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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章 以静制静观其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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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林菲劈头一句,语气像个被抛弃的前女友。“找我有什么事吗?”亚瑟问重点。“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见他一脸冷漠,林菲调笑反问。“我还有事。”亚瑟不再理她出门直走。“我和你一起去。”林菲在后面紧追不舍。山野间的崎岖小路可苦坏了她,高跟鞋踩得吱扭吱扭地,快断了气,时不时地还崴一脚。任她在后面哇哇大叫,呼疼喊妈的,时弦瑟也不理睬,更不回头。林菲冲他背影直骂他不是人,不懂怜香惜玉。
穿过这片小树林,亚瑟直奔公交站台。林菲已经脱了鞋狼狈地跟在他后面追。不及她追上,亚瑟已跳上了迎面而来的公交车。气得林菲手提鞋叉腰干瞪眼。抬手看腕表见时间不早,她怏怏地走回小木屋开车回电台。工作始终是第一位,今天追不上亚瑟,还有明天、后天。
公交车驶入市区,亚瑟下了车走进花店买了一大束净美的百合。然后手捧着花向市东郊的墓地走。今天是他妈妈方汐阑的祭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到这一片静穆的墓园——妈妈躺卧安息的土地,和已经去逝但常萦心畔的妈妈默默地说一说从不与人道的心里话。快接近墓地时他仿佛听见了妈妈绵润的声音柔柔地在呼唤他,他低首看捧在手里洁白纤雅的百合,如同妈妈高雅的玉颜,那醇静安娴的眼神正朝他深深凝看。
“妈,我来看您了。”颀长身材恭立墓前,用心吐言。静伫数秒,时弦瑟躬身庄重地献上手里的花束,半蹲在妈妈的祭像前阑望。方汐阑似乎也在遥远的地方以期盼的眼望着天人永隔的儿子。手抚墓壁半晌,亚瑟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画获奖了,得了波兰国际绘画大赛的金奖。因为这幅画我认识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别的女孩。”他的脸上浮现出从心灵流溢的一抹笑,“再过多久我就要举办个人画展了。到时候我会邀请她去观瞻,因为获奖的那幅画是因她而作。妈,您为我高兴吗?真希望您还活着能亲眼看到这一切,那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儿子了……”望着妈妈的遗像,他的心在深深追诉。
尾随跟踪而至的一健硕黑影隐于一棵茂密的大树后观望着这宁肃的一幕,暂且没有轻举妄动。纵使死刑犯临刑前还有说话的自由呢,更何况时弦瑟正在祭奠他的亲人,那浓浓的温暖的亲情令他有刹那间的动容,不过也只是电光流火的瞬间。
“妈,我要走了,我会再来看您的。”恋恋不舍地惜别,又凝目望了妈妈两眼,时弦瑟转身离开空寂凄寥的墓园。草长莺飞的春似乎从来没往这儿捎来一丝和暖的风。这一片僵肃的土地下沉寂了多少先人的灵魂,而这片殁土之上又凝立着多少祈福这些灵魂安息的身影,殷殷亲人的念望!
