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心碎神伤方回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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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文退后两步，优雅地用袖子轻轻挥去停留在身上的雪花，嘴角噙起一丝邪魅的笑意。『小五。』
飞雪中，风声飒飒，两人落在花无蝶和上官谨身边。众人定眼看去，正是久未出现的柳言风，他手上拎着一名男子，那男子全身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大师兄，此人在你房内鬼鬼祟祟，我顺便提他来见你。』柳言风把那人扔在地上，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心痒难耐？』东方飞手中的扇子有规律地轻摇，他周身附近的雪花都是直线飞出，然后才自然下坠，再看他身上，果然半片雪花也无。好俊的功夫！
柳言风一蹦凑到东方飞跟前，讨好地道：『什么都瞒不过二哥的眼睛。二哥呀，好二哥，这个心痒难耐当真好用，方才我一不小心都被他给吃了，你就再给我些吧？』
东方飞眉梢轻挑：『怎么，你也想试药？那……』
他话音未落，柳言风便讪讪地摸着鼻子退开几步，用眼珠白色的部分对着东方飞，口中喃喃，『二哥好生小气！』
东方飞手中扇子微顿：『你说什么？』
这边二人正斗得有趣，却被两声惊叫打断。
『峪儿』
『哥——』
两道人影先后闪过，一左一右搀起那男子。正是梅庄主和梅如是。那男子双目紧闭，牙关咬紧，身体蜷成一团。见此，梅庄主怒瞪白修文：『子言，你这是何意？』
梅如是也说道：『文哥哥，他是我哥梅成峪啊！小时候你们也见过的！』
『梅庄主，你这可就错怪我大师兄了。』柳言风笑嘻嘻地蹦到白修文身前，双手夸张地展开，作出护犊的动作。忽觉脑后发凉，柳言风忙收回手脚，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往常大师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闹，今儿竟然这么快就发飙了，情况不对劲。他斜着眼睛对二师兄东方飞挤了挤眼，东方飞白他一眼，看向花无蝶。柳言风作恍然大悟状。正高兴时，眼角忽然瞥见大师兄唇角诡异的弧度，打了个冷颤，大师兄上次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是因为他绕路去秦淮河畔躲在树上偷看花魁而误了时间，那次，他被大师兄整的好惨。明知道他轻功好，还故意让他在最高的一棵大树上下连蹦了三天。三天啊，他现在看到高一点的树都会腿软。天呐，保佑大师兄发发慈悲~~~饶了他吧。眼珠子转了转，柳言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修文，办正事要紧。兴许大师兄一忙，就忘了跟他计较这点芝麻小事了。
白修文看后，直接把信纸扔到梅花庄主面前，『梅庄主，这可是你写的亲笔信？』
梅花庄主看到信封，脸色早就变了。梅如是见此景一把推开她哥哥梅成峪，捡起地上的信纸急急看过，看完之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爹：『爹，这是真的？你我都知道文哥哥没有，为什么还要说碧玉戒在文哥哥手里？还有，文哥哥为什么叫你……叫你……』
『阿柔！』梅花庄主轻斥一声，阻止梅如是继续发问。他抽过梅如是手中的信纸，快速看过一遍，便一掌震碎，仰头哈哈大笑两声，道：『子言，我果然没看错你。不错，这封信是我写的。你也知道，阿柔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从小一心向你，我这做爹爹的只能帮她达成心愿。原先你还未娶亲，让阿柔等倒也罢了，可你竟娶了……尽管如此，我这宝贝女儿对你仍不能忘情，她对你这么多年的情意你是最清楚的。她的脾气又拗，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转。可让阿柔做你妾室我却也不肯，思来想去，我只好演出这一场苦肉计，未料险些丧命，还赖毒公子相救……怪只怪我这老糊涂……唉！峪儿和阿柔的娘亲去得早，我伤心欲绝，曾几年不理世事，就这样渐渐跟亲家断了联系。早先也曾听说有位姐姐，一直未有机会拜见，竟不知是子言的……只是，口说无凭，我至今仍未敢确认。如此既是亲家，更应该亲上加亲，你跟阿柔果然是天作之合。』梅如是听到这里，亦在一旁喜盈盈地看着白修文。
白修文轻轻颔首：『哦？竟是我的不是了。那，二师弟，快给峪表弟解毒。』对东方飞发出一个暗号。
东方飞领命欲上前，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慢着！』
