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旅雁孤云

4、第四回

　　次日一睁眼，白羽惊觉怀中已空，昨晚那荒唐的狐妖报恩的念头又在脑中一闪而过，手无措的在被子里摸了摸，并没有象那些个戏本子上写的摸到一把畜生毛，反而看到床单上刺眼的片片腥红，提醒着昨晚的激情并不是一场幻梦。
　　握了握拳，白羽有些汗颜自己的急燥，夜寻那带着委屈的呜咽恍惚又回荡在耳边，脑中浮现出他那双晴光潋滟的眸子，轻柔缭绕的目光下面象是掩着些欲言又止的闪避。
　　坐在床边发了会儿怔，怅怅地起身就着那早已凉透的水擦了擦身子，换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包袱中少了套衣服，唇角扬起，既是还知道换了干衣服出门，便不能是狐仙了罢。
　　出门同样是一个人骑着马在近郊四处闲逛，经过未央湖的时候多停留了会儿，碧莹清澈的湖面象极了夜寻的眸子，心中一震，惊觉自己对这个只相识一天却来去无踪的男子是上了心。
　　回来径直去了夏府，心中想找个机会问问，这附近谁家中有这样一位公子，谁料风前仍在衙门办案未归，只得蹭过饭之后怏怏地回了客栈。
　　晚间依然是一派寻欢作乐的声响，白羽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未曾睡着，心中长草般的难受，待得那莺声燕语渐渐小了，突地翻身坐起，夜寻昨儿也是此时来的，今儿，会来么？
　　几步跨出猛地将门打开，愕然见到夜寻抬起手腕正要敲门，显是这门不敲自开将他唬得愣在那里，却随即收回手腕扶住门框，笑道，“怎么？一直等着我呢？”
　　白羽张了张唇，想说是，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伸手将他拉入屋内，关上门，转身时才发现夜寻穿着自己的衣服，略有些宽大的挂在身上。
　　夜寻眼风里瞧着白羽关上门未曾说话，踱到床边坐下，抬起伤腿搁在凳子上，揉了揉脚踝，抬起眼来望着白羽，“我是来换药的。”
　　白羽忽见着这思量了一天的人，真见着了却心里来回翻滚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只得靠近来，低头检查着伤处，细心地拿药膏给他重新抹上，那脚已肿得好些，轻轻地道，“这药再涂个一天，应该就不甚大碍了。”
　　夜寻垂眸盯着白羽，瞧着那人不说什么，心中失落，待换好药，站起身来理理衣衫，笑道，“既换好了药，夜寻便走了。”
　　才行得几步，却被他一把拉住，低声而坚定地道，“不可！”
　　“为何？”夜寻挑了挑眉，未曾转身。
　　一双手从腰间伸来环住他，白羽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热暖的鼻息扫过耳旁，只听得他淡淡地道，“需得把衣服还给我。”
　　说罢那手探到他领口，将那襟扣一粒粒地挑开，夜寻身子一颤，软软地靠在身后的白羽身上。
　　白羽将他抱到床榻，轻轻解开衣裳，见着昨夜欢爱自己留下的个个红痕，不由眯了眯眸子，低头将吻一一印上，“我不再让你疼了，夜寻”
　　夜寻不由自主地伸手揽住他头，仰着头轻吟一声闭上了眼。

　　半夜醒过来时，夜寻脑子里全是糨糊，那桌上的烛灯大约是被白羽挥灭了，一汪月光柔柔从窗口投进来，并不觉得黑。
　　回想昨夜，只记得头顶上起伏的幕帐，被他折腾得迷糊入睡的时候，似乎他还说了句“夜寻，你是狐妖吗？”那话听得不很真切，然问得如此奇怪，夜寻摇摇头，想是自个儿的幻听。夜寻睁着眼望着房梁全无睡意，心中惴惴地不是个滋味，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撑起身来在桌上倒杯凉茶，不经意间瞥见，柜门未关，里面放着一封公文，犹豫着走近，直盯着却不敢去看，再回过身来盯着床上熟睡的白羽，心中怅然，伸手细细地抚着他的面颊，却终转身披衣准备离开。
　　“夜寻？”白羽在床上轻呼。
　　夜寻立在门口，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
　　“要走了吗？”白羽揉了揉眼，月色中夜寻的背影清瘦而单薄。
　　夜寻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过身来，往日里轻柔的眸子此刻凛洌地发出幽光，“是我想问，要走了吗？”
　　白羽一时没有回答，从床上坐起，慢慢地向他走过来立在跟前，“我终是要走，等我回来么？”
　　“白羽，”夜寻动了动唇轻唤，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搂住他，低下头窝在他的颈窝，凄然道，“我害怕了，怕你不回来，可也怕你回来。”
　　白羽心中一疼，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他一点儿一点儿地揽紧，象是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都挤出来一般，良久才退开些看着他，“莫怕莫怕，什么都能适应的。”
　　夜寻有些恐慌地看着他，突然将他一把推开，转过身拉开门逃也似地离开。
　　白羽愣在房里，待到追出门去，却早已寻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