出了墓地,是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时弦瑟寂寂向西缓行。路边的梧桐树接天连叶,荫翳蔽日,裹挟着沉沉的静谧哀伤。一切静到恍惚沉入了凝固住的过去时光。遽然间,摩托车摩擦地面的声响自远而近,从他身后的方向压碾而来。若是换作一条喧嚷的街,亚瑟或许会不以为意。但在这个时刻,在这条过于贞静的路上,他不由自主的被这个砸破宁静的动态声音所吸引,转头回望。车人浑如一体,风驰电掣般的朝他袭来。他大惊条件反射地往左一闪,所幸让了开去。殊料对方是蓄意而来,磁磁的车轮急速转了个弧形弯,电光石火般地直冲向他,快得他闪避不及,撞了个正着,血溅当场。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他当场昏厥。头戴重盔的摩托车手下车踢了他两脚,见他如死物一般岿然不动,遂放心地跨上摩托车狂野地卷尘而去。
“确定死了吗?”郊外四野无人的一片荒地上高玉龙凝眉问。黑衣人毅然点了个头。“你亲自验明的?”为确保万无一失,高玉龙追加一问。“是。我下车检查了,定死无疑。”“好。”高玉龙狞厉的脸上阴然一笑,“这是你的。”随即他爽快地扔过去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黑衣人一招接住,过目后把纸袋抄进风衣里,告辞。
高玉龙故作欣赏原野风景逗留片时后离去。
“高副总,代理董事找了您半天,说让您一回来就去她办公室。”一回到公司,助理张小姐向他汇报。“好,我知道了,你去吧。”随后高玉龙去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我刚刚去了趟申贸的客户那边。”“哦,高副总,快坐,我正要跟你谈有关申贸的事。”蔚蓝雪起身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人开始商议。原来申贸的客户借口成品房墙体有细纹,故意压低约定的房价。高玉龙早知此事,此趟去他已成功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蔚蓝雪听闻后喜出望外。
林菲没了亚瑟的消息,去了小木屋几次都空荡无人,便画架画具都还摆放在里面。她出奇纳闷,难道亚瑟人间蒸发了不成?会不会是回家了?她脑子里闪过一念。看他如闲云野鹤独来独往,又不像有家的样子。林菲只好再去小木屋守株待兔。帷有山风悠荡在野林,涛声依然自远而近的与它们轻轻和歌,而亚瑟却踪迹全无。林菲揣测亚瑟消失是为了故意躲开她。她悻悻地离开。
见妻子一连几日失魂落魄,高玉龙告诉她亚瑟已被安排顺利出国了。林菲惊诧遂又想亚瑟若是出国怎么会不带上画具?对丈夫的话她半信半疑,同时她心虚丈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对亚瑟赶尽杀绝。高玉龙却像往日一样对她柔情蜜意,说她只要一心一意专事电台的工作就好,其余的事还是该由他这个男人来做。林菲心里担心亚瑟出事。
改头换面的高晓天回来是高玉龙独自一人去接机,他没有告诉林菲。
最初的猜疑过后,林菲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想既然丈夫对她不动声色,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静制静,静观其变。这么一想,她不再慌得六神无主了。最糟糕不过就是离婚吧,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无所谓,既然最坏她都能够承受,还有什么可惧?
回到家她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在暗暗地窥视丈夫高玉龙的一举一动。她察觉只要她一转身,丈夫的目光就像锥子似的朝她射过来,死死地盯住她的背。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故意低首,眼睛偷瞄向镜子里的高玉龙,他的脸上压抑着隐忍的怒火,双眼像张开舌翼的虺蛇缠绕住她,骇得她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后背脊梁上寒彻骨。她慌忙假装在整衣领。
她想起前几天往小木屋去的路上,有一段车堵得厉害,她准备掉头改道而行,不料却从后室镜里发现后面有辆车亦步亦趋的在跟着她,当时她并没有仔细去想。现在回忆起来,她不得不怀疑是丈夫派人在盯她的梢。她想弄清楚亚瑟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她要救他,如果死了她就离婚。
某天晚上,趁高玉龙去洗澡时,林菲进卧室快速地翻看他的手机。最近的几通电话中有一个不具名的陌生号码,她默记于心,然后把手机放回原处。她手刚收回来,“你在干嘛?”裹着浴巾冷不盯走进来的高玉龙吓得林菲眼睛圆睁不尴不尬地怵在原地。“哦,我——”“是在为我整理衣服吗?”高玉龙笑言。“是…啊——”林菲心虚地暗吁口气,“我想把你的西服拿出来明天送去干洗,所以检查检查口袋里有没落下什么东西,只有你的手机。”“真是我细心的好太太。”高玉龙揽臂搂了一搂她。叫她去洗澡。
听见洗浴间的水声时,高玉龙迅速摘下事先安置在床头柜上插在笔筒架上的微型摄像头,放入公文包里。这个家俨然一个侦察与反侦察的特工组织,妻子窥测丈夫,丈夫防范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