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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章 心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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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羽梨晃晃悠悠地飘至一块山岩的前方,梨身突然涨大了一倍,飘浮在半空中扭动着下半个梨身。此处的裸岩上留有几道细细的血迹,还有三道长长的明显是利器划过的钩痕,末端处堆落少许砂石沙。
张鹿恍然大悟,出师不利的郁结心情才算略有些好转。松开眼眉间,顿然想到爹爹的本事,他又沮丧地耷拉着脑袋,低头出神。
咦,黄羽梨怎么带我来这,就是有牛绞绳在手,这里也难下山?张鹿即纳闷又十分为难,抬起头来似要开言询问梨果。
黄羽梨一蹦一跳地往陡直的山崖落下去,张鹿只来得及看到它露出来的一个梨柄。
爹爹的药!他灼急地身子向前扑去,又猛地伸出一只手往前一抓,他的身子“啪”地贴倒在地上,脑袋却从悬岩处伸长出来,眯眼眺望。
臃肿的梨果在空中跳跃出弧形的青光,好似雷电之光,在半空中落下一道连续的残影。他猛地眨几下双眼,青光之后,竟是一条由一块块宽大青石砌筑成的,随着山势而蜿蜒的石道。他嚯地振衣而起,按挎不住心里的激动,双腿健步如飞地朝青光追去,在青石阶上踏落出一串清脆绵长的如谷之声,跳动的声音携幽风回旋在高高低低的山道上空。
“二伯,我爹爹有救啦!”下了山的张鹿最先发现一脸苍白的二伯,他激动地上前抱紧了丁差,湿泪落透了丁差肩头上的白汗巾。
“傻小子,这高兴的事,有啥好哭的。”丁差只当是侄子路上遭遇了些许磨难惊吓,才得以安全回来取赏的正常反应。
丁差的左手轻拍着靠在右肩上的侄子,嘴里小声安慰着。而右手小心地背在身后,紧抓着一只刻有“张”字的乌黑色三爪钩,三爪如人手般节节可活动,爪锋露出冰冷的寒光,另一端绑着一小节深棕色的牛绞绳。远处还有几位满身大汗的林府小厮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随手拿过肩上的汗巾正抹着脸。
林管家对这平白多出来的崭新青石山道,连一片落叶也没有,实在疑惑得很。见他们伯侄相逢的憾人场面,况且这讨人喜欢的小子确实也受了一番惊吓。不由想起前面丁差见一大捆牛绞绳掉下来惊呆模样。罢了,管它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自个钻出来,林府也不差这一件惊异事,能交差就好了。
林管家当场拿出事先说好的赏银交给张鹿,又对着丁差说道,要求带张鹿回去见老爷,也好找老爷讨个差遣。于是一行三人欢欢喜喜地回了林府。
“林管家办事真快啊,这小子福缘也不浅啊,嗯,这次丁差你举荐也有功,都有重赏。”林老爷摸着下巴几根瘦须乐呵呵地道,随后招人去唤二小姐。
“爹,找我干嘛,你快说,我还约了人。”明月一脸不高兴地从姐姐那赶过来,若不是酒的事情有着落了,兴许,她还要拖到晚饭时分才会过来。
“女儿呀,上次跟你说的山路有啦,来,跟爹一起去看看。”
“怎么又是这事。唉呀爹,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事你莫管。女儿习惯走那边的山路,到现在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嘛。”明月无奈爹爹如此挂心,“女儿多嘴说一句,这修山路最是浪费钱粮伤人力,嗯,你说有路啦?是不是有人诓骗爹爹。”
“我没有骗人。”张鹿涨红了脸,冲到他们面前争辩道。
“就是你?”仅及张鹿肩高的明月,怀疑地上下打量起他,又上前用小手拎起他纤细的手臂掂了掂,张鹿被二小姐这么一逗弄,更加窘迫不安,脸都红到脖颈,林老爷乐得哈哈大笑。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你给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条路的?”丁差他们三人现在才发现,张鹿全身干干净净的,一双手也是干净白皙,除了一只手的袖口上撕破了一条口子,其它地方让旁人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上过山路的人。
“我,我......”张鹿抬起双手,左右照了照,却是有口难辩,他打心里不愿意告诉他们,他遇上了神仙,书上说神仙讨厌世人前去打扰。他眼神慌乱地扭过头望去,见二伯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只好照实说:“我在山顶遇上神仙了。”
此言一出,其它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独明月一人十分惊喜地拉着他的一片衣角不放“快说,神仙长什么样?”