来人很快到了近前，飞快环视一周，却先对着地上的花无蝶惊叫一声：『臭丫头，几日不见，你咋整成这样？』说着就要过去看花无蝶。上官谨猛地转头怒视他，他忙止步。花无蝶张开眼，因看到熟悉的脸而露出微笑，『林……咳……林……咳……叔』上官谨把她半抱在胸前，一手在她背心为她输入真气，一手温柔地擦拭她的唇角。旧的血很快凝结，新的又溢出来，他却没有丝毫厌烦，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擦着，仿佛这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般。两人的身上都积了薄薄一层雪。
林叔突见此景，几乎失色，皱着眉头道：『子言，月儿自进了白家的门，就不再是上官家的人，你还是要追究么？』
花无蝶强睁着眼看向白修文，他看自己的目光冷如冰刀。没有了蝶醉的幻觉，现实残酷的可怕。
『她生是我白家的人，死亦是我白家的鬼。』清冷的声音入耳，仿若尖刀刺入她心里，胸口骤痛，俯身呕出一大口血。
东方飞取出一小盒扔给上官谨：『这是续命良药，可保大嫂三个时辰内无恙。』
上官谨默默，眼里尽是哀伤，却未伸手去接。花无蝶对他摇头，轻声道：『莫怕……东方毒……的药……无妨。』虽然有上官谨为她不断输入真气，她仍旧可以感觉到体力在不断流失。众目睽睽之下，东方毒绝不会害她，而三个时辰，足够她离开这里去找凤姨。上官谨腾出一手，拾过药来，细心喂花无蝶服下。
梅如是看了一眼花无蝶，被她脸上身上的血迹骇到，忙转开脸，嘴里却不饶人：『哼！你们做什么为这妖怪浪费上好丹药。文哥哥……表、表哥，你看，这是她方才给我的，哼！还算她识趣。』说着，把花无蝶在喜堂上给她的休书递至白修文面前。
白修文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霎时又惊又怒，把休书抓成一团，对着刚服下药丸的花无蝶冷冷道：『你道我白家的门这么容易，容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这小妮子，刚刚才大言不惭的说喜欢他，让他欢喜不尽，现在又弄出休书，叫他惊慌失措，只能冷面以对。
『子言，你这是做什么？』林叔也懵了。
花无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大量呕血。她随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能接受……由我来写。罢了，你写好再给我也一样。我今日……便离开这里，烦劳你写好……后找人送到城里天香面馆。』歇了好几口气才费力说完，她的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
『你这妖女，真是恬不知耻!表哥早就该休了你。来人！快准备文房四宝。表哥，快把她休了。』
啪——！
梅如是惊讶地捂着自己的脸颊，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文哥哥，竟然动手打她？这肯定是做梦，幻觉，幻觉！早有不知趣的小丫鬟闻声快手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梅如是拉着白修文的手臂，『文哥哥，纸笔来了……』
白修文挥开她，冷冷瞪视那个不长眼的小丫鬟。『林叔，您怎么提早到了？不是要再过两天么？』
林叔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心里总不踏实，就先一步赶来这里。燕儿跟春儿要明晚才能到扬州。对了，梅老头，你没忘记我吧？』
梅庄主看了看林叔，皱起眉头：『你是？』
林叔摇头道：『梅庄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老熟人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梅庄主大惊：『你……是你！你怎会在此？』
『二十多年前，你被你父亲梅老庄主赶出梅花庄，若不是我与白兄识人不明，引狼入室，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玷污当时客居白家的初二小姐的清白。后来，为阻止初二小姐寻短见，我们只好将错就错，把她下嫁给你，说好不相往来，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子言就是白兄之后。』
梅花庄主脸色变红又变白：『林老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跟秋菊可是情投意合。』
林叔嗤之以鼻：『初二小姐跟你离开之前可是说了，你是为了白家的传家宝才会娶她。』
『那贱妇！』梅庄主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
