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ELevenes

28、第 28 章

　　由于李斯微出事实在吓到小五，小五以下犯上赶着人回墨溪呆着，保证自己会看好荆州府衙里那群人，好好调查这件事，一有消息马上向李斯微请示，绝不冒险一定保证自己安全，这才把人给劝了回去。

　　回到墨溪村，李斯微跟黄诚简单说明了这些天在荆州城发现的事情，漫不经心提到了普渡天。黄诚似乎没有听过，还追问了几句，李斯微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随意给糊弄过去，跟着陈滁回房。陈滁把毛巾弄湿，轻轻擦拭着李斯微的手指，天气潮，李斯微嫌不好看一直藏着手，这会伤口破了有些化脓。陈滁皱眉压着声音生气：“李斯微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不有你吗？”李斯微笑眯眯。

　　陈滁一时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了嘴涂药。片刻后，趁陈滁出门倒水，李斯微举着手指打量着自己手上厚厚一层的青绿色药膏。他记得这罐药膏是太医院最新整出的伤药，效果极其好，用料极其贵，他透过伤仿佛看到了一手的钱。

　　他突然有点后悔之前承认的太快了，如果不捅破那层纱，两人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陈滁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到反常。李斯微想了一下，要是陈滁假死了十多年后突然跳出来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嘻嘻说嗨我活着呢。

　　他可能会和楚清携手打爆陈滁的狗头。

　　等到陈滁进来后，就见李斯微直勾勾盯着他，他不明所以，李斯微张了张嘴，声音不是那么有底气：“陈滁，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说的，现在的也可以。”

　　“比如，奸臣？”

　　李斯微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被陈滁直接伸手掐住嘴巴：“等你真的愿意说了再和我说，我不急。”

　　李斯微眨了眨眼，陈滁掐着顿觉手感不错，手指一移，捏了捏李斯微难得长了些肉的脸，把李斯微扯出个狰狞表情。

　　“陈滁，你再扯我口水要漏出来了。”

　　当天下午两人还记得自己扮演着黄诚家傻外甥的角色，打算跟着黄诚去处理淤泥。陈滁担心李斯微的伤会感染，硬是要人留在房间，自己扛了东西跟着黄诚出门。李斯微乖乖应好，搁屋里呆着和王姨学编草鞋。编草鞋的草梗都是这些天从田里捡的，黄诚干活鞋坏的快，王姨干脆赶赶工，连着陈滁和李斯微的份多做了几双，李斯微抓了些草梗，被王姨伸手拍掉：“不准动，手上还有上呢别碰草梗，伤口会痒。”似乎是看到李斯微眼里的诧异，王姨开口解释：“小滁和姨姨讲的，他说你那天路滑摔了一下手破口子流血了，让我管着你点别动这动那。”李斯微只好作罢，捧着脸看着王姨翻飞的手指发呆。王姨怕他实在无聊，笑了一下给人支点容易活做：“我在厨房蒸了一点米糕和冬天留着的干肉，去给端出来送后院那个小房间去。”

　　“就你叔房间旁边那个，村里的庙被冲了，神像被送到家里来供着，今儿十五，拜拜求个平安。”

　　李斯微应了声好，往厨房走，从大锅里端出糕点和祭肉往后头走去，放着神像的那间房平时一直封着，王姨刚开了锁，李斯微伸肘子推开了门，光倾洒而入，篆刻着出入平安，吉祥如意的两对红烛摇晃，照亮神龛里头略显粗糙但轮廓还算鲜明的彩蜡神像。

　　神像低眉合眼，左手托莲，普度众生。

　　“......普渡天。”

　　河水湍急，前几天已经组织了好多村民帮忙，水位这才稍微可控一些，上头有人用木板做好简易的引流和拦水坝，黄诚给陈滁腰间绑上绳结，在岸上拉着，陈滁摸着河道的石头下去，纵然已经是夏季，河水还是激得人发冷，河底的淤泥随着动作慢慢上涌，包裹住小腿，滑腻腻的难受。好在没让李斯微来，他心想。

　　陈滁清理着河泥往岸上送，一托一递，衣衫被河水打湿紧贴着皮肤，勾勒出锻炼得极其优越的手臂线条，搞得岸上来送茶水的姑娘家都不好意思偷偷瞟了好几眼。

　　中间休息的时候，陈滁接过黄诚递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把额发往后撩。黄诚给他倒了杯茶：“今天早上辛苦了。”

