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洗清明》俏厨娘子

2、盛世清明

　　“北堂舞月真的寻回了？”听完谢在宥的话，街上又是一片热议，但知是谢家的人，不便在大街上绯议，随即渐渐散去，冰念看看谢在宥，他依旧如前日所见，温文尔雅，向冰念欠身一笑。这边，阡阡闻言，先是疑惑的看看楼上的谢在宥，随即转向冰念。脸上装出来的无助荡然不存，变成了有些狡黠的得意，冰念也松开了握在阡阡肩上的手，脸上消失了温存，恢复了冷峻。
　　此时，鸿雁楼里，谢在宥的随从乐阳走出来对冰念说：“刚刚承蒙公子为我家小姐解围，我家少爷邀公子里面说话，当面致谢。”
　　冰念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钱袋对乐阳说：“不必了，我本意并非如此。”然后看看楼上在宥转身对乐阳说：“相信你家公子也需要时间来了解这位走失多年的妹妹。我就不打扰了！既然令妹已经寻回，改天自会登门拜访！”说完向楼上在宥点头示意，在宥也微笑颔首以示不再相送。阡阡拿出一个香包对冰念说：“我不喜欢欠人，这个当作回报。”冰念越过阡阡的手向她身后走去，一边摆手一边说：“不必了，我也不喜欢受人之礼，江湖险恶，姑娘好自为之！”一会便消失在远处，阡阡看着他的背影冷媚的笑道：“你会后悔的！”
　　随即对楼上欠身揖手以示谢意，就要离开，却被乐阳拉住，
　　“小姐，楼上请吧！少爷还等着问你话呢！”乐阳说。
　　阡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可思议的将头转向乐阳：“你家主子认错人了。”乐阳只是笑，伸手做出里面请的姿势，阡阡看看楼上的在宥，在宥嘴角笑意全无，写着满脸的认真，阡阡收回目光，知道自己今天栽倒他手里了，只得顺着乐阳的手走进鸿雁楼，整条红尘街最大的青楼。
　　鸿雁楼临街的会客室，谢在宥盯着路阡阡的脸良久，半认真半戏谑地说：“这张脸真是生的不错呢！而且出现的正是时候呢？”阡阡心里一冷，却故作镇定说：“虽然你刚刚救了我，但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我师父很厉害的，你要是把我怎么样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但见谢在宥似乎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阡阡立刻放缓语气接着说，“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家小妹，转身把我卖入青楼，你家怎么也是大家吧，如此颜面何存啊！”一旁的乐阳听着不禁笑出了声，谢在宥看了他一眼说：“你去把桑柔叫来，她需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能见人！”乐阳得到命令立刻离去。
　　阡阡看着乐阳离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在宥一把推倒窗口，谢在宥指着下面的街道说：“你眼下的这条街叫清明街，这盛世清明景象下，是几代兴衰的更替，这条街上从没有常驻者，所有人都是过客，运气好了呆的久一些，运气差了，可能一夜颓败。看到那座刚装点的酒楼了吗？在不久前它还是一座荒废的空壳，而在空壳之前它曾是名震整条街的水北天堂，他的主人曾是名震整条街的北堂焱，而今却少有人知北堂家。数十年后，你也许还能看见那个妇人还在那卖包子，那个乞丐还在乞讨，但是这些林立的店铺恐怕早已换了主人，而眼前的酒楼也许盛过当年的北堂家，而也许在不久后再次变为空壳。当然，”谢在宥话风一转，看着阡阡意味深长的说，“也可能明天它的主人便是你呢？”
　　未等阡阡回过神，在宥将窗开大一些握住阡阡的手，对着窗下喊道：“诸位朋友，半月之后，将为小妹举办归家宴会，不日请帖将送到诸位手上，同时鸿雁楼将设三日流水宴，接受各位的祝福。”语罢，街上人一夜之间得到这两个重磅消息，霎时一片欢呼。
　　“看到欢呼的人了吧，他们的大多数，刚刚还在围着你等着看你的笑话，这一刻却要仰面看你。你刚刚还是在大街上的一个被每天在这条街上的下层人嘲笑的小偷，而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可以将你从那如草芥蝼蚁般的生命中带到我的身边。也许你不在乎，但是他们羡慕你是真的！”
　　阡阡看着这条繁华的街道恍惚间有些迷失，方才缓过神来：“你要让我进你家当你妹妹？还什么归家宴？我答应了吗？”然后自己嘟囔了句：“草芥蝼蚁？你住的高了点就金贵了吗？”
　　在宥并不理会阡阡，只是握着阡阡的手更用了些力目无表情的看着街道说：“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你自己能选择的吧，别说要你进我谢家，今天就算真让你进鸿雁楼做舞女你都只能认了。谁让你、让我看上了呢？”察觉到路阡阡眼中的惧色，谢在宥后半段的言语目带温柔，直视路阡阡。那暧昧的言语，那眼神让阡阡不自觉的后退，直退到撞了身后的凳子差点绊倒，又谢在宥一把拽回，直接扔给身侧等待多时的桑柔吩咐道：“带她下去打扮一下。”说罢，又走近阡阡补充了一句：“我能当着那么多人帮你，就能把你毁了，别想逃。”也许这些对从小被吓大的阡阡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是随后在宥的话让阡阡彻底断了逃跑的念头，在宥用扇子轻轻挑挑阡阡的下巴说：“知道了吗？路阡阡。”
　　每条街都有自己的规矩，能在这街上行走，自然有一些背景。这路阡阡也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小偷，其原因倒不是什么别的，就因为生的漂亮，硬是得了个“绝色神偷”的名号，其实她这本事当真对不起这名号。听到谢在宥将自己一眼认出，还是不免觉得有点难为情，同时又深刻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不能轻易糊弄。
　　大街上渐渐恢复之前的喧闹，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平静中，同一条街上能和鸿雁楼齐名的赌坊“倾尽天下”，艺楼弄墨轩，集珠宝绫罗绸缎于一体的“谁家碧玉”，以及刚刚建成的在宥口中的空壳酒坊“水北天堂”，它们临街的窗户在看完热闹后轻轻的被关上，只有正对面的红尘客栈，整条街的中心一直敞着窗却置若罔闻继续着它自己的喧闹。一阵议论又展开：
　　“北堂舞月果然找到了，难怪水北天堂会如此轻易让出。”
　　“听说和当年的北堂夫人一样是个大美女”
　　“……”
　　天上开始飘起零星小雨，一曲笛音从弄墨轩透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经楼透竺音，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街前点滴到天明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词该编自蒋捷《虞美人.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