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28、第二十八章

　　徐灵昭此时倒真是哭笑不得，真是不知自己这师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门一下被推开，杜飞红一脸笑意地出现在门口。

　　徐嘉炎见着她，略有些心虚，没好气道：“你进来怎么连门都不敲？”

　　杜飞红脸上的笑顿时凝住，火刚冲到头顶，看见一旁的徐灵昭又忍住了：“我......我下次注意。”

　　见着杜飞红如此乖巧的模样，徐嘉炎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样子，围着杜飞红转了一圈，眼中带着惊奇。

　　杜飞红气恼道：“你看......”声音猛地提高，又降了下来，“什么看？”

　　徐嘉炎抓了抓下巴：“我瞧你是不是吃错了药。”

　　“你才吃错了药。”杜飞红终是没忍住，怼了回去，说着又看向徐灵昭，“表哥，你瞧他，我刚来他就欺负我。”

　　徐灵昭神情疏离有礼：“我自会好好说他，不知杜姑娘来可有什么事？”

　　杜飞红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丹药放在桌子上：“上次表哥说不喜欢吃汤药，我便从师伯那求了一颗固元丹，应该对你的伤势有些帮助。”

　　徐灵昭走了过去，从桌上拿起瓶子，拿掉瓶塞一闻，却是上好的的固元丹，对内伤也极好。只是他却将瓶子重新封固，然后还了回去：“我伤势已无大碍，这固元丹甚是难得，杜姑娘还是留着已备不时之需。”

　　杜飞红面上有些难堪，她在擅于炼丹的一心道长那苦苦求了两个时辰，师伯被她缠得烦了，这才给了一颗，没想到这人却不领情。

　　杜飞红眼眶都红了，抿了抿嘴，然后低着头将泪意逼了回去：“我给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表哥若是不要，便是把它扔了，喂狗都可以。”

　　见着这姑娘快哭的模样，徐嘉炎欲言又止。徐灵昭叹了口气，本以为上次对她如此冷淡，她不会再凑上来，不想她还是来了，又想起自己母亲小时候很是喜爱她，经常在自己耳边提起她，心头一软：“那便多谢杜姑娘了。”

　　杜飞红睫毛都被泪濡湿了，听到这句话却咧嘴笑了起来。

　　徐嘉炎撇了撇嘴：“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杜飞红此刻正是开心的时候，也不恼怒只冲他翻了个白眼：“比某个脑子里成天想着吃的猪好。”

　　徐嘉炎一下跳起来：“你说谁是猪？”

　　杜飞红豪不畏惧地看向他：“早上我让人送来的饭，谁吃的多谁便是。”

　　徐嘉炎恼羞成怒：“你以为谁稀罕吃你的送的饭，若是知道是你送的，我定一口都不吃。”

　　“你既如此有骨气便吐出来，来呀！”杜飞红气焰嚣张。

　　“吐就吐，谁怕谁，我现在便吐给你。”徐嘉炎伸手准备扣喉咙。

　　杜飞红当下退后几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好了，嘉炎。”徐灵昭制止了他，只觉这两人真是冤家，一碰面就吵架。

　　“你不是还要去接江姑娘，赶紧去吧。”

　　徐嘉炎拍了拍脑袋：“对哦，我都忘记了。”说着看向杜飞红，“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对我师兄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我师兄不会看上你的。”

　　杜飞红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踩了他一脚，一句一道道：“要你管。”

　　徐嘉炎抱着自己的腿，吃痛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我......”徐嘉炎气急，但他就算任性也从未有对女子出手的习惯，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如何回击，只好重重哼了一声，“丑八怪，就你这样的，肯定没人娶！”说完赶紧走了出去，又转过身扒着门对着杜飞红做了个鬼脸。

　　杜飞红气得眼泪汪汪，对着徐灵昭委屈道：“表哥，你瞧他！”说着泪就止不住，坐在那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也怪不得杜飞红如此伤心，她从小事事顺心，又被人宠着，哪听过什么重话，被徐嘉炎三番四次的奚落，这次还当着喜欢的人面前说她丑，又气又羞，委屈顿时如开了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徐灵昭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想到嘉炎说起这姑娘对自己有意，不禁摇了摇头，瞧她哭的样子，还是个小姑娘罢了，哪懂得什么叫喜欢，不过如世人一般喜欢漂亮光鲜的东西。

　　江璃进来时还有点恍惚，徐嘉炎跟在后头，见着杜飞红微肿的眼睛，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江璃的面容有些憔悴，徐灵昭看见了上前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说着用手抚上她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才放下来。

　　江璃被这亲昵的举动弄得有点慌乱，连后退了一步。

　　自从她发觉自己可能喜欢徐大哥后，她再见到徐灵昭便有些不自在。虽然心底知道像徐大哥这般的天姿骄子和自己这般普通的村女之间根本不可能，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经无法变成人，妖和道士，那更是不可能了，但却是无法斩断这抹不该生出的妄念。

　　一旁的杜飞红眼中又是惊讶又是嫉妒，江璃回过神才发出屋中多了一个人，忙扯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没什么大碍，昨晚没有休息好才这样。”