　　“没事。”陈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起身活动了筋骨，黄诚从身后帮着陈滁压紧绳结，手按在陈滁身后。陈滁微微前倾，正准备下水时冷不防被人从身侧扑倒，两人直接滚在地上。陈滁抱了个满怀，重心不稳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护住李斯微免得磕伤。还没等陈滁开口，李斯微紧紧皱着眉头噼里啪啦说道：“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你刚才要干吗？”

　　天知道刚才李斯微的角度没看见绳子，只看到黄诚正要伸手把陈滁推到河里。陈滁捏了捏李斯微绷紧的肩：“我没有事，我刚才只是准备下水清泥，黄叔帮我牵绳子保证安全。”

　　李斯微瞳孔缩了一下，慢慢冷静下来，陈滁似乎是叹了口气：“李斯微，我真的没事。”

　　那口气，像是叹到李斯微心上了。他才明白过来，撕破身份后不正常的是他，患得患失的也是他。

　　他安静起身，拉陈滁起来，低声道歉，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黄诚，露出笑容：“不好意思黄叔，吓到你了吧？”

　　“嗐，没事没事，你两感情好担心是正常的，叔拉着绳子呢，没事的。”

　　李斯微依旧笑着，没有回答，眸色深沉：“绳子我来牵吧，黄叔你休息会。”

　　陈滁朝李斯微飞了个眼神，李斯微做了个嘴型，往下压了压手。

　　三人一身泥水回去，王姨哎哟叫着，好在早早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让他们洗一洗。陈滁刚脱下上衣，就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呀吱一声关上，李斯微抱着自己的衣服闪了进来。

　　陈滁：......

　　“李斯微你要不要先出去等我一会。”

　　李斯微挑眉无所谓：“都是男的你计较什么，你有的我也有。你要真害臊我把屏风拉起来。”

　　话音刚落，李斯微身体力行动手刷拉扯了屏风，跑了出门扛进热水桶和小板凳，便开始窸窸窣窣脱衣服。陈滁没办法，努力当做隔壁那人不存在。当他伸手解腰带时，李斯微突然从另一头探出来，扒着屏风，在泥点子的映衬下白得晃眼。李斯微一脸正经看着陈滁手忙脚乱绑腰带：“我只是想说，最近小心点黄诚。他明明说不知道普渡天，结果家里供着个普渡天神像。这人有问题。”

　　“本来不想和你讲的，怕你演不好戏给露馅了，后来想了想还是告诉你让你心里有点提防。”

　　“......所以早上你？”

　　“是啊，怕你出事呢，感动吗小美人？”李斯微笑眯眯，泼了瓢水到陈滁那，趁陈滁还没发作一溜身钻了回来专心洗澡搓泥。两人没再搭话，房间里唯留哗啦哗啦的水声。李斯微倒是专心，难受的只有陈滁一个人。

　　陈滁用平生最快动作冲完澡，在李斯微诧异的询问声中捧着脏衣服往外走，门关得砰砰响，把李斯微吓了一跳。

　　出门时陈滁正好撞上黄诚，两人一愣，黄诚憨厚笑了笑：“衣服放着让你姨洗一洗吧，忙活一天也该累了。”陈滁想起李斯微的话，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自在和戒备，抿了抿唇，点头离开。

　　所以他自然没看见，黄诚飘向房间的视线。

　　四人凑一桌吃完饭侃大山，李斯微毫无芥蒂和黄诚扯这扯那瞎聊天，陈滁偶尔搭搭腔，或者杠李斯微一句把人噎回去。不知怎么没一会儿话题就开始跑偏到围棋，黄诚说到兴头，拉着李斯微到一旁下棋去。

　　王姨在一旁收拾碗筷，看到缩在小板凳上支着腿下棋的两人，笑了笑和陈滁唠嗑：“你黄叔就是个臭棋篓子，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下棋。”

　　“喜欢下棋是件好事，风雅。”

　　“嗐，我是不懂什么风雅不风雅了，只知道他之前读书那会留下来的破毛病特别多。”

　　“读书？”

　　“是啊，你黄叔还考过科举呢，考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给考了个贡士，自己又不知道抽哪门子筋回来当村长了。”

　　“可能因为村子里还有王姨你们这些人在，舍不得走，王姨和黄叔感情很好。”

　　王姨脸上羞涩了一下，拍了拍陈滁的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很照顾我。”

　　一起长大的，他很照顾我。

　　陈滁把目光移向摸着下巴思考的某人。李斯微想到了，直起身子落子，似乎是感应到陈滁的目光，扭头朝陈滁咧了个灿烂的笑。

　　越长大越会装模作样了，陈滁面目表情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