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分手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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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宋彦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一直深陷在回忆里。
第二天醒来时，她又累又困。
宋彦尔一早起来坐在隔壁床沿上看着已经行动自如的黎廖立儿在给自己化着妆，看着她熟练地用弄湿的手去抓她垂坠在肩下的一缕缕如海藻的波浪卷发。她不小心就看着她发起呆来。
“彦尔，要不要我也帮你化一下？“
宋彦尔看黎廖立儿看得出神地，没有回答。
“你干嘛总是看着我？昨晚也是，好像痴汉的眼神。爱上我了吗？“
宋彦尔立即收回目光，苦笑地不说话。
黎廖立儿梳妆打扮穿戴完毕，在午餐前就由刚刚赶到医院的黎廖妈妈接走了。
宋彦尔虽说睡了一觉，但确实因为事发突然，牵动她太多根埋藏在心里深处的心弦，她消耗了太多的精神能量，于是跟同事换了班下午休息。她连黎廖妈妈第一次见面也没有太多精神力去招待寒暄。
当年的那个当下，她来不及细想黎廖立儿为何要和她绝交。今天，她也仍然无法细想黎廖立儿怎么就蹦出来了，接下来她们还会不会继续做朋友？宋彦尔此刻都无法去想。她只知道，在休息之前，她有件事情必须立即去办，就是把宋熙熙昨晚给她的戒指赶紧还回去。
中午，宋彦尔主动约宋熙熙在她家楼下以前经常去的餐厅里见面。不知宋熙熙昨晚又去哪里混了，上午十一点半给宋熙熙打电话时，她那边说话的声音像是刚刚被电话吵醒。匆匆，十二点她们就见面了。
宋熙熙惺忪的双眼，没有来得及化妆的脸一脸疲态，皮肤苍白没有血色。
“你昨晚是夜班了还是又去喝酒了？“
“你是在调查我吗？”
宋彦尔很反感每次问宋熙熙去哪里时，宋熙熙都会把她说成是在“调查”她。
今天宋熙熙的心情状态明显没有昨晚好，没有笑脸。宋彦尔早就总结出规律：凡是宋熙熙会主动约见面的时候就是她状态最佳的时候，所有她总是能保持满脸的招牌笑脸。当然，宋熙熙私底的臭脸宋彦尔也经常见，一般这种情况和她相处起来会气压偏低，比较压抑。
“我就问问。“
宋彦尔其实很心疼宋熙熙的，她俩是同行，医生这个职业没有固定周末可休息，还会遇到日夜颠倒工作的时候。但她十分不节制，生活作息非常不好，有时不需要夜班，她也会出去喝酒到深夜。
宋彦尔从包里掏出对戒盒子，刚要推还给对面而坐的宋熙熙，但她的手已被宋熙熙按住不能动了。
“不许还回来。”宋熙熙立刻对宋彦尔命令道。
宋彦尔一个眼神落在宋熙熙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白金指环上，这是和盒子里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在深秋的阳光下，折射出孤冷的光。看来这次宋熙熙是认真的了。但宋彦尔轻轻叹了气，感叹她们俩对情感反应节奏这么不一致，不同步。她的心一阵揪痛。
宋熙熙冷不吭声地顺势拿起宋彦尔的左手擅自要给宋彦尔戴上戒指，她很用力，抓得宋彦尔手指发痛。
“你弄痛我了！“宋彦尔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宋熙熙没有得逞，她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发着闷气，不做声也不看宋彦尔。明明外面艳阳高照，但宋彦尔的心却被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是来自宋熙熙的心情，宋彦尔也被感染了。
宋彦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她知道宋熙熙此刻极度郁闷，但她还是要坚持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好声好气地求她：“熙熙，我们好好分手吧。”
“我从来都没有同意和你分手。彦尔，我已经把你放在心中第一位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
宋彦尔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宋熙熙总是那句“你还想我怎么样？”，似乎一切都是她宋熙熙绕着宋彦尔转，似乎每次都是她宋熙熙在听着宋彦尔下指令，想她干嘛就干嘛一样。宋彦尔一听到这句话就来气。不过，宋彦尔压了怒气，她不想再和宋熙熙置气。在心中，宋彦尔已经和宋熙熙砍断了一切的情感链接，再也不想为宋熙熙的任何言语行为而产生情感的牵连。
“最近我妈每天给我通电话，她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去相亲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也到了该面对现实做选择的时候了。“
“她想和你断，你就和她断啊。”