“白衣,大葫芦,嗯,我说错了,是灰衣,嗯,是金衣......”张鹿胡乱说一通。
“啊,是师父!爹,我先走了,你别跟来。”明月话音未落,人己至门外。
“女儿,慢点,等等爹爹!”林老爷也追了上去,林管家忙上前扶住老爷,指了指厅内。
“三倍打赏,嗯,这小子看上去还顺当,林管家,府里还有什么差事合适,就给他一份做吧。现在你们先给我带路去。”林老爷也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失态,想起女儿要去的地方,也就不着急了。
“谢老爷!”丁差拉过张鹿朝老爷躬身谢道。
天很快暗淡下来,林老爷坐在马车上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远,林老爷身子尊贵,一路上马夫也不敢让马儿跑太快,毕竟山上很少有适合马车行走的道。
“马夫,停下,在这等着。”林老爷心焦地让马夫停下车,在林管家和丁差的搀扶之下,缓缓前行。
“这是什么,宝贝!”林老爷粗嗓子吼叫道,肥胖的身体便扑上前去。在灰蒙蒙的夜色中,一条泛着玉石青光的小道蜿蜒而上。
肥胖的身躯一连跳了三个石阶,才低下头伸出牙猛地一磕。身后的林管家见自家老爷碰过的石阶,青光都灭了,担心地惊呼道:“老爷,小心哪!”
磕下却生心悔意的林老爷,没有意料到的牙蹦唇破,只是感到磕下之物软绵绵的,他惊诧地回过头来。
“爹爹,这么远的山路,叫你不要跟过来你偏跟来,又来坏我的事。”悄悄又折了回来,跟着林老爷他们近一个时辰的山路,明月小脸都气歪了。一路上她不愿出来,就是希望爹爹知难而退,结果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爹爹还是来了。
“咦,真怪!”明月也见到了青光灭的怪事,好奇地跳上石阶,却是青光更盛,有如棉絮般浓稠。独有爹爹站着的那个石阶还是暗暗的,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爹爹,这回你跟不了吧,哈哈哈!”明月放心地大步朝山上跑去。
“哼,呸,我稀罕啦!天底下有这么不尊孝义的师父嘛。”林老爷对二小姐的白衣师父如此差别待遇,很有怨气,眼巴巴地又朝上望了眼,叹了口子气,才下来,“就让你在上面吹野风吧,老爷我回去泡香汤。”他又不甘地叉腰朝山上叫嚣道。
“老爷,二小姐吩咐小人们抬轿来接老爷回去。”一位副管事硬着头皮上前陪笑道,身后几位壮丁抬着软轿,其它的仆人则举着火把。
“我是老爷,还是小姐是老爷啊,你们就这么听话!”林老爷怒气转移到仆人的身上,怒斥了几句便上了软轿。
“呵呵呵,老爷您请!”副管事脸上傻笑了下,接着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仆人该做的事,却是不敢接话,这两头都是不好惹的主哇,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爷可是疼二小姐疼得紧,要不,老爷也不会失了方寸追这来呀!唉,下人难做啊。副管事和难兄难弟的林管家面面相觑了几眼,也随后跟上。
“师父啊,你叫我来,是要教我这地术吗?”明月眨着虎眼,小嘴弯翘地朝己有半人高的草地四下搜索,“师父啊,你在哪?别又躲起来啊!”
“阿紫,阿紫......”白衣师父一个人躺倒在一棵大树下,远看去,是一片惨白之色。
“师父呀,你喝醉了吧,变糊涂了噢,我不叫阿紫,我是明月,是你最最乖的徒儿呀!”明月发现师父了,她笑面如花轻步走来,低声呼唤着师父。走近时,盛开的笑脸戛然收敛了,担忧之色浮上了脸。
师父那袭似乎永远不用清洗的白衣又变得满目疮痍,沾染了乌泥和青汁。
经过师父三个月的夜行调教,明月的视力出奇地好,几滴泪珠从师傅的眼角淌流了下来,年仅9岁的林明月第一次体味到了心被毒蝎蛰过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