男的身上。
“我不是学医学整容的，我是临床医学专业的。”
“彦尔，看美人是不需要人人都去读美学才有资格看的。对美的追求，本来就是人天生的直觉力啊。你不用给我报你所学专业啊。”
“刚才你让我要从‘美学的角度’看的，所以我才告诉你我不是读‘医学整容’专业的。”宋彦尔一脸正经地坚持说。
黎廖立儿脑袋咚地一声，晕了。宋彦尔是个一根筋，说话逻辑思维很严谨的人。而黎廖立儿则是个很随性，典型发散思维的人，平时说话也不要求逻辑的严谨性。刚刚黎廖立儿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非常有道理，但被宋彦尔这一绕回去说，她发现自己真的出现了语言逻辑漏洞，真是自打嘴巴了。
“彦尔，我就只是想和你分享美好的事物而已。你就和我一起看看嘛！”
“我明白了。”
黎廖立儿对此哭笑不得。
黎廖立儿开始观察宋彦尔看小视频过程中的微表情，可她的脸上却一直没什么起伏波动的表情出现，雕塑一般僵硬。反而在一旁陪看的黎廖立儿的心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动着，忍不住又变成了花痴脸。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型男，你看他们脸部线条多美啊……”黎廖立儿忘了宋彦尔看了无感，还越说越兴奋，她不知道宋彦尔是不可能看得到美男脸型的美丽线条的，估计能看到的也只是脸部肌肉群哪块比较发达。
“为什么来来去去都是两个男的？”宋彦尔没有接黎廖立儿的话，而是自己提出了疑问。黎廖立儿无所谓，只要宋彦尔愿意和她讨论，她倒是十分乐意地回答。
“因为是耽美小说改编的啊。”
宋彦尔大概知道什么是“耽美”。学生时代，她也见黎廖立儿看耽美漫画。后来，她自己在网上找同性恋资料的时候，也无意看到过这些字眼。‘耽美’是音译和衍生词，作品都是以同性恋为题材的，但第一标准必须是“唯美”，而且都是男同性恋。‘耽美’并不等同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现实中的同性恋要面临的世界哪有那么耽美，而是非常残酷好不好。
宋彦尔肯定不会天真以为黎廖立儿爱看耽美题材作品就表示她可以接纳身边真正是同性恋者的她。何况，宋彦尔一直都这么认为：女性越喜欢耽美作品，就越说明她对男性充满了最终极爱的向往。
想到这，宋彦尔反而有点小失落。
“你介意两个男的谈恋爱？”黎廖立儿记得她从来没有和宋彦尔讨论过这方面的话题。
宋彦尔摇摇头，苦笑说：“两个男的谈恋爱不关我什么事。”
“你不会觉得我心理变态吧？看着两个男的很暧昧的画面而竟然会被萌了满脸。”
“不会。”
“彦尔，你觉得同性恋者是正常心理还是心理有病呢？”
“……”
宋彦尔说不出口。
她真的曾经认为自己只喜欢女生，就是心理不正常。
宋彦尔想不到会被黎廖立儿这样问。不过宋彦尔猜到黎廖立儿肯定会接着告诉她说：爱，是不分性别的。这是一句温暖的话，听起来很平等、有爱。但宋彦尔自我的感受却是：对一个被性取向困扰多时的人来说，爱，就是分性别的。
她，宋彦尔就是非-女-性-都-无-法-爱-上的人。
而且，会说这样话的人正因为自己不是同性恋，才可以这么大方地与人谈论同性恋的话题。虽然宋彦尔明白黎廖立儿也是秉着平等、正面的观点去看待同性恋的问题，比起一些人直接鄙视和把同性恋者视为垃圾、毒瘤的人群来说，她已经是很宽容、非常有爱的态度了。
所以，宋彦尔并不会讨厌黎廖立儿看耽美作品，她也不反感看耽美作品的女孩们。她甚至也会觉得耽美作品也无不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无声地、默默地影响着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和观点。
只是宋彦尔还是把自己的性取向藏在深柜里，她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不安，她会觉得讨论归讨论，观点归观点。当人们只是在谈论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时，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做到包容和冷静的。需要自己去身体力行时，那又会是另一回事了。并不是宋彦尔对黎廖立儿不信任，这只是现实。
宋彦尔没有冲动要和黎廖立儿深入讨论‘同性恋’的话题，更加不会想借着这个话题和机会去试探黎廖立儿的心。
“你不喜欢我说这个话题？”
“不是。”宋彦尔摇摇头。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说：“这种题材现在也能拍成影视作品？”
她倒是好奇现在国人怎么会把这种题材的作品搬上银幕？
“哈哈，影视作品当然只能靠脑补，比较含蓄,毕竟还不是主流……不过已经很大进步了。”
“哦。”宋彦尔也觉得黎廖立儿说得对，国人思想已经很大进步了。不过这个话题就点到为止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