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扇》大风刮过

7、第七章

　　四月十五，当暮色笼罩了整个京城时，洛章晟在东城门边终于等到了若月。

　　她今天没扮男装，一袭碧色衫裙，娇艳如最明艳的牡丹，纤细的手指绕着胸前的一绺乌发，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喂，洛章晟，你怎么见到我就傻呆呆地站着，礼物有备上么？”

　　洛章晟故作郑重地将手负在身后：“当然有，送姑娘的礼物，在下怎敢马虎？不过，又要请姑娘移驾另一处。”

　　若月睁大眼：“哪里？”

　　洛章晟引着若月朝某个方向去，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若月想偷看，只瞥到一个四方方的大盒子。
　　没走多久，洛章晟便停步：“到了。”

　　若月向周围一望：“就是这里？”

　　他们身在京城的御河边，夜已至，清亮如镜的河面上映着满天星辉与一轮明月。洛章晟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大盒子捧到若月面前，拆开包裹的纸，打开盒盖。若月顿时皱起眉：“嗳，洛章晟，你为什么……送我这个东西……”

　　盒内赫然是一只翠绿玉石雕成的大碗。

　　若月拧眉盯着它：“你难道怕我吃不饱饭，所以送个饭碗给我？”

　　洛章晟正色：“非也，这不是普通的饭碗，它的名字叫做翡翠邀月碗。”

　　若月神色僵硬地道：“碗就是碗，起再好听的名字它也是个碗。”

　　洛章晟噙起一抹微笑：“这只碗，有个很神奇的作用。”

　　他走到河岸边，舀起一碗河水，捧到若月面前。

　　“你曾说，很想有人为你摘下天上的月亮。此时我已经用这只邀月碗将明月邀进碗中，不知你喜不喜欢？”

　　繁星下，月光中，若月的双眸璀璨如星，清朗朗地望着洛章晟，又看向他手中的那只玉碗。

　　一轮圆圆的月静静地泊在其中。

　　月在天上，在御河的水波里，也在他的手中。

　　若月静静站着，片刻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用手捂住嘴，笑得弯下了腰：“哈哈，洛章晟，你，你真是个傻瓜！”

　　洛章晟被她笑得心里没了底：“怎么，你……你不喜欢？我可想了很长时间的。”

　　若月擦着笑出的眼泪：“本来呢，你想的主意是不错的。但我看你端着这个碗，里面还有只月亮，像端着一碗漂着荷包蛋的菜汤一样，一这么想我就……哈哈哈～～”

　　洛章晟低头看看手中的碗，喃喃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像了。”

　　若月再擦擦眼角，挂着笑容，郑重地道：“不过，洛章晟，这碗明月荷包蛋汤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好的一碗，谢谢你！”

　　她的视线直直望进洛章晟的眼中，洛章晟忽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踌躇了片刻才道：“其实，我今天送这碗明月荷包蛋汤给你，还有个用意。你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高高在上，天下的男子，皆可以任意挑选做夫婿。相信圣上与太后，一定会为殿下找到最好的夫君。”

　　若月蓦然敛去笑意：“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洛章晟捧着玉碗躬身：“草民无状，唐突了公主殿下。草民一开始确实不知殿下的身份，但殿下说与宋韵知自小结识，宋韵知又曾陪兄长读过书……”

　　他依然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宋韵知曾是圣上的伴读，此事世人皆知。草民如果还猜不出姑娘就是清平公主殿下，这颗脑袋真的就连猪头都不如了。”

　　若月神情僵冷，定定地盯着他：“你一口一个草民，一句一声称呼我为殿下，难道你之前带我去看梨花，与今天做的事情，都只是草民为了逢迎殿下而已？”

　　洛章晟再笑了一声：“草民并无曲意逢迎之意。公主如皎皎明月，令人见之敬仰。草民只是左相的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能偶得天幸，侍奉一二，唯有感激涕零。多谢公主宽宏大量，未计较草民种种大不敬之罪。草民甚感幸之，借清水明月为献，祝公主能择到称心如意的驸马。”

　　若月后退两步，忽然冷笑起来：“见之敬仰，唯有感激，多谢我宽宏大量，祝我……好，好得很！”
　　她再大步上前，劈手夺过洛章晟手中的玉碗。

　　“本宫收下你的敬献！”

　　洛章晟缓缓抬头。若月盯着他，再冷冷一笑，把玉碗中的水狠狠泼到地上。

　　“告诉你，你的清水明月我才不稀罕！有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替本宫摘月亮，不缺你这一碗破荷包蛋汤！”

　　洛章晟站在原地，默默无言，一动不动。

　　若月抬袖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将玉碗丢进远处草丛。

　　“洛章晟，本宫再也不要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