宋熙熙说得轻巧。对着又爱又恨的人，如果说断就能断，这世上就没有“内心煎熬”这种事了。那是心头长着的一块多出来的肉，割舍不去，不割又疼痛不断。她对宋熙熙的感情也正如此。
宋熙熙没有这种感情困扰。她从小就失去双亲，在亲戚家长大。高中住校，基本自己管自己。宋熙熙从来都是想爱谁，想恨谁就恨谁。她丝毫不需要犹豫和纠结。
“所以你倒是选择了和我断绝关系对吧？你是想屈服于你妈妈，和男人一起过吗？”宋熙熙理直气壮地质问宋彦尔。
宋彦尔眼眶红红地，说不上话。
“怎么可能。”宋彦尔的眼泪蓦地滑落。曾以为宋熙熙是这世界上最理解她的人，谁都可以说她要和男人一起过，就唯独宋熙熙不能。宋熙熙是知道的，她和她一样都先天单性恋，根本无法做到和异性有任何身体亲密接触。
这句话直接伤到了宋彦尔的自尊。宋彦尔又委屈又伤心。
“唉，你哭什么呀！ “宋熙熙一脸很厌烦的神情。宋熙熙最烦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她焦躁起来，不说话了，并一口气把一杯冰冻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这种只要一方情绪低落就卡壳无法继续交流的情况还挺常见的。
每次，只要宋彦尔情绪低落，最终受冷落的人必定是宋彦尔。宋熙熙不会安慰她，只会冷面相对，甚至会彻夜不归。宋熙熙表面阳光开朗，内心却没有温度。她从潜意识深处就深深抵触哭哭啼啼的人，她自己也从来不哭。真正和宋熙熙生活在一起后，宋彦尔发现宋熙熙性格底色很灰暗，内心深处长满了荆棘和钩子。
遇到宋熙熙情绪不好的情况，宋彦尔会感觉自己一同掉冰窟窿里，她会十分抑郁，连开口说话的意愿都没有，心头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到她无法撬开嘴巴找呼吸的出口。甚至，情绪不好时的宋熙熙会像黑洞一样让人无法靠近，宋彦尔即使有心安慰她，即使努力把自己化成一束光，也无能为力去覆盖她内心的那片黑暗。宋熙熙对孤独没有抵触能力，她早已麻木，在情绪掉入低谷时，她会莫名地消失，即便身边亲密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这种看似精神很独立又很为自己情绪负责的人，实际上，与之相伴的伴侣在一起久了会让人感觉是和一堵冰墙生活在一起，会把想要亲密关系的人逼成一潭哀怨的死水。
过去交往的三年里，宋彦尔自我的人格边界越来越模糊，三分之二时间在向宋熙熙索爱。宋彦尔发现，宋熙熙越不能给自己安全感，就越会激发她变态的心理。明知宋熙熙就是一个内心空空、没能力给予她爱的人，而她却还总是忍不住变本加厉的、哀怨的、盲目地、丧失理智的向她汲取变了味的“爱”。这不是爱，这是折磨，是让自己掉入万丈深渊、掉入漩涡、恶性循环、难以见天日的炼狱的生活。
宋彦尔把自己折磨够了，终于有一天开始认识到她和宋熙熙这段关系是很不健康的，甚至远远还比不上她一直都嗤之以鼻的她父母那套“相敬如宾”式的夫妻关系呢。
宋彦尔擦拭着眼泪，胸口堵得慌。宋熙熙一直刷着手机，又是一脸与她无关隔离的冷漠的脸。宋彦尔害怕这张脸孔，也受够了这张冰冷的脸。
这时，宋彦尔渐渐地把宋熙熙和妈妈的身影重叠了。
宋彦尔想起小时有一次她不小心在跳舞比赛中扭了脚，妈妈非但没有安慰受伤拿不到名次的她，还埋怨这是她自己没有按着老师的步骤来才受伤的。妈妈不准她哭，一路上，她强忍着脚的伤痛，也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落。一直默默地坐在车的后座，紧张地看着一脸阴郁、冷漠的妈妈，不敢出声。其实宋彦尔从来都不喜欢跳舞，她讨厌登台表演的所有兴趣班，包括钢琴。但从来，她都不敢跟妈妈说她不喜欢，她不想去学。咬咬牙，只有让自己全面都得了优秀，妈妈才能展开笑颜。
现在，无论是妈妈也好，宋熙熙也好，她再也不想为了得到她们的爱而去讨好她们了。
宋彦尔擦干眼泪，调整了心情。
她双眼注视着宋熙熙，认真的说：“熙熙，我们已经不是可以赠与对戒的关系了，如果你不承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可是我爱你，彦尔。“宋熙熙仍然不接受现实。
对着宋熙熙的执拗，宋彦尔的心也好累，她很想快点离开。
“没别的，我走了。“说完，宋彦尔毅然站起身。
宋熙熙不知所措，马上去拉住她，表情很复杂。
宋彦尔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悲伤，她哭了。她不能像宋熙熙那样遇到什么事情都强颜欢笑，或者一脸漠然。她默默地把宋熙熙拉住她的手放到桌面上，坚定地走出了餐厅。
宋彦尔对宋熙熙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宋彦尔是重感情的人，要她和对方提分手，势必是已经先对自己狠狠地砍了很多刀。即使已经在过去一年里多次向宋熙熙提出分手，但这一刻她的心仍然很痛很痛。
宋熙熙坐在那里，没有目送宋彦尔，低着头安静地坐着，继续喝着她的饮品和吃着刚刚送来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分手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