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王妃》轻剪一笛风

3、寿宴下

　　又是一阵欢呼声，气氛突然变得很火热，我很疑惑地看看在一旁笑得像只狐狸的爹。
　　“你二哥的剑术据说已经超过你爹我了……”瞅这慵懒轻笑的样子！我发现秋家的男子应该有一条家训——人生何处不耍帅。
　　老爷子自打寿宴开始，就不停的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切，顶多一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父亲更是宽袖长袍，锦带折扇，媚眼如丝……——哼，要耍回家对我娘耍去！
　　大哥的年龄优势和优良基因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加分——好啦，看身旁的小姑娘都一个个面红耳赤流着鼻血跑走是不是很爽啊？
　　二哥……我承认我自己都在擦口水……
　　起式毫无花俏——“刷”地抽出腰间宝剑，剑尖一抖，挽了一个我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出热闹的剑花。
　　剑，素有“百刃之君”之美称，在所有的冷兵器中，它是最具有绅士风度的一种。
　　现在二哥手中的宝剑轻灵、飘逸、洒脱，闪闪寒光中透出一股富有韵律感的侠骨之风。
　　“这么精彩啊”我喃喃自语：“真是好看……”
　　“只会看热闹的小丫头！”父亲皱了皱眉头转过头习惯性的挖苦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不甘示弱的我自然要犟一下嘴：“用剑之要诀，全在观变，彼微动，我先动；动则变，变则着。二哥今晚又不是实战，舞得漂亮一点又怎么了嘛！”
　　“还是在看热闹”怔了一下，父亲还是笑着摇摇头：“我有嫌过他剑法漂亮么？问题不在这。”
　　我知道他没在看玩笑，于是凝神去看二哥舞剑生风。
　　“还是太心急了啊……缺了那股从容……怀秋，知道越女么？”
　　当然知道，看金庸的时候，《越女剑》是我颇为喜欢的武侠。
　　“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彷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好在当年背过。
　　“若还是这般猴急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内实精神，外示安仪’啊……”
　　收式已毕，看着二哥敛容致谢的郑重模样，我心里突然间很无力。
　　这一代的秋家子孙，似乎都有一条比别人艰难的路要走呢……
　　接下来的表演我都无心再看了，推说头痛，便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去了。

　　夜色沉沉凉如水。
　　我沐浴之后毫无睡意，只好裹上青色络纱睡袍，在灯下看耀日国的国史《耀日正史》，
　　只是思绪无法集中，总是莫名其妙的沉重，无意中还是轻念出声：“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这是我小时候背下的《般若心经》里一句很经典的话。
　　身后是一阵低低的笑声，我一惊，站起身回头去看：
　　“大哥？”
　　大哥风翦秋和父亲非常神似，尤其是那一脸狐狸似的笑容，充满了玩味，却有温柔似水，波澜不惊，乍一看，就轻而易举相信，面前站着的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怀秋不是信道的么？怎么还念佛语？”他皱眉。
　　我抿嘴一笑，或许古人此时还是笃信“佛道背离”吧，“无所谓信不信啦，取各精华，为我所用而已。”
　　明显感到面前的一袭白衣震了震，大哥一直把玩着折扇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春风从镂金窗户徐徐吹入，暖暖的带着沉沉的花草香。
　　半晌，他叹口气：“你有这般见识，大哥不知该喜该忧。”
　　一阵沉默，直到我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他，却看见他将桌上的《耀日正史》轻轻合上，修长的手指在书眉处轻轻滑动：“你聪明，心机也不浅薄，志趣倒也高雅，若是平常人，必是喜；只是你得失心重，性情激烈，不懂收敛，若是有天命，必有忧。”
　　这是很中肯的评价，我突然间觉得这个哥哥真的很疼他的妹妹。
　　暖风吹的人眼睛涩涩的，想要流泪。
　　至少，还有一个人，关心的是我的性命，而不是那劳什子的天命。

　　“谢大哥指点，大哥，听说你有天命？”
　　回来的路上隐约听见父亲自言自语，大哥会是下一个国师。
　　“据说，我有天生的识人之慧。”大哥翘起的嘴角弯成了一个苦笑的弧度。
　　这是怎样一个可怜的家庭！

　　“铁甲安在，昔日风流谁人殓，白骨没，黄昏掩 ，空留史册说经年”大哥踱到窗前，轻轻念着我刚刚唱过的歌词，“昔日风流谁人殓……”
　　“哥……”
　　“罢了，夜深了，早些休息”大哥整整衣衫，刚刚那一缕失意瞬间被优雅代替，仿佛他的人生从容无忧，只需好整以暇地等待即可……与其沮丧，不如乐观。
　　我朝他笑道：“哥哥以后可要改了这夜探闺阁的癖好——小心那家的小姐会因此赖着要当我大嫂呢！”
　　“你该庆幸是我来了”大哥突然扬声道：“以后说不定我会夜夜来探，免得有人和我一样有夜探闺阁的毛病，想要趁虚而入呢！”
　　周围一片寂静。
　　他的意思……又有人盯上我了么？
　　“虽然有暗卫在你周围，还是要小心。”大哥丢下一句话，就分花拂柳而去，只留给我一个挺拔清癯的潇洒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