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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锋芒毕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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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吴悦然一门心思扑在作画上。
她实在太想赢了。她怕自己的作品肖晓峰不喜欢,于是特地投其所好,找来了肖晓峰这几年的所有作品,摸索肖晓峰的个人偏好。
她发现肖晓峰喜欢画身材丰腴的女人,用大黄大绿等饱和度非常高的亮色,务虚而不写实,带了点意识流风格。
吴悦然自作聪明,将这几点合在了一起,一口气花了三四张作品,每一张都延续肖晓峰的个人风格。
其中,最后一张她最为满意。那是一个穿着翠绿色底鹅黄暗花旗袍的旧时女子,脸如玉盘,身材圆润,然后披着一间银色的貂皮坎肩,正扣“银”这一主题。
对这幅画作,吴悦然再得意不过,带到画室里来就是等着其他人捧她,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大家围在顾恩知的身边。
那副画别在画架上,即便从吴悦然这么高、这么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幅作品也完全无可挑剔。
那画上的少女,几乎能从纸上跃下,一身银光闪闪的风衣,充满时尚、前卫和设计感。
最好的衣服不仅是视觉的享受,还能传递一个故事,一种理念。不是每个女孩都只想当只能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还有女孩想当女王,穿着铠甲争取自己的幸福,这件衣服向大家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呐喊。
两相对比,她的作品毕竟细节上远远不及,高度也矮了一大截。
吴悦然第一次感觉自己被挤在了角落里,原来这个地方这么冷,这么令人难以忍受。
她咬咬牙,抱着自己的画架转身离开。
*
到了星期五,是肖晓峰来收作品的日子。
谭笑收集大家的作品。顾恩知上交后,本来轮到丁玲,但却被吴悦然那几个小姐妹一挤,最后才交上。
大家的作品都上交得差不多的时候,谭笑做好登记,记到顾恩知的时候,突然呀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顾恩知的画怎么被粘住了。”
上交画作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因为如果作品的颜色没有干完全就上交的话,很可能会将颜色渗透到前面一副上,甚至会将两页纸粘在一起,最后只能强行撕开,这样一撕,整张画可能就废了。
所以大家交画的时候,都会很小心地将自己的画用吹风机吹干
可就是这么的小心,顾恩知的作品还是被粘住了,整张纸和后一页黏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除非强行用撕的,这样这幅作品很大可能就有破损的瑕疵了。
大家都知道顾恩知画得好,但是现在这么好的画,却只能被撕掉,大家都提顾恩知感到难过。
“哎……这也太可惜了吧,要是顾恩知的画没被毁,这次选上的肯定是顾恩知了。”
“哎,就是啊。” 大家惋惜道。
谭笑也觉得很遗憾,他更怕顾恩知好不容易参加一次活动,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而难过,手足无措地安慰她说:“顾恩知,你别担心,我,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我会帮你把画分开,而且不会弄坏你的画。”
顾恩知却十分冷静。她拾起自己的画纸,发现后面那一张作品上面写的正是吴悦然的名字。
她很肯定,自己的画上交之前很小心地用电吹风吹干颜料,所以两张纸黏在一起,绝不可能是她的原因。
她将画纸放在鼻尖闻了闻,立刻闻到了胶水的味道。
一瞬间里,顾恩知什么都明白了。
她心中冷笑,跟她玩这个?
“不用了。”顾恩知淡淡地说。
她手指在吴悦然故意涂上胶水的地方按了按,让吴悦然那页画纸紧紧地粘粘在自己的画纸上,然后借着巧劲儿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吴悦然的画纸正中心被撕出了一条小拇指大小的缺口。
被撕掉的那一小片纸,此时牢牢地粘在顾恩知的画纸上,她的画纸完好无缺。
“顾恩知!你做什么?”正心灾乐祸的吴悦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抢自己的画纸,“你,你怎么把我的画给撕了!”
顾恩知微微张嘴,装出一脸无辜疑惑,但那双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我不是故意的,你的画纸上涂了胶水。”
“胶水?”谭笑半信半疑地将画纸拿过去再看。
他心中本就在狐疑,自己明明很小心地不让大家的画粘在一起,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谭笑低头闻,果然闻到了胶水味,疑惑地问吴悦然:“你画纸上怎么会有胶水?”
大家纷纷扭头看吴悦然。他们以前也曾听老师说过,艺术考试考场上,会有考生故意在自己的画纸背面涂颜料、涂胶水,然后放在自己讨厌的人画纸前面。这样后面的那个考生的画纸就全坏了,考生辛辛苦苦苦学三年的全部成果,就这么付之一炬。
吴悦然真的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吴悦然被顾恩知当面毫不留情地戳穿,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种事越解释破绽越多,多说多错,于是她干脆避而不谈,佯装大度地将画纸一收,说:“算了,我自认倒霉。”
她又瞥了一眼顾恩知的画纸,顾恩知其实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她的画纸虽然破了,但万幸中的万幸,并没有破在画中的人物上。所以用不干胶或者白色胶带贴一下,倒也还好。
但顾恩知就不一样,她的画坏在中央位置,正在画上人的手臂上。于是一眼看去,这张本趋于完美的图,那一块白点十分扎眼。
一副有瑕疵的画作,再要如何挂在展览厅里?
丁玲替顾恩知遗憾极了,她眼圈红了,难受地抱着顾恩知说:“太倒霉了太倒霉了!本来多好的画啊,一下子,一下子全毁了!”
顾恩知倒也没这么患得患失,即便这一次她不参加展览,她也有无数机会进军时尚圈。但她现在更想给自己出口气。如果现在吴悦然跟她公平竞争,那么她可能还会高看看吴悦然一眼,但吴悦然既然使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那她必须要让知道谁才是爸爸了。
顾恩知神色不定地盯着画上那多出来的白色斑点,思索片刻,半晌抬起眼,柔声问谭笑道:“有黑色颜料吗?”
谭笑微愣,一时没有明白这种时候了,顾恩知问她这做什么。但为了哄顾恩知开心,顾恩知要什么他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什么,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找出了一管黑色颜料。
精细的画笔不过是优秀画师手中的工具,画师之所以能作出伟大的作品,并不是因为他们用的笔又多高级,而是他们熟练的手法和个高维的审美。顾恩知将黑色颜料挤在白纸上,再用纸条拧成段,将颜料调开,随手在那白色的污点上摸了两笔,完美地遮住吴悦然造成白点,变成一把黑伞。
“哇!”丁玲简直惊呆了。如果之前只是佩服顾恩知,那么现在她真想向顾恩知献上膝盖——大佬请受我一拜。
一直到作品上交的时,顾恩知依然觉得自己的画差了点意思。但差的到底是什么,那直觉虚无缥缈,她想抓也抓不住。现在被吴悦然逼上绝路后,为了抹平那污点,顾恩知灵机一动,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身穿银色铠甲的女战士缺了什么?
她缺了剑。
她缺了一把能够披荆斩棘、冲锋陷阵的宝剑!
就像画成飞龙最后点上的明睛,抓着这天降的灵感,顾恩知给自己笔下的人手中加了一把黑色的伞,画上的人真正地被注入生命,活了过来,充满故事剧情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