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3、第三章

　　徐灵昭脸色微冷：“徐嘉炎，下次若你再随意乱跑，就罚你一年不许出门。

　　徐嘉炎一脸委屈，指了指怀里的江璃道：“还不是这只猪把我包子吃了，我一口都没吃呢！”

　　徐灵昭看了眼江璃，眼中闪现一丝光芒，然后点了点徐嘉炎的额头：“吃的也能被一只猪抢走，一点出息也没有。”

　　徐嘉炎不以为然，只兴奋道：“师兄，你都不知道这猪跑得多快，我可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它逮到。”

　　“猪跑得多快我不知道，不过猪肉好吃我是知道的，这猪瞧着不大，肉质应该新嫩，你既然逮到了，那中午就把它烤了。”

　　徐嘉炎看了看怀里的猪，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吃肉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江璃顿时激烈挣扎起来，不过吃一个包子，你就想烤了我，怎如此歹毒。

　　徐嘉炎摸了摸江璃的头：“你别怕，我下手很快的。”

　　江璃挣扎得更厉害了，心中惊恐交加，眼角不由得沁出几滴泪水。

　　我还不想死！

　　徐嘉炎顿时有些心软：“这猪竟哭了，师兄，要不我们还是不吃了吧！”

　　徐灵昭撇了他一眼：“不吃？你莫不是打算把它供起来？”

　　徐嘉炎摸了摸脑袋：“要不放了吧。”

　　徐灵昭语气坚定：“不行。”

　　江璃看向徐灵昭，只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这人长得一表人才，怎么心肠如此狠辣。

　　街头突然传来吵杂的声音。一妇人衣发凌乱，面色苍白焦急地抓着路人问道：“宝儿，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宝儿？”她抬手至自己的腰部，“这么高，眼睛大大的，耳朵左边有颗痣。”

　　路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妇人眼中的光熄灭了，却又迅速逮着旁边一个商贩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宝儿，这么高，耳朵左边有颗痣。”

　　商贩摇头，妇人神色渐渐崩溃，但仍是不放弃，只逮着人就问。

　　旁边的人皆是交头接耳：“听说这几天，街上的孩子丢了好几个人，天天去衙门哭闹呢，这家估计着也是丢了孩子吧。”

　　“衙门能管什么事呀，我看呀，分明是妖怪抓的，不然能无声无息的，还都是些垂髫之龄的孩童，真是造孽呀。”

　　江璃耳朵竖起来心中思忖着：垂髫之龄的孩童？妖怪？脑子突然想起了那晚若行尸走肉的孩童，心头一跳，这大娘口中的孩子莫不是那晚的孩子？

　　徐灵昭一听孩童失踪之事，上前面容温和道：“这位夫人，我们乃恒山派的弟子，想问一下孩子丢失之事？”

　　江璃刚见识他的铁石心肠，现下见他语气如此温柔，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虚伪。

　　那位大娘一听他是恒山派的，又见他长得仙风道骨，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今天一早醒来，我家宝儿就不见了，昨天睡前他还在的，一大早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这孩子平日很乖从不乱跑，道长，你可有法子找到我家宝儿。”

　　大娘一脸期盼，徐灵昭神色微动，也没允诺只道：“你仔细想想，家里可有异常，或者这孩子有何异常？”

　　大娘一脸自责和悔恨：“大门门窗晚上都关得好好的，结果早上都被打开了，东西也没丢，那孩子丢的那天和往常一样乖巧。我明明每晚上都抱着孩子睡觉的，可偏偏昨晚让他一个人睡，那孩子平日最粘着我，也吃不得苦，若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让我怎么活呀！”说着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人群里挤来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方脸，头发灰白，正是江璃逃跑那家的屠夫。

　　江璃赶紧扑在了徐灵昭怀里，徐灵昭一脸嫌弃直接把她扔给了徐嘉炎。

　　屠夫见着大娘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秋娘，我已经报官了，你就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

　　秋娘使劲捶了捶他胸口：“若不是你说他该一个人睡了，宝儿怎会丢，都怪你，都怪你。”

　　屠夫黝黑的脸上也满是悔恨，只他额上青筋凸起，眼眶发红，却轻声安抚道：“都是我的错，秋娘我们先回去，说不定宝儿在家等着我们呢。”

　　秋娘眼中顿时浮起希翼，拉着屠夫的手道：“是呀，你说的对，说不定宝儿正在家里等我们呢，走，我们赶紧回去。”

　　俩人急急忙忙地向家里赶去。

　　偷偷看着这一幕的江璃，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小虎子也被人带走了，他现在还活着吗？他会不会也在哭着喊姐姐呢？

　　“大师兄你瞧，这猪还在哭了，果然有点灵性。”徐嘉炎指着江璃一脸惊奇。

　　徐灵昭没有出声，转身就走，待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才厉声道：“事到如今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说着眼睛一眯，剑光一闪，直接架于江璃脖子上，“猪妖。”

　　那剑锋直接挨着江璃脖子，透着一股寒意，江璃只得大喊：“别，别杀我，我不是妖怪。”

　　徐嘉炎大吃一惊，手一抖，江璃顿时掉落在地。

　　“师兄，这猪竟是一只猪妖？”他拿出剑。

　　“我真的不是妖怪，你们听我解释。”江璃不断辩解着。

　　徐灵昭语气冰冷：“你身上妖气冲天，还狡辩！”

　　江璃见他眼中杀机浮现，连忙大叫：“你个臭道士连是人是妖都看不出来，还自称名门正派？你如此滥杀无辜，我便是死了也不放过你。”

