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恋笔记》示可

5、第五章 与她初识

　　我时常觉得，或许自那以后我就吓“破”了胆，由此而更加敏感、怯懦。当然，这也只是或许。

　　然而不得不说，这样的性格或也增加了我对文学的敏感度和喜爱度，只是在现实的人事面前，我常会局促不安和无所适从，更别提主动和陌生人交流结识了。小时候甚至连电视屏幕上的漂亮女生，我都羞涩得不敢正视。

　　所以我必须在面对敬重或喜欢的人时不住地给自己打气，起初面对徐晶时就是如此。

　　幸而她比别的女生都更朴实可亲，而且也似乎很愿意和我聊天。

　　本来我和她就只隔着一个同事的距离（她做的是“封冒”工作），夜班的时候又会自由很多，所以，在串岗帮忙以及十五分钟休息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借机闲聊起来：

　　聊到各自的家乡，聊到农作物、土特产，聊到喜欢的季节、食物、儿时的趣事，等等。

　　“……我喜欢春天，秋天和冬天”，我望着前方，感觉面前有如一片茫茫无际的纯美雪原，说：“……冬天的雪很美。”

　　“——我也是，”徐晶高兴地看着我，“我最喜欢下雪天了。”

　　我听了转望了她一眼；一时感觉在相视之间，更觉到彼此投合。

　　“不过——像你这个年龄的女生，其实应该在学校读书的，怎么就出来打工了呢？”很多天后，我问她。

　　“——我初一时就辍学了。”

　　“为什么？”

　　“因为当时喜欢一部电视剧，就迷上了，后来就辍学了。”她说得并无所谓的样子。

　　我感到了五六分的惋惜，但也就聊起了那部剧。

　　“记得那部剧里，有一段很好的台词：美，就像西湖的水；当它风平浪静的时候很美，美得贤淑；当它大风大浪的时候也美，美得狂放；当它下雨的时候就更美，美得点点滴滴……”

　　我感到眼前似有一片变幻迷茫的湖水……

　　徐晶眼露笑意地说：“——哎，你的语气真的跟许仙很像哎！”

　　“是吗？——不过他是古代的，我是当代的。”我也自得地笑起来。

　　“西湖一定很美吧，长这么大，我都一次还没有去过呢。”

　　“应该很美的吧，不是有一首诗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写的就是西湖。”

　　“没听过。”

　　“你们以前没有学过吗？——这么知名的一首诗。”

　　“没有。”

　　“那以后等有机会，可以去那里旅游一趟，看一看那里的美景……”

　　我一边说，一边脑海中浮现出了和她一同游玩的情形，心中不觉更加开心美好。

　　※ ※ ※ ※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吃的是玉米。”后来，她一边做着手头的工作，一边闲聊地说。

　　“嗯，”我低头听着，脑海中也忆起了儿时剥玉米、吃玉米的情形，“我们小时候就经常烤玉米吃，——或者煮着也好吃。”

　　“我最喜欢甜的玉米了，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她的语气似有一点夸张。

　　“要嫩的才好吃，老了就硬了。”我说，“我们那边每家都会种好多亩玉米……”

　　“这么多？——种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们种它主要是用来卖钱或喂猪的。”

　　“啊？……”她很惋惜的样子，“——你们居然用我最喜欢吃的玉米喂猪……”

　　我听了有点乐不可支起来：“是啊；我们平时吃的是小麦，本来就不怎么吃玉米的。”

　　几个同事加入了进来后，大家就谈论起了玉米的方言称呼：

　　“我们那儿叫‘苞米’。”做“清洁”岗位的那个女生说。

　　“我们那儿叫‘棒子’”，徐晶说，“——但有时也叫‘苞米’。”

　　“我们叫‘玉蜀黍’。”我也跟着说。

　　“什么？你们叫‘玉叔叔’？”做“一次冲压”的那个小伙装出好奇的眼神，我知道他又在开我的玩笑了。

　　“是啊，就叫‘玉叔叔’，”我看着他，“——但有时也叫‘玉大爷’。”

　　大家听了都暗笑，于是又很兴致地聊起了其它作物。

　　※ ※ ※ ※

　　几天之后，我和她就渐渐熟识了；我还借机要到了她的手机号，她高兴而不假思索地即刻写给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出：她其实早已想着要把号码给我了。

　　那天下了班，还怀着一丝忐忑而紧张的心拨打了过去，——因为此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并且平日里我也是一个很害怕聊天和打电话的人。

　　果不其然，打通了后，就脑袋空空得不知该说什么，只结结巴巴道：

　　“我……我是想打一下看看……确认是不是这个号……”

　　在紧张的心跳中我挂了电话，暗暗激动和高兴了很久。

　　从此，连篇的思绪就多了起来，上下班时，我都会眼望着车窗外的沿途风物，心想着一天之中的美好。以前是厂车一驶进公司，心情就变得比较沉重，现在反而期待它能早点到达。

　　深聊下去之后，我还讲到了求学时的经历：

　　“那时，每次都要骑自行车去上学，冬天的早晨非常冷，单薄的手套已经不起作用，我的双手被冻得钻心一样；从此我才知道，原来十指是真的连心的。那时候真的很穷苦。”

　　这是我切身的体会。

　　徐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一面夸我脾气好、能吃苦耐受，一面说自己上学时脾气就很大，还摔过电视，甚至想到过自杀。

　　我听了她的夸赞很高兴，但也向她坦白：“上高中的时候，我也一脚踢坏过暖瓶和门锁，惹得妈妈心疼地哭，并且也想到过自杀，而且很怕想到自杀。那时真的很痛苦、很绝望，但也总算一天天走过来了。还记得每次骑车回家的时候，我都很害怕看到迎面的大车，担心自己会冲动之下就撞过去。”

　　我也庆幸自己一路走了过来，继续对她说：“但是，自从那些经历后，我就开始慢慢转变了，觉得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选择自杀。”

　　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其实是希望，她以后也能更懂得面对生活的困境。

　　后来她讲到自己体质差、常咳嗽，并说“只要能活到60岁就知足了”时，我更觉得和她似曾相识，因为她所说的，也正是我暗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