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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露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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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踏月而来,脸上全无酒气,眉宇间似蕴着滚滚熔岩的火山一般,虽是濒临爆发。他看着半隐在暗影中的沐清徽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九灵教的人。”秦舒峥执剑随来,站在赵无极身边,看着君九倾道,“这位就是九灵教的现任教主。”
赵无极虽称不上正道,但也知道九灵教过去残害武林的事,内心自不愿与教中人为伍。此时他看着沐清徽,便多了痛恨恼怒,双目已然发红。
沐清徽按下君九倾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前一步,满是歉疚道:“师父,是我瞒着你。”
有赵无极坐镇,君九倾底气足了许多,他尤其不愿在君九倾面前漏了怯,遂对那周身冷峻如冰雪的紫袍男子道:“君九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君九倾却只看着沐清徽,低声道:“此时不宜动手,你且跟我走。”
见君九倾要带走沐清徽,秦舒峥抢先出剑,将她二人隔开。
赵无极见状,一时心火涌了上来,向沐清徽当头劈去。
沐清徽不得已以缠仙剑破开赵无极的掌风,又借着剑身游龙之势绕去赵无极身侧,始终不曾真正动手。
秦舒峥自知不是君九倾的对手,便转势攻击沐清徽,引君九倾入战局,便能将他丢给赵无极,他自收拾沐清徽。
四人纠缠在一处,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赵无极的招式变化多端,诡谲得很,君九倾亦少不得专心应对,然而他心系沐清徽,不时便要分神去架开秦舒峥手中的君子剑,是以多被赵无极发现破绽,打得颇为吃力。
沐清徽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修为和功法皆有长进,尤其对秦舒峥的武功有所了解,两人交起手来便不似过去那般吃力。只是她身法快,秦舒峥比她更快,她一招出去,有时赶不上秦舒峥下一招,便受到冷落制约。
赵无极则因心中那股怒火而打得很是狠辣,不论是沐清徽还是君九倾,必然都是欺骗于他的宵小,他容不得遭人这样背叛,便不会手下留下,出的都是要命的招式。
君九倾看赵无极越打越勇,又见时间流逝,恐生变数,他便催动内息,直接偷了秦舒峥的空门,一张打在他身后。
沐清徽见秦舒峥口吐鲜血仍未放弃抵抗,横过手中君子剑就向她逼来。她以缠仙剑绕上君子剑,缓住秦舒峥的攻势,却发现赵无极化掌成拳,正冲君九倾砸去。
“当心!”沐清徽大喊一声。
君九倾随即转身,竖掌迎上赵无极的一记重拳,两人都是内家高手,如今蕴藉着真力的内劲相冲,登时震出一股滔天巨浪般的气劲,震得周围草木晃动,连沐清徽的居所都跟要震塌了似的。
秦舒峥见机推开沐清徽,手中君子剑一挑,剑气直冲君九倾身后而去。
沐清徽不及多想,飞身挡在君九倾身后,以剑身与自身一起挡住这一击,只觉得五脏具颤,手臂酥麻得连剑都握不住了。
君九倾见状,直接运了一掌毒气,逼得赵无极收功,他才能接住被击退的沐清徽。看她浑身都在发颤,他对赵无极道:“毒入肺腑,神仙不救。”
赵无极已在和君九倾的内息交锋中受伤,如今又中了毒,确实不宜再战。
秦舒峥有心追击,但见赵无极伤得重,值得作罢,眼睁睁看着君九倾带走了沐清徽。
君、沐二人逃到山野隐蔽出,借着丛生荒草藏身暂避。
君九倾伤了赵无极,赵无极那强霸的内功也给了他重创,此时他席地而坐,忍着五脏传来的剧痛,仍抱着沐清徽,道:“难受?”
又是那阵酸痒无匹的感受,沐清徽却强忍着:“我没事,你先顾你自己。”
她已难受得死死拽着他的衣裳来转移疼痛,周身颤得像筛子一样,显然将到忍耐的极限。
然而就是在这般生不如死的挣扎中,一股暖流自后腰处流入周身血脉穴道,所过之处,那磨人的感受立即得到缓解。
“君九倾……”沐清徽抓着他的衣襟,向上引了引身子,那只贴在她后腰的手便跟着抬了一些。
月光照来,他看见她眼中有晶莹山洞,他以为她是太难受了,便开启了苍白的唇,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快停下来。”沐清徽将他的衣襟往外拽了一些,是想要去摇他的身子让他停下,可她此时没什么力气,这动作不似威胁,仿佛撒娇。
“你是想我死得更快?”君九倾怒斥了一声,只觉一束猛劲冲击入心脉,威力大得他难以招架,整个人倒去了地上。
饶是如此,君九倾仍抱着沐清徽,一条手臂挡在她身下,免她撞疼了,另一只手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真气。
月光照不进这密匝匝的草丛里,他们一起躺在幽暗成片的影子下,沐清徽看着他不再只有冷漠的那双眼睛,读出了十分的担忧,十二分的急切,都是为她而生的。
君九倾将她抱得紧,也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此时显得狼狈的模样,便将她死死箍在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无法看见他强忍痛苦的样子。
只是如此一来,他将他并不平稳的心跳暴露在她耳畔,每一次的跳动都是对她安危的记挂,因为焦急,因为担心,所以失了以往的运筹帷幄,听来慌乱。
君九倾的怀里很暖,却已不足够抚慰沐清徽如今复杂的心情,她听话地贴着他的心口,不敢再打扰他,头顶是他艰难又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他的身体正在濒临极限。
她蓦地害怕起来,伸手抱住身边的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还在她身边。
身体的疼痛终于缓解了大部分,沐清徽有了些力气,便将君九倾抱得更紧。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比方才颤得更厉害,却因他强忍着,身体的起伏时重时轻,只让她更害怕,怕他出事。
君九倾正要推开沐清徽,却发现她不肯松手,他故作嫌弃道:“松手。”
沐清徽却只往他身上贴,忍着哭声,哽咽道:“君九倾……你告诉我……你没事……”
上一回见她哭,还是在楚怀义的别庄里,算来都过去四五个月。此时听见她这故作坚强的抽泣声,君九倾心软了,垫在她身下的手臂楼主她的肩,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沐清徽抬头,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见他那一双眼睛里的确满是疲惫。
“我睡会儿。”他将另一只手搂住去沐清徽身后,将她整个身子裹住,怕她受寒似的,即便合上眼,眉头依旧没舒展开,声音也有些哑,“你别动,否则影响我睡觉。”
君九倾的鼻息呼在沐清徽头顶,下巴轻抵着她的额,真要睡去前,他仍是不放心地抱了抱沐清徽,像在确定什么。
沐清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君九倾一起落入这样的境地,她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鹿,乖巧地躲在君九倾的怀里,感受着他传递来的温暖,逐渐催生出倦意。
临睡前,沐清徽迷迷糊糊地往君九倾怀里钻了钻,那一直假寐的终是睁开了眼,低头看着怀里逐渐入眠的少女,目光中有一丝难掩的温柔,却是在看见那只又因毒素影响而透出黑气的手后消泯——他不想沐清徽看见,所以借抱她的姿势藏在她身后。
他一直都知道,纵是学了魅术,沐清徽倒地还是个容易轻信于人的傻姑娘。
一阵凉风吹过,此时的山间最冷,君九倾手臂轻轻用力,将沐清徽抱得紧了一些,而怀中那娇小的身躯在睡梦中倒很是配合,只往他怀里钻,乖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