『这要怪我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你有了贪念。可你万万不该因此毁了二小姐一生的幸福！』
梅庄主见事情败露，抬头看时辰差不多了，反正这些人也不能把他如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说了出来：『哼！当年我不如此，她焉能从我?可惜那贱妇胆小如鼠，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偷白家的宝玉给我。还整天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我答应娶她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你……你真是禽兽不如！』林叔气得不轻。
众人都冷看着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在江湖上小有声名的梅花庄主竟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那梅成峪偷偷摸到白修文房间去的目的，就不言自明了。大家鄙夷地看着这父子俩。
『梅庄主，我再问你一次，』白修文静静地看着他，『你可真有“蝶双飞”？』
『哼，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骗你，反正你们都活不了多久。实话告诉你，我没有什么蝶双飞，原只是为了让你顺利跟阿柔成亲的托词。阿柔从百草谷拿的那棵早就用完了。要不是当时看花的小童睡着，而蝴蝶采完花蜜竟飞走了，我亦未找齐配置蝶引的药材，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借上官小子之手除去这个小妖妇。子言，你们可别怪我，谁让你们不识抬举！不过……如果你乖乖交出白家传家宝玉，我倒可以为你说个情，饶你一命，给白家留根香火，算是报答了当年白云飞的收留之恩。若不然……哼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你的这个妖妇，即便我现在不杀她，也活不了几天的了。哈哈——』
白修文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气极之下亦是朗声大笑：『梅庄主在等官府的人吗？』看着梅庄主暗了脸色，他才接着道：『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官府早就派人来过，说今天很忙，就不过来了。』事实上，是皇帝飞鸽传书过来，大大嘲笑了他一番，笑他怎么连一个小小的梅花庄都摆不平。想到此，白修文身形微转，劈了一掌过去。
梅花庄的绝学是上等的轻功步法梅花落，梅花庄主虽轻易闪身避过这一击，却也没有还手的余力，只能东躲西闪，可四面都有人，墙上还有弓箭手，他每次要突围都会被拦住，是以努力半饷之后，仍身在几人围成的圈子内。幸好除了白修文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主动出手，否则他更吃不消。
白修文游刃有余的追着他，就像猫逗弄爪子下的老鼠。忽然，梅庄主全然不顾身后的空门，持剑向花无蝶狠狠刺去，然后踩着步法避开身后的重击。两人身法都很快，花无蝶正看的眼花，不料一道银光直朝自己的面门而来，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又“噗”的一声过后，她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倒，重重撞上地面，同时上官谨的身体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双重夹击下，花无蝶仰头喷出一口血。她内心幽怨无比：当她的血跟喷泉一样啊，老用喷的~~~
白修文面色一整，该死的老东西，竟然害他错手伤了月儿！铿锵一响后，谁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动作，梅花庄主便如软泥一般瘫在地上，就倒在他的儿子梅成峪旁边。见此，梅如是急忙飞身过去探看。刚才的事情太突然了，她到现在都糊糊涂涂的。一直对她疼爱有加、把她捧在手心的爹爹，怎么会是这样？可眼睁睁看他倒下了，她才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最疼爱自己的爹爹。『爹爹，哥，你们怎么了？』
