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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大雪满空山 ...

  •   萧宁抱着书连忙跪到木案的后面,昂头挺胸,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言许偏着头看着萧宁,笑了笑:“馄饨初开,乾坤是奠。”
      “馄饨初开,乾坤是奠。”萧宁一边低头看着书籍上面的字,一边念到。
      言许赞许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萧宁眨了眨眼睛,神态随意地复述着言许的话。
      言许有一点讶异地看着萧宁,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气:月里蟾蜍,是月魄之精光。风欲起而石燕飞,天将雨而商羊舞。旋风名为羊角,闪电号曰雷鞭。青女乃霜之神,素娥即月之号。雷部至捷之鬼曰律令,雷部推车之女曰阿香。云师系是丰隆,雪神乃是滕六。列缺乃电之神,望舒是月之御。”
      萧宁抬头看着言许挺拔清秀的后背,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地念道:“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气:月里蟾蜍,是月魄之精光。风欲起而石燕飞,天将雨而商羊舞。旋风名为羊角,闪电号曰雷鞭。青女乃霜之神,素娥即月之号。雷部至捷之鬼曰律令,雷部推车之女曰阿香。云师系是丰隆,雪神乃是滕六。列缺乃电之神,望舒是月之御。”一字不差,在稚嫩的声音中隐隐复制透露着言许的语气。
      言许睁大了灿若星辰的眼眸,嘴角有一点挂不住,心里直叹,看来天命之子真的不虚传。
      “哎呦,哎呦。”博裕一手端着一个旧茶盏,战战兢兢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袅袅热气从茶盖破裂的口子冒了出来,“哐啷”一声,快速地把一个茶杯放到萧宁的面前。烫红的右手在耳尖处拧了拧,然后双手奉茶恭恭敬敬放在言许的面前,一脸谄媚:“师父,您的白水。”
      言许看着笑容满面的博裕,也跟着一起笑,露出白牙,开心地问道:“博裕。”
      “哎。”博裕心虚地脚发软。
      言许忽然敛起笑容,认真地问道:“《史籀篇》《急就篇》《开蒙要训》《蒙求》《幼学琼林》这些书籍你都各抄十遍了吗?”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白色的戒尺。
      博裕一向机灵,看见那条白色的尺条,早已经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快言许更快,一甩手戒尺从空中飞旋呼呼有声刚好砸到跑到门边博裕的脑袋上。
      萧宁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才闭上张开的嘴巴,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低头看着案面上的书。
      言许有点尴尬地搓着手,他自己这个师父有点失败,脱手掌柜当的久了,自家的徒弟都快翻墙了。
      言许轻咳两声,拂了拂衣袖:“博雅。”
      一道浅淡的身影从日光中走了进来,双手作揖,恭敬地道:“师父。”
      “你带宁儿去食斋吧。”
      “是,师父。”博雅低头行礼之后,浅浅一笑:“小师弟,我们走吧。”
      言许呆坐在榻上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来到书架后面的长案边跪下,一抬手往澄泥砚中注入清水,捻起墨锭磨了磨。铺开洁白的凝霜月纸,等到手中的狼毫吸满了墨水变得膨胀起来,眯了眯眼睛。踌躇了一下,想写给红莲师兄,转念一想,红莲那个暴脾气,不行,一言不合,拂日剑先招呼。于是情真意切洋洋洒洒写给了德清师兄。
      嘬唇呼啸一声,空中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从云层中破空而来轻盈飞入阁内,悠闲地走到言许的面前,言许把信放入锦囊中,俯身绑在仙鹤的腿上.然后拍了拍仙鹤的头.仙鹤低鸣一声,飞了出去。
      言许摇了摇头,有一点闹心肝,自己不送萧宁一件像样的礼物,实在是不像话。低头想了想,想起德清师兄屋内还有一件宝物送给萧宁是最合适不过了,随即眉开眼笑地推门而去。
      萧宁看着碗里的肉,抬头看着周围,博闻,博容,博文诸位师兄都在,应是许久没有看见肉了,六个少年俱是吃得欢畅。
      博善低头看着坐在凳子上,脑袋刚好搁在桌子上的萧宁,疑惑地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不吃了?”