　　“你个妖怪，被我师兄识破还骂人！”嘉炎剑出鞘，却被徐灵昭挡住。

　　徐嘉炎一脸不解：“师兄，你拦着我干嘛？”

　　“慢着，这妖身上却还有一丝人的气息，待我问清楚。”

　　徐灵昭走上前：“你既让我们听你解释，那你倒说说看。”

　　江璃见两人终是听到她说的话，深吸一口气：“我确实不是妖怪，我叫江璃，生于平遥村，前天晚上有仇人上门，爷爷让我带着弟弟小虎子赶紧逃，不想刚到树林就遇到了一个蛇妖，这蛇妖想带走我和弟弟，我用簪子刺伤了它，然后她就......她把我撕成了两半。”江璃语气微微颤抖，仿佛还感觉得到当时的痛楚。

　　“待我醒来后就变成猪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徐嘉炎语气犹疑：“你都被蛇妖撕成两半了，便是死了，怎么可能醒来变成了妖怪？”

　　江璃见他们仍是不信，满腹委屈，怒道：“我若是妖怪，我若真是妖怪会一点妖术都不会，还会被你们抓到！”

　　徐嘉炎眼神有点犹豫，看向徐灵昭。

　　“师兄，你怎么看？”

　　徐灵昭看着她，开口道：“我在妖怪志中曾读过一段，人欲成妖，杀妖而得妖丹，十之八九爆体而亡，十万分之一融合妖丹，初期半人半妖，后期彻底变身为妖。”一道锋芒自他眼中闪过，“我观你身上一半妖的气息，一半人的气息，你说你不是妖，那你体内妖丹又从何而来？”

　　江璃见两人仍然质疑自己，只觉心灰意冷，硬声道：“我不知道，便是你问一千遍也是不知道，只是你们若就此杀我了，不是杀死了一个妖，而是杀死一条人命，待真相大白，我要看看你们会不会日日良心不安。”

　　徐嘉炎一向心软，此时求情道：“师兄，我看这姑娘没有说慌，要不我们先别杀她，待事情查明再说。”

　　徐灵昭看了江璃半晌，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剑，提起江璃的耳朵把她扔到徐嘉炎怀里道：“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跑了。”说完大步向前。

　　“好嘞。”徐嘉炎把江璃用索妖绳绑了个结实，直接放进了褡裢里，然后追了上去。

　　“师兄，你说她身上一半人的气息，一半妖的气息，那她现在到底算是人还是妖呀，难不成还是人妖？”

　　江璃大怒：“你才是人妖！”

　　二人一猪经过了几条破旧的巷子，徐灵昭在一户破旧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咯吱一声，隔壁大门打开，一个大婶探头出来道：“屠夫带着他娘子去医馆了，听说娘子回来就晕了，你们还是等会再来吧。”

　　徐灵昭闻言向大婶道谢，大婶摆摆手：“这家刚丢了孩子，最近这阵子也是邪门得很，你们若无事也早点回去。”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了。

　　知道进不去，徐灵昭倒也不急，眼睛闭上，右手一道指向眼前划过，再睁前只见前方宅子里笼罩一股红色的妖雾。

　　徐嘉炎也跟着做了道指，顿时惊讶道：“好浓厚的妖气。”一边说道脖子也向伸，嗅了几下，然后猛地捂住了鼻子。

　　“师兄，好浓厚的狐狸味，莫不是个狐妖。”

　　徐灵昭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只见罗盘猛地转了起来，过了几息仍然没有定下来。
　　徐灵昭收起罗盘。

　　“看来这妖定是使了什么妖法来掩饰气息。”

　　江璃从褡裢里探了探头，见到那大门确实她那日逃出的大门，屠夫娘子满面泪痕的样子在她心头一闪而过，江璃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地打起了鼓。

　　她亲眼看见那孩童走进了县令府衙，若是这两个道士找不到线索，那孩子会不会出事？

　　但她心中现下是极其讨厌这两人，师弟还有点善心，师兄简直是冷面阎王，心下不由得一阵煎熬，说还是不说呢？

　　徐灵昭和徐嘉炎两人离开了巷子，却是找了个面摊。

　　“老板来两碗面。”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

　　“好嘞。”老板把锅子拿起，丢进两把面进去。

　　江璃听见两人眼下不查了，居然吃东西，只躲在褡裢里生闷气：两个臭道士，孩子失踪了不赶紧去查，居然还想着吃。

　　不想两人吃起面来，那香味飘了进来，江璃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江璃顿时又气又羞，只祈祷着希望那两人没有听见才好。

　　一只手把她捞了出来。

　　江璃闭着眼睛勉强露出一丝小缝，只见自己跟着放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个油饼。

　　徐嘉炎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然后重新给她脖子上系了一根绳子。

　　“吃吧，你应该也饿了。”

　　江璃抬头看了看徐灵昭，只见这人面无表情地吃着面条，徐嘉炎倒是一脸亲切。

　　江璃把头扭了过去，不料肚子立即又叫了起来。

　　江璃捂住肚子：你给我争气点。

　　徐灵昭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笑非笑。

　　江璃虽努力保持镇定，但内心万马奔腾而过。

　　徐嘉炎把小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吃吧，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你放心，事情没查明白之前我们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江璃看了看饼，咽了咽口水，那......那我开始吃啊，是你们求我，我才吃的。

　　暮色四合，江璃看着两人从街头跑到结尾，一路上口中不断地念着什么东西，在四个方向埋了什么东西，心中却越发焦灼起来。

　　“你们这样要找到什么时候，我知道那孩子在哪里？”

　　徐灵昭和徐嘉炎都看向她。

　　一个神色怀疑，一个神色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