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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被调戏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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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认出了他,虽然认错了。
显然,他也认出了她,尽管错的离谱。
这一点当然只有他二人心知肚明,围在一旁的看客只知平地惊雷,莫名其妙大妈和少女同时指着一歪瓜裂枣的粗汉,忿忿叫着根本难以想像毫不搭边的名字。
这个世界太疯狂。
若不是围观了太多人,他真想当场吐血。
害他气血上涌的是她的打扮,害他几乎血溅当场的是她居然指着一猥琐老男人说那是他易容成的。
如果哪一天他真得了内伤,罪魁祸首一定是这女人无疑。
他和她之间的明争暗斗,即引起他反抗情绪的导火线,可以说是在她用计毁了他衣服那日种下的。这样说吧,今天对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是决定他能不能挽回尊严,也是看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法子胜过他的日子。不错,他的确扮成平凡少女,因身穿娇小婀娜的长裙,走起步来极不自在。当看到某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时,他总有种被看穿的难耐,觉得那女人很有可能扮的就是这种不入眼的角色,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抱着怀疑的心态,他不动声色地伪装着。毕竟是杭州第一公子,曾经男女老少通杀的名号可不是白受的。即使已很有心易了容,即使现下已扮作女子,仍是惹来不少驻足暗叹。他对这场景见怪不怪,一路手提花篮,尽量学着女子体态轻移莲步,任谁都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儿家竟然是个容貌绝美的少年乔装易容的。
直到感觉某个络腮胡子大叔跟在自己身后已有良久,他才起了兴致。
危险即是安全。如若那女人当真不想被自己发现去身份,定然要想尽法子让他能够忽视她所在。而最好不过的方法,自然是接近他,留守在他身边观察他一举一动,这样既避免了嫌疑,又可以不着痕迹地让他惨败。心里喟叹这女人的聪明,他唇角竟起了一丝冷意。
在不知他究竟扮何身份的情况下,她选择故意惹起些事端来逃过他眼睛么?有趣。眼角撇到络腮胡子大叔口水直流三千尺的样儿,他欣赏中暗赞:她倒装得挺逼真。
她想演戏,他奉陪到底。他骤然停了脚步,熙熙攘攘的大街本注意他们的就不多,众人一看那美艳少女的身后尾随着某位煞风景的老前辈,想多逗留些时辰的心早没了,直念叨着晚上回家又吃不下饭了,悻悻作鸟兽散。他也见无人多加干扰,仍是一副病恹恹闺秀少女的羞怯,脑袋偏转一半,似含羞似娇语,声音轻软甜美,差点没让那大汉骨头都酥了,道:“哥哥有什么事么?”
大汉许是没料到他一早就发现了他,抓耳挠腮嘿嘿的笑。一介粗人哪里会说什么客套话,这是天性。见了美色动心也是天性。所以为什么说莫汐不是正常人,就算天下第一美女身在眼前他依然能不为所动,甚至半眼不瞧,可见他大少爷已目中无人到何种境界。
他忽然一闪而过了某种错觉,会不会这个恶心猥琐的老男人并不是她乔装的呢?
他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那女人睿智精明,既和他赌,心里必定有九成九的确定自己稳赢。她的眸子很特别,清亮中自有狡黠之气,他早已过目不忘,想必她也知这点,若只是混在人群中,他只需站在城口楼台放眼一望,她便藏无可藏,此其一;她个头并不拔众,一直隐匿人群对她形势极为不利,极有可能根本认不出他所在。倘若能吸引全城人的目光聚焦,他自然也会凑此热闹,她亦可达成心中所愿,当场指认出他,此其二。
好一个玲珑慧心的女子!心高气傲如他都有些佩服起来。然而无可否认,可惜她遇上了他,就注定了必输无疑。
他见大汉不答,以为是那女人故意引人注目,借机把混在人群中的自己引出来,让他露出马脚。他犹自好笑地掩起唇,侧目凝视大汉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铁了心这次定要给她个下马威,继续演下去:“哥哥若无他事,小女子先行一步了。”
那我见犹怜的神情,那楚楚可怜的眸光,那曼妙纤细的身影,那淡雅清新的气质……大汉强自咽下一口口水,目光锁定在对方脸上,本来没指望这小姑娘会搭理自己,一路上这种钉子他碰多了。现在乍一听到他唤他做哥哥,心里百般欢呼雀跃喜极若泣也只有自己知道,几乎忍不住冲动就要上前去抱住他。
看那小姑娘当真要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终于出了声:“姑娘留步!”
莫汐早料到他会如此,步伐一顿,当真停了下来。他这一停,加之大汉心急脱口而出的制止声之响,已渐渐有路人围观过来,均是等着看好戏的姿容。
“哥哥你……”他正欲说些什么,却没算到那大汉竟然二话不说就这么抱了过来!他的心态原是放松的,想着就可以赢那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就有些得意,一时也分了神,岂料就是这份神的当口,就被大汉占了便宜,抱了个满怀!
天……哪……
他被抱了!被抱了啊!生平第一次被抱,还是被自己的死对头抱住了啊!
莫汐身体僵硬,青筋微微跳突,面上已笼尽寒霜之色。
暗暗提醒自己,她是个女人,没关系没关系,要是真被这种恶心龌龊的老男人抱那才叫求死不能,暂时牺牲忍耐一阵子又不会掉块肉……可就是觉得恶心!从未有过的恶心!他禁不住颤抖,肝胆俱裂啊,今天撞的哪门子邪,这女人有完没完啊!