这边花无蝶很快发现不对，因为上官谨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微弱。刚才……呆呆地任东方毒把上官谨从她身上移开；呆呆地任白修文抱着，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呆呆地看着书玉一开一合的嘴巴，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刚才，千钧一发间，上官谨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了一剑。他死了？他怎么能死呢？她还没完成她的任务，彻底解开他的恋姐情结，他怎么就可以死了呢？推开所有人，她一步一步走到毫无生气的上官谨跟前，跪坐下来，把上官谨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抚摸他苍白的脸，手颤抖着缓缓移到他颈侧，感觉到掌下有微弱的跳动，她告诉自己：他还活着！噪杂的声音这才慢慢地回到她的世界里。转头对众人一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静静望着仔细把脉的东方毒。书玉说过，东方毒的毒天下第一，医术却更为了得，他一定可以救上官谨。
东方飞捏着上官谨的脉门，皱着眉头探了很久，才掏出怀里的药喂上官谨服下。他无奈地对上花无蝶殷切期盼的视线：『大嫂，对不起，我尽力了。他来云罗裳之前就受了重伤，却没有及时医治，又强撑着与独孤兄过招，之后还给大嫂输了这么久的内力，方才梅庄主一剑刺中他的要害，最后他又受了大哥一掌，已是筋脉具断，五内毁损，纵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他。刚才给他吃的也只是一般的益精补齐药，最多只能撑一盏茶时间。』
『怎么会这样？？？』轻轻摩挲着上官谨的脸，花无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谨弟，你怎么这么傻？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月儿姐姐，为什么还要输真气给我，为我挡剑挡掌？你这么做根本不值得啊！我原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也活不了几天，我死了，一了百了。而你，还年轻，有父亲要你照料，怎么可以如此不孝，抛下父亲先走呢？你这样叫我怎生是好？』泣不成声。上官谨竟是因自己而死？叫她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月儿，我……』白修文看着伤心欲绝的花无蝶，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到，上官谨最后还是死在他的掌下。
『文哥哥——』梅如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笑嘻嘻的拉着他：『文哥哥，我们拜堂啦！』她脸上的表情痴痴傻傻，伸过手来扯着白修文的袖子，嘴里念着『一拜高堂』。
白修文皱眉，抽出衣袖，顺手把她甩开。梅如是跌坐在花无蝶身边，她低垂着头，似在低笑，又似在饮泣。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由隐隐有些同情她。只见她忽然带着灿烂的笑脸仰起头，殷切地看着白修文，语气娇憨地问道：『文哥哥，你为何要推开我？我们去吃鱼面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要像那鱼面一样，同心携手共白头？你忘啦，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呢。你曾说要跟我合奏一曲“凤求凰”。』
『表妹，以前的事，你还是忘掉吧。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父亲梅庄主的目的，所以将计就计，通过你迷惑他。你要知道，我绝不会娶你的。』白修文侧过脸不看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梅如是反复喃喃念着这两句，手上却捏着几根随身携带的毒针，在衣袖的遮掩下飞快插入花无蝶的腰间。然后嘻嘻哈哈跳起，指着花无蝶高喊道：『文哥哥，她死了，你和我成亲吧！快点，我们去拜堂！』她伸手撕下一片衣袖，径自往头上一盖。书玉见她如此，有些不忍，便出声叫了她。她抬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神神秘秘地对书玉道：『不要吵哦，我是新娘子，等会儿给你喜糖吃。』
梅如是明显是刺激过大，疯了。众人皆惊。白修文伸手欲拉住她，她却嘻嘻笑着跑向喜堂，嘴里喊着：『拜堂喽！拜堂喽！~~~』众人大惊，于是都去追她，可对一个新犯病的疯子又不能太过强力制止，毕竟她不久前还是非常正常的。顿时鸡飞狗跳，无比混乱。
花无蝶虽有察觉到腰间一阵异样，却因看到上官谨睁开眼而忽略了这种异状。脸上泪痕未干，却强撑笑颜：『谨弟，你醒啦！真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山里找个僻静的地方，搭个屋子，你打猎我种菜，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上官谨费力抬手缓慢擦去花无蝶脸上的眼泪，努力扯开唇角笑道：『好……你，名字？』他放下手，大口喘着气问道。
