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领域》余*渔

4、4

　　刚刚走出中心的门口，我就看见骆羽柔在冲我微笑，他的淡粉色连衣裙被风吹成了花瓣，一片一片的，好像美丽的玫瑰花。
　　她说：“轻舞，我们去吃饭。”
　　“为什么？”我猜不出骆羽柔突然找我吃饭的理由。
　　“什么也不为，只想让你陪陪我。”
　　“可是，我还要去蛋糕店。”
　　“几点下班？”
　　“八点。”
　　“那么好，八点钟你在蛋糕店等我，我去接你。”不由分说，不容拒绝，骆羽柔丢下这句话便跳上一辆白色跑车乘风而去。我站在车子扬起的尘土里，不觉得想也许只有富家子弟才会这样潇洒吧。
　　晚上，八点钟，我卖完最后一块蛋糕准备打烊时，骆羽柔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她换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和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娇艳之下又多了几分妖娆。她亲热地帮我锁门，然后将我拽进她的白色跑车，上路了。
　　窗外的霓虹迷乱了我的眼睛，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夜晚原来也是这般的美好。骆羽柔的心情好像特别的好，她将音乐开得很大，身体也随着节奏不停的摇摆。我没有打扰他的好心情，只是静静地欣赏着迷人的夜景。CD机里传出了一阵舒缓的音乐，一位女歌手轻轻地唱起了一首动人的歌。那时一首英文歌，歌名叫《Big Big World》。歌词大意是：

　　“我是一个成熟的女孩，生活在这广阔的世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你离开了我。但是我知道，我会很想你，非常得想你。我看见树叶纷纷地飘落，天空昏黄而美丽，天气变得如此寒冷，我自五里感受这一切，窗外下起大雨，泪水开始涌出眼底，为什么会这样开始，又为什么这样结束。我用你的双臂拥抱着我，温暖似火，但当我睁开双眼，你已远去。”