　　徐灵昭并未放下心来，将江璃拉到桌子上。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江璃拒绝道：“不用了，我真的只是没有休息好。”

　　徐灵昭看着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江璃没有办法只好将手放了上来。

　　“表哥对江姑娘真好！”杜飞红的语气有些羡慕。

　　徐嘉炎瞅了她一眼：“那时当然，小璃子和你可不一样！”

　　江璃有点尴尬的笑道：“徐大哥待人一向都很好。”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信。

　　徐灵昭本低头把脉，听到这句话，却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杜飞红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笑容，双手撑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灵昭，心中想着：表哥不仅人长得好看，还会医术，若是他能向对江姑娘这般对我就好了。

　　江璃转过头，她在杜飞红面前说自己与徐大哥只是朋友，结果徐大哥突然对自己如此亲密，让江璃觉得既有些忐忑又有一丝窃喜。

　　徐灵昭把江璃的手放下，神情有些沉重。

　　江璃眼中透着紧张：“徐大哥，难不成我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徐嘉炎也是一脸疑问，杜飞红看着众人的焦点都是江璃，则有些不开心。

　　徐灵昭摇了摇头：“无事，你的身体状况很好。”但还有话他却未说。江璃的脉相已和妖一模一样了，而且体内的妖丹只余黄豆大小，从脉象感觉到了蓬勃强大的生命力，远胜一般的妖类。她已经没有时候等到自己找到别的太攀蛇蛇胆了。

　　徐灵昭掌心无意识的握紧，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无力感。

　　江璃拍了拍胸口：“那你怎么这幅表情，我还当我得了什么大毛病。”

　　徐灵昭眼中闪过莫明的情绪，然后扯了扯嘴角：“你确是该对自己的身子紧张点，免得随随便便就放血。”

　　江璃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装傻呵呵笑了两声。

　　“你们这么紧张她一个妖做什么，妖又不似人那么容易得病？”杜飞红翻了个白眼。看来虽然她和江璃有了一次私密的交易，但她对江璃的态度也只好了那么一点点。

　　“是呀，杜姑娘说的对。”江璃笑了起来，这杜姑娘就是个炮竹，一点就炸，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在意她的话，不然估计得气死。

　　徐嘉炎可不干了，因蛇胆一事他对江璃觉得颇为愧疚，此时一听立即反驳道：“你懂什么呀，小璃子她本来是人，你成天说她妖呀妖的，烦不烦！”

　　杜飞红眉头一皱，她才被徐嘉炎气哭没多久，如今这人又开始这般，她只觉得怒火蹭蹭地向上冒，猛地拍桌站起：“她不是妖！是人！徐嘉炎，你当我眼瞎吗！吃了我送的饭，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对我还不依不饶，我和你讲你别以为我爹让我让着你我就不能打你了，有本事就出去打一场，你敢不敢？”

　　江璃捂着眼，这炮竹还真是说炸就炸了。

　　徐嘉炎被杜飞红的气势吓了一跳，他不过说说，这人怎么就生气了，他眨了眨眼，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若输了可别告状。”

　　“好，那演武场见！”杜飞红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连向徐灵昭告辞都忘记了。

　　徐嘉炎一脸不解：“师兄，这杜姑娘脾气真是大得不行，一说她就生气，还说不得了。”

　　徐灵昭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还招惹她。”

　　徐嘉炎摸了摸脑袋：“我那是瞧不惯她老拿小璃子的事说。”

　　“好了，知道你护着小璃子，去演武场吧，下手注意分寸，不要伤了她。”

　　徐嘉炎点头：“我知道了，师兄，小璃子，那我走了。”

　　徐灵昭摆摆手。

　　屋内只余两人。

　　“小......小璃子？”江璃吞了吞口气，“你不是一向叫我江姑娘吗？”

　　徐灵昭看向她，理所当然道：“我瞧着嘉炎一直这么叫你，怎么，我不能叫吗？”

　　江璃歪了歪头：“当......当然能叫。”

　　徐灵昭看着江璃眼下的乌青，叹了一口气：“你......你别太忧心。”

　　江璃即将变妖这事已经是一块重石横隔在两人中间。

　　江璃眨了眨了：“我没有。”她是因为那封信而睡不着，变妖这事她虽然不能接受，但却也没有丝毫办法，这两日，她已做好决定，待徐灵昭伤好，便与两人告别，自己去寻找爷爷和小虎子，不料这封信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徐灵昭抓住她的手：“你变妖一事，我有一半的责任，我会努力......”

　　江璃抽回手：“不，和你无关，这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曼姬。”或者我爷爷，江璃在心中默念，“我不需要你对我心存愧疚，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现在安心把伤养好即可。”

　　还有一句她却未讲：没有找到爷爷和小虎子，若徐大哥你执意要将我收入塔中，那我也不会乖乖坐以待毙的。

　　徐灵昭摇头：“不，你有权利让我做任何事。”

　　江璃有些疑惑道：“为何？”

　　徐灵昭看着她的眼睛，心仿佛要跳出胸口，一股燥热席卷全身，他情不自禁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猛地转过头：“这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