他……终于接受她不是上官月的事实了吗？花无蝶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哭着在他耳边道：『我就告诉你哦，我叫花无蝶。上官谨，我很高兴认识你！花无蝶很高兴认识你……』又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比划自己的名字，直到感觉不到他的呼吸。静静哭了一会儿，花无蝶用袖子抹了抹脸。所有人都被疯了的梅如是吸去注意力，没有人注意他们。想来，梅如是虽害她中毒，但多半是受她爹指使，现在落此般下场，委实不是花无蝶所愿。不过，梅如是应该只是刺激过度，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但那是他们的世界，再也不属于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背起上官谨尚有余温的身体，提气运功，脚下如飞。风雪渐大，花无蝶顶着风眯着眼行了半刻，发现她们竟是往那夜寒霜说的后山去了，待到要回头，听见风声作响，已有人追了过来。不能被找到，不能再见子言。现在每次想起他，她就心痛无比。子言逼疯了梅如是，照他的性格，肯定会承担起责任照顾梅如是一辈子。而她，毕竟和这里的古人不一样呵，终究无法忍受两人中间存在着第三个人。忆起子言冰冷的眼神，她想，他是不需要她的。花无蝶自嘲一番，望雪兴叹，却又只能打起精神背着渐渐失去温度的上官谨迎着风雪，埋头向前。雪下得越来越大，脚步渐沉。未几，两步开外，几不可见物。
『大嫂……』风声中传来凌乱的呼声。
糟糕！早听说过小五柳言风轻功卓绝，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她也得更快点！突然，右侧的腰部一阵刺痛，同时，两脚踩空。双手一阵乱舞，抓住一些东西，却又很快断裂，身体被上官谨拖着往下坠。猛地，上官谨的尸体也脱离她后背，她反射性地伸手，只抓到一片衣角。莲儿帮她梳好的发髻突然松开，满头青丝在风中飞舞。花无蝶觉得全身变得好轻，这种感觉，很熟悉。终于要，回家了么。
『月儿！！！』一声悲吼，牵扯起一阵心痛，直传入她的灵魂深处，即使沉入黑暗中也不能忽略。
再见，子言，我亲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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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找到了！』在崖底疯找的白修文全身一颤，被岩石断枝勾破的衣袖下，是一双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整个人像被浸入冰水中一样，他张了张嘴，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她……』突然全身一激灵，拎起小五就走。柳言风不敢有异议，而且他惊异的发现，即使提着自己，大师兄的速度仍然比自己快，果然不愧是大师兄。昨天若不是梅如是装疯拖着他，他铁定比自己先找到大嫂，大嫂也就不会……呸呸！大嫂吉人天相，可千万不能有事！
值得一提的是，梅如是这会儿可真的疯了。昨天她拉着欲去追花无蝶的白修文，大叫道：『没用的，那妖怪先是中了我的蝶醉，方才我又送了她九枚“梅花雨”。我的梅花雨，一枚就足以让常人毙命。那妖怪双毒齐发，你这会儿去，看到的也只是她的尸首！』
白修文震惊之下大力甩开她，急急拔身就走。
今天有下人来报，梅如是昨天撞到头，醒来后披头散发，见人就打，连自己的父兄也不认得，真的疯了。
偷偷觑了一眼大师兄手里的纸张，柳言风缩了一下头，妈呀，刚才找到的怎么是大嫂写的休书？一份不够，还写着一式三份……这下大哥不知道要怎么奴役他了，呜呜……神啊，求你保佑大嫂平安无事，这样我才能平安无事啊……
白修文定定看着手里的纸片，镇定的表情下是一片惊涛骇浪：太好了！不是尸体……这说明，人可能还活着，不然找了这一天一夜不可能没找到。可她身中两种剧毒……
他的月儿……还活着。还活着……活着……吧？
双拳紧握，仰望苍穹，泪痕轻划入鬓角。他无声地呐喊：月儿！！你快回来！我此生惟愿与你共度。
『继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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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心碎神伤方回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