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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用过晚膳,许文茵起身回屋,今日是她头一回留在魏氏屋里用膳。

      魏氏和许三娘都不曾说什么,本以为也就许珩会趁机叫嚣个两句。可没料到的是他不仅没叫嚣,全程竟还安安静静,甚至许文茵说话,都罕见地没呛回去。

      许三娘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待许文茵一走,她就撞撞许珩的肩膀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许珩闷声。

      “你前几日和二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乖啦?”凭许三娘对许珩的了解,此事可不就有蹊跷,“该不会是你对二姐做了什么吧?”

      “什么叫做了什么?”这话许珩不爱听了,“我是讨厌她,但还不至于欺负她吧!”

      末了,一顿,又道:“我只是觉得……”
      他想起许文茵那日提及许老太太时,黯然失色的眼神。

      “……她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许文茵回屋,泽兰已经铜花炉中燃好了香,这是许家香料铺子今日送来的熏香,魏氏叫人分了好几盒到许文茵院里。

      “娘子,您快瞧这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放下香炉,仓皇上前握住许文茵的手,竟是凉得吓人。再一看她面色苍白,额角带汗,一只手还轻轻压住了小腹。

      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忙出去唤香茹打热水,一面拉着许文茵坐下,“娘子的月信不该还有些时日么,是不是前几日出门去着了凉?”

      许文茵自幼身子就不好,每回月信来潮都腹痛如绞,稍严重些,前两日都下不来床。

      这几日府里事多,泽兰忙着忙着就没想起这一茬。娘子这个月回长安,一路颠簸,月信早来也实属正常,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屋外的婢女听见传唤也是一阵惊慌,更衣的,打水的,换水的,一时人仰马翻。待收拾妥当,泽兰才拿来汤婆子捂在许文茵腹上,一边替她揉着,一边问她疼不疼。

      屋外香茹掀帘子进来,“泽兰姐,你瞧瞧这是不是娘子屋里的?”
      她手里捧着一尊玛瑙香炉。的确是之前摆在许文茵房内角落里的。

      “奇怪了,”泽兰上前接过,“我可没把这拿去外头过。”
      香茹便笑:“难不成它还能自己长了脚跑出去?”

      泽兰疑惑地将其搁回案上,许文茵抬头一瞥发现那香炉里没燃香,倒像是被塞了一方笺纸。

      小小的,叠成四角,若不细看瞧不出来。

      她细白的指尖将香炉顶盖一揭,果真放着笺纸,展开一瞧,上面还写了行规整的楷书。

      许文茵目光一凝。

      “娘子?娘子去哪儿?身上不便就别出去了。”

      不理会泽兰的呼唤,许文茵倏地起身系上披风,匆匆丢下一句:“我想起有事要与母亲商讨,一会便回,不用跟来。”而后跨出屋去。

      许文茵的院子地处许宅西北一角,离主屋和许三娘的住处很远,虽偏僻占地却大。除了许文茵院里的下人,一般没人会到这来。

      谢倾就倚靠在院子后面的凉亭里,夜风席席,腰间坠的白玉琉璃被吹得微微摇曳。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身体却往阴影里退了退,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台阶下一步一步走上来。

      许是夜里天凉又出来得急,她乌亮的缎发只用一支红宝石凤头簪高高挽起,几缕微卷的发丝从鬓角垂下来,微微拂动。抬眼时,颈线细嫩优美,似一支芙蓉盈盈而立。

      “谢小郎君?”
      许文茵没看错,眼前一身白衣的,果真是谢九。方才那张唤自己出来的笺纸,想来是出自他手。

      上回她去道观时没见着谢九的人,本以为近日不会再见,未料他却主动找上了门。还是以这种方式。

      许文茵难免就以为是有什么急事。

      “谢小郎君?”
      她忍着腹中隐隐的痛楚,往前迈了两步,没进凉亭,就停在外面的梅花树下。

      “这个时候打扰二娘子,是在下唐突了。”谢倾直起身,走出阴影,抬手冲她一揖。

      “无妨,”许文茵弯弯眉眼,“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倾却不答:“二娘子觉得呢?会是什么事?”

      她觉得?
      “郎君总不是来和我聊今夜花月的吧?”她道:“是谢十三有什么事?”

      她说完这话,没能看见谢倾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劳二娘子担忧,他如今倒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那可真是太——”

      “但你想听的,不是这个吧?”

      比想象中还要低沉的声音叫许文茵不由顿在原地。

      谢倾看着她,往前几步,“二娘子还想知道关于谢十三的什么?”

      “什么是指……”

      “什么都可以,只要二娘子问,我什么都告诉你。”他重复:“不管是什么。”

      一边说,一边向她走去,越来越近。

      谢倾身形高,许文茵矮他足足一个头,他一靠近,她就只能被迫仰起头看他,有些费力。

      这时才发现谢九的神情与平日里不大一样。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谢小郎君……”

      “所以二娘子不用找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想问谢十三的哪些事,大可直接告诉我,我知无不言。”

      谢倾的声音分明还是那样清越悠闲,听在她耳朵里却只觉得越来越寒,越来越沉。

      谢倾暂时还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他想知道她的图谋。

      “说话啊?二娘子。”
      他垂下眼,看她被冻得发红的耳尖,紧紧绷直的玉颈,连鬓上插的那只凤头簪都猛地晃动了几下。

      她不像平时那样冷静。
      被他逼得节节后退,背脊又不慎撞上梅花枝干,只能被迫停下脚步。

      若是往常她一定能找些借口搪塞过去,可眼下腹中绞痛难忍,脑中一片的乱麻。
      月辉洒下,谢倾的身周阴影几乎快笼罩了她。

      她只能干涩着嗓音开口:“谢小郎君……你误会了。”

      “哦,”谢倾应得不咸不淡,睨着她道,“我误会什么了?”

      “……”许文茵低下头去。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能做未卜先知的梦,知晓谢十三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弑君破城,自己和许家,乃至整座长安城统统玩完,所以她才想在那之前阻止谢十三?

      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何况是旁人。

      “说话。”
      谢倾微眯着眼,低而冷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再没了平日的半分温柔。

      许文茵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心急,叫谢九看出她有所图谋。仔细想想,谢十三都那般表里不一,他这个兄长,总不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她紧紧捏着手指尖,寒气便自脚底窜上四肢,刺骨心寒,下腹隐隐的绞痛更重,膝盖快要支撑不住。

      只能将头越垂越低,勉强从嘴里挤出声音,却是羸弱又单薄的一声:“谢小郎君……”

      谢倾顿了顿,这时方才觉出不对。

      许文茵几乎捂着肚子弓起身,露出了一截细嫩纤瘦的后颈,似乎比这漫天的霜雪都要白,若非有树枝倚靠,估计早摔倒了地上。

      谢倾皱皱眉,“喂,你……”

      话未说完,许文茵身子如断线风筝,往前一倾,摔入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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