　　这是一首优美却又伤感的歌，骆羽柔轻声地吟唱着，并对我说，这是她最喜欢的歌。我没有追问她，只是任她自由的歌唱。车子停在一家酒吧门前，她将脸转向我，一副正经的模样。
　　“轻舞，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单纯、可爱、坚韧、顽强，永远的与世无争，永远不多言多语。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真的希望你是我的亲妹妹。”
　　我冲她淡淡地笑，她将我拉进了酒吧里。
　　酒吧里的人很多，也很热闹。骆羽柔挤进人群，来到了吧台，一位穿着华丽，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着她，骆羽柔亲切的叫她“敏姐”。她们熟络得聊了一会儿，敏姐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新朋友？”
　　“是，她叫轻舞，我的好姐妹。”骆羽柔把我按在身边的位置上，“轻舞，她是敏姐，这个酒吧的老板娘。”
　　敏姐冲我笑得特妩媚，她问我“小妹妹，要不要来一杯。”
　　我没有搭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敏姐接着又笑了起来，“第一次吧。”笑得我浑身不自在。骆羽柔叫了一杯“永夜”，轻轻地抿了一口。敏姐递给我一杯透明的东西，说：“第一次来就喝Winter吧，挺适合你的。试试看，我请客。”听得出敏姐话语里的友善成分，我也冲她咧嘴笑笑。学着骆羽柔的样子抿了口Winter，一种淡淡的苦涩就像一股清泉启人心脾，然那苦涩过后的淡淡的甜更让人回味绵长，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清冽的寒冬。我的脸上微微地翻起了红晕，敏姐和骆羽柔都在盯着我笑。
　　“敏姐，她来了吗？”骆羽柔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敏姐摇了摇头，又递上了一杯。她们没有再说话，我也静静地喝着我的winter。Winter虽然好喝但毕竟是酒，半杯下肚后我已经醉意不断了。吧台的人愈聚愈多，骆羽柔拉着我坐进了角落的卡座里，她傻傻地冲我笑说你喝多了，我也冲她笑个不停，可是笑着笑着眼泪竟然溜出了眼眶。
　　骆羽柔撞响了我的酒杯，伤感的说：“我要走了。”
　　我愣了愣，脑袋清醒了大半。骆羽柔使劲地咧着嘴笑，可是眼泪还是掉进了酒杯里。
　　“轻舞，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出生在一个小资的家庭里，爸爸妈妈都是做生意的，生活虽不像富豪那样奢侈，自给自足却也令周围的人们羡慕不已。我是爸妈的独生女，从小就在他们的注视与呵护下长大，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也没有朋友。他们一心想将我培养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将来加入豪门，为自己也为他们的未来铺平道路。于是，我十二岁那年考过了钢琴八级，十四岁那年取得了全国绘画第三名，十六岁芭蕾舞比赛获得了最高奖，十八岁考取了最著名的豪门大学，与那些豪门之子成为了同窗。原以为我会和那些女孩子一样走完自己简单的后半生，可是，我遇见了他。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是他，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静静地听着骆羽柔轻声细语的诉说，没有插话。骆羽柔的眼睛里像镶了颗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相识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开车不小心撞倒了路边的围栏，风挡玻璃碎了，我的额头也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我晕倒在车里。那时的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温暖的笑容荡漾在灿烂的阳光中，竟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眩目。他将我送到了医院，并通知了我的家人。当时我的伤口很长需要缝针，我却害怕落疤哭闹着不肯。他安静的坐在我的身边，两个小小的酒窝从嘴角慢慢云开，一直晕到我的心里。他说好女孩就要听医生的话，要不然血流尽了就看不到者美丽的世界了。如果留下疤，没人要，他就娶我。我在他的陪同下进了处置室，可是当我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他的踪迹。爸妈紧张兮兮地叮嘱着医生千万不要落疤，然而那一刻我却多么希望自己的疤痕又深又长。那一年我大四，正在为毕业的事情烦心。
　　后来，我的伤好了，额头上也没能如我所愿留下疤痕，也许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吧，可是当时我并不这样想。我托了好多关系，动用了好多人力物力帮我找他，终于知道了他叫邵隽庭，正在筹备一个小型的网络购物中心。我欣喜若狂的躲在房间里又是尖叫又是大笑，最后决定到他的公司里去应聘做个普通的秘书。爸妈自然式坚决反对的，从小到大他们就不允许我随便接触陌生人的，更何况这次海狮要应聘一家小得可怜的购物中心。在他们眼里，我只能游一种未来就是假如豪门，人和破坏我有损我的身份、地位、名声以及其他一切的事情是坚决、绝对不能也不容许发生的！可是我真的很想他，见不到他，我会疯掉的。经过七天七夜的绝食抗争，爸妈终于妥协在我虚弱的病床前。他们同意我去购物中心上班，但也必须要我答应他们相亲的条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我愉快地接受了条件。于是，在那场车祸发生的三个月后，我带着满腔的思念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羽柔，你真的好勇敢！”我禁不住打断她的回忆，脸上写满了羡慕之情。
　　“可是轻舞，你不明白，爱情只有勇敢是没有用的。”骆羽柔疼爱的摸了摸我发烫的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忘不了我满心欢喜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冰冷的表情冻伤了一颗火热的心。他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如果你是来找救命恩人的话，我想这个工作不太适合你。我又冲他撩起额前的流海，让他看看那道他说过要娶我的伤疤。其实那上面根本没有就没有什么伤疤，那天淡粉色的细痕是我为了思念他每天早上对着镜子画上去的。他却皱起眉头对我说小姐你真无聊。我立即哭出声来，而且越哭越伤心。整整三个月的努力与辛苦，整整三个月的泪水与抗争换来的时这么不堪一击的幸福。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他就站在我面前安静的看着我说如果哭完了你还没改变主意，那么请把这张表格填好并且记住明天准时上班。看着他的背影，我竟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好窘呦，”我指着她笑，“原来在我心中如此神气，不可一视的骆秘书曾经也有过这么窘的事。不过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是呀，这辈子能遇见他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骆羽柔的脸上写满了忧伤的甜蜜。“二年多来，我们一同经历了风雨，也一同走过了快乐。虽然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但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只要能天天见到他的笑脸，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相亲的条件吗？我在进入中心前一天的晚上，随着爸妈去韩氏集团的总裁韩贵川家相亲，相亲的对象是韩贵川的独生子韩绒雨。爸妈式相当重视这么亲事的，因为韩氏集团无论名声还是地位都是响当当的，如果我要是嫁进韩氏，那将是这辈子莫大的荣幸了。韩绒雨并不像那些豪门中的纨绔子弟那样轻浮、浅薄，他斯文的外表，机敏的谈吐，稳重的作风一点一滴地侵入了我的心底。他虽不如邵隽庭那般好看，却也足以让女孩子们心动不已了，更何况他背后的雄厚家底。那时我如坐针毡，满脑子想的都是邵隽庭，他也不瘟不火，然后约我第二天再海天酒店吃饭。海天酒店式上等社会的人才去得起的地方，我却将自己打扮成了小太妹，引来了一片鄙视的嘘声和怒视的目光。他当时只是笑，任我放肆的在他面前吸烟、酗酒，表演着自己小儿科的把戏。最后，他把我带到夜总会让我疯了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走进了一间高档客房内，我警惕的盯着他的脸，他却温柔的坐到了我的身旁。他说傻丫头为什么要这么苦自己呢？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就明白的对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那个男孩，也知道你为了和他相处才同意和我相亲。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旷的不可救药。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吧，他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和那些拼命追逐名利的女孩子不一样，有着她们没有的平淡、自然。于是我到处打听你的事情，还安排了这次相亲。你不用因此而感到压力，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会等着你，知道你找到真正的幸福。你现在的样子回去肯定会挨骂的，先睡一下，天亮了没事了我送你回去。他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的眼泪却汹涌澎湃起来。”
　　骆羽柔停了下来，脸上挂满了泪水。“这就是我的故事，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明天，我就要飞去美国，我们决定在拉斯维加斯举行婚礼。”
　　“那邵经理怎么办？”
　　“我放弃了，那天的生日会上，他明确地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虽然难过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们头一次这样相互坦诚的面对彼此。我的梦终于结束了，我又回到了现实中。我选择了韩绒雨，一个知我懂我心疼我的人。”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告别的吗？”
　　“不重要了，见到他又能改变什么呢？轻舞，我的好妹妹，今后你一定要替我照顾他，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从来不懂爱惜自己。我走了以后，他的生活又该回到从前的混乱不堪了，我的好担心。”
　　“可是，我……”
　　“轻舞，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是不会嫁得安心的。”
　　我没有再说话，胸中盛满了无数数不清的滋味。骆羽柔的眼里尽是泪光，我知道她舍不得却又无能为力。我忽然想起了云溪，姐，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