      萧宁有一点小难过,低声说道:“其实我很好养的,白米饭青菜就可以了,如果没有青菜,白米饭也可以。不要太浪费去买肉,肉很贵的。”
      众人听了萧宁的话,纷纷放下了碗,博文惊讶地看着萧宁:“小师弟想必是对我们这里有一点误解,虽然,我们这里没有现成的真金白银。但是,我们这里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小师弟。”
      博闻走了过来,指着外面白雪皑皑的大山,咧嘴一笑满脸真诚地说道:“对面叫老虎山,至于为什么叫老虎山,那是我起的。老虎山虽然看起来山势嶙峋。但是,里面有很多的宝物,比如说,几十年一百年的人参山里面可是一大把的,灵芝,何首乌,黄精,天麻可是数不胜数,对了对了,里面最神奇的是山珍珠,为什么叫山珍珠呢?因为它粒大如珍珠,通体雪白晶莹,闻之有一股甘甜清香的气味。当然啦,最大的原因还是我起的,很久之前,我看见山脚下的一个村民就用山珍珠治好了行将就木的人。随便在山里找一点宝物卖了就够我们生活一个月了。”
      博容接着说道:“所以说,小师弟,你根本不用太担心这个银子的问题,之前呢,第一,我们个个修炼功法,身体比较好,饿几天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呢,我们也饿习惯了。再加上师尊,师父都已经辟谷了,没有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所以,这里看起来就破旧简陋了。”
      应了“破旧简陋”这四个字的景,“吱呀”一声,一扇歪斜的灰色木窗子掉入了山涧中去了。大风刮了进来,裹着一阵大雪迎面扑来。博善连忙伸手护住萧宁,博容神色淡然地脱下外袍挂在窗棂上,聊以挡雪一阵。其余众人看了这个架势,手忙脚乱地拿起馒头塞了起来。只一眨眼时间,鲜嫩的肉上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油腻。博善一把抱起萧宁,叹了一气道:“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这么冷,饭菜现在都凉了,你再吃肯定会不舒服的,等一下,我熬一些肉粥再把馒头蒸热。博容师兄,麻烦你等一下修一下窗子吧。”
      博容点了点头。
      博善说完以后,脱下大衣一把裹住萧宁,就要往外面冲。博文抓起一个馒头,含糊不清地喊道:“等等我。”
      博艺转头笑了笑,右手一摊:“博雅,博裕两个小师弟,我送你们两个回去吧。今天的雪应该会下个不停,虎跳涧会很湿滑。”
      博闻下颌轻点:“那辛苦师弟了,我留下帮助博容修窗吧。”
      “哐啷”一声,整个大门被巨风撞了开来,鹅毛般的大雪灌了进来,众人遍体生寒。一道白光从外面缥缈而进,一甩衣袖,一股劲力关上了房门。
      “师叔”
      “师父。”
      小孩子欢呼起来,言许眨了眨眼,笑吟吟道:“真乖。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今天你们都累了,晚上的功课不用做了。这些窗子我来修好了。”
      博闻,博容脸上却有难色:“让师叔做这事,恐怕不好。”
      言许摇了摇头,和霁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师叔说的话要听。”
      博雅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过博闻,悄悄问道:“这样的话,今天晚饭谁煮啊。”
      “我啊。”言许笑眯眯地在后面答道。
      众人如遭雷击,头脑一片空白。
      萧宁拍了拍肚子,轻轻打了一个饱嗝,看着在灯光下缝补衣服的老人,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抢过针线,嘟着小嘴巴说道:“爷爷,这些事情我来做好了,您休息。”
      老人笑了笑,抱住萧宁亲到,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小宁儿啊,我有一个孙女,要不要给你做妻子啊?”
      “宁儿还小,不提这些事情。”萧宁睁着一双大眼笑嘻嘻地看着老人家。
      老人偏过头来,看着萧宁,依旧和蔼笑道:“她挺好的,给你做媳妇最好了。”
      “不要,我不要,我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娶人的。”
      老人脸色的笑容消失了,喃喃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唉。”神色变得肃穆起来道:“小宁儿啊,你从哪里听说这些话的啊,可不好。你皇室血统,出生高贵,以后更加贵不可言,这些胡话可不能让陛下听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萧宁连忙点头,知道老人家心中还有一个希望,重回帝都,不忍心打破,“爷爷,您认识字吗?”萧宁从衣襟中抽出一本书。
      “唔,知道一些,小时候上过私塾。”
      “那太好了,爷爷教我认字吧。”
      整整一个下午萧宁就窝在老人的怀里一动不动,满室寂静,只剩下稚儿的朗朗读书声。

      “笃笃”风雪中传来清晰地敲门声,萧宁爬下床,连忙开门,等到看清门外来人的时候,不禁喜道:“师父。”
      “小宁儿好,老人家好。”言许一脸笑意地看着萧宁:“你看,为师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一边提起食盒。美丽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之色,脸部柔和的线条在大雪中发出温泽的光芒,萧宁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嗫嚅道:“谢谢师父,外面冷,快进来。”
      “老人家,这里可住的习惯?”言许进门微笑颔首。
      “还行。”老人也披衣下了床。
      “对了,我特地给老人家做了一碗人参鸡汤,补补身子。”言许从食盒中拿出食物,摆放好了碗筷,一脸鼓励地看着萧宁。
      萧宁转头看了老人一样,咬了咬嘴唇,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下午众位师兄听到师父要做饭时痛不欲生的样子眼角一跳。看了桌子上面两副碗筷,疑惑道:“师父您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吗?”
      “不用,师父有真元之气护体,可以十天半个月不需要饮食。来尝尝师父的手艺。”言许一脸期待地看着萧宁。
      “嗯,”萧宁点了点头,夹了一块白菜放入口中,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言许奇道:“小宁儿,你怎么了?”
      萧宁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道:“没事,没事。”
      老人看了萧宁一眼,端起半碗鸡汤,犹豫了一会儿,一饮而尽。萧宁弱弱地说道:“别。”刚说完,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萧宁在心里为老人默哀了一会儿,低着头,一声不吭只顾着扒拉白米饭。吃了一口以后,萧宁再一次叹道:言许真是奇人,做个饭都可以一边半生不熟,一边烧焦硌牙。
      言许兴致勃勃地问道:“味道如何?”
      老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妙,不,可,言。”说完以后,也学着萧宁只顾着白米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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