一盏茶过去,他终于镇定下来,即使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咒骂,也是莫可奈何。挣开大汉怀抱,他远远躲到一边,思量着少女被调戏后当有的神情,怯怯道:“哥哥,请自重。”
大汉充耳不闻,这一刻,眼中脑中只剩下少女的身影了。她把他的欲望勾起来,他哪有那么容易放过她。大汉桀桀冷笑,原形毕露道:“你就从了俺吧,俺会待你很好,绝不亏待!”
放屁!
他作呜咽状:“大爷,你就放了我吧。我家贫如洗,死了爹娘,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视线里……”那当然要在我结果你以后!
那大汉却得寸进尺了,就是不放过你又怎样:“你不在俺视线,俺又怎么能看见你呢,小宝贝儿?”眼见他又扑过来,莫汐掌风凌厉,已打算劈手打下去。忽的想起她是女子,又不精武功,手掌就这么僵在半空,迟疑着没有落下。
色狼的眼睛是盲目的,更何况一对狼爪正在莫大少爷身上游移,哪里能注意到他大少爷已经发直的头发,喷火的眼神和因几欲爆炸而扭曲狰狞的面色!如果说之前那番轻浮的调戏他可以不计较,但现在!这、个、家、伙、的、手、在、摸、哪、里!
莫汐凭着一息尚存之力,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再装最后一次!若是这女人还这么放肆,他才不管她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是没有看见大汉在瞥见远处石桥上绝美女子时迟疑的神色,也因那女子太过貌美,太有噱头,反而使他打消了对她的怀疑,印象中的她当是个低调之人才对。
所以,面前这肆无忌惮的色狼才最有可能是她!
他喑哑哭泣道:“放开我!放开我!你这色狼!”
眼看对面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丝毫没有罢休之意,他也管不了是多了谁来围观。俗话说,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他试过了,但他忍不住了!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此时不爆发,更待何时?
用力一推,大汉成功被推得踉跄几米开外。莫汐脸色发白地扫视了眼自己趋近凌乱的衣着,退后一步,不想再跟这女人周旋下去了!
推的距离不到五米,对方却不以为杵地扯起嘴角,张臂又要扑来。
正待出手,一个身影突兀横在眼前。
原以为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他刚生欣慰,当看清只是一普通大妈时,火气却更大了。
索性无视大妈,指着大汉,一字一字狠狠蹦出来:“女人,你够了!”这一吼,穷尽了肺腑之力。
死也想不到,竟在此时,有人与他同时开口。
那大妈神情倨傲,一脸鄙弃如看臭狗屎的表情睥睨大汉,皱皱鼻子,无可奈何道:“莫少,你够了吧。”仿佛他总令她头痛,一直都是她忍让迁就着任性的他似的。
乱了!乱套了!
她才是那女人!而那个恶心的大汉……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路人甲而已!
这女人,竟敢一次又一次把他尊严踩在脚下……
好!很好!非常好!
真不知该说心有灵犀好,还是他二人眼光独树一帜,居然双双认出了所谓的对方,而且认得还是同一人!事后他总在想,自己和那恶心的老男人真有共通点么?不可能啊,他一有色二有才三有人品,再怎么说也不会和那类粗人混淆起来的吧?偏偏这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大少爷就是忘了想,她也是一名门小姐,怎么就和那种形似采花大盗的街头混混相似呢?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啊?
第二封信。
莫汐的第二封信到了。
瞥过“郁小姐亲启”的熟悉跋扈字形,她抿唇浅笑。
她就知道,如此骄傲的人,不分出胜负,始终不会罢休。
想来自他们相识起,尽管斗了很久,但终究是不相伯仲,谁也没落得半分好处。若是把首次她并不出于算计他为目的的玉箫事件算上,恐还是她略胜一筹。他丢她进森林害她大病,她也让他失了尊严着女装横过大街;好不容易有一次光明的决斗,俩人却同时落败,一切又回到起点。
他是不甘人下的少爷,怎会在此收手?
还记得当时他吼声之大,大汉被吓得止住动作,轻松一推就踉跄开去。众人一听他扮成的少女所言,当下认出他才是莫少。莫少被调戏,还是被这等不入眼的大叔,绝对不能忍受!领头一女立即大喝:“给我往死里打!”一帮人簇拥着群殴大汉去了。
那情形,记忆犹新。
能在民间做到杀伤力十成十,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横扫千军的,唯此人莫属。
而这一次……
重新折叠好信笺,与缚丝一起置于妆盒最底,她这才掀起眼睑:“小菊,信是何时送到的?”
“回小姐,一刻钟前在院落里发现的。”
放在院落里?不太像他风格啊。
她长舒一口气,道:“小菊,这次你陪我一同应战。”
小菊一听,眉角不易察觉地痉挛了一阵,忍不住道:“小姐还打算与此人相斗么?小菊觉得很没有意义。”除了……小姐好像经常笑了,眉宇间势在必得的自信也回来了,此点她不可否认。
她挑了挑眉:“你不知小姐脾性?”
这她当然了解,说起来她还是同犯。小姐在人前温柔大方,举手投足皆是一派大家闺秀之气,总给人很好欺负的感觉。然而只有她了解,小姐根本讨厌礼教拘束,往往私下女扮男装,到京城四处广交好友。人前她低眉顺眼,风吹即倒;人后却活跃到经常想偷偷跟随大师去习武,也经常缠着她教她,每次被逼无奈只能教她一点轻功。小姐悟性本就高,若是让她习得了武功,宰相非砍了她这身为丫鬟的不可。
小菊尚在犹豫时分,手腕上力道一增,已被拉了出去。
陌研心
09.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