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汉宫月明时？》无色轮回

15、第十五回 雪舞

　　清晨，一片白芒惊醒了熟睡中的我，茫然地睁开双目，却发现从纱窗之外投进的光线格外亮堂。我从床上跳下来，天色应该是很早才是，不然的话，菁玉他们早就来服侍我起身了。走到窗户前，我拉开窗户，顿时一阵寒风卷着数片雪花飞进了我的寝室，甚至有几片白雪落到了我的脸上，马上就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咦？！”我瞪得大大的眼睛，惊讶地看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原来，竟然是下雪了。关上窗户，我随意披了一件红色的长衫，穿上鞋子就一脸兴奋地冲到了门外，此时的庭院中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积雪，我走在上面有咯吱咯吱的响声，轻轻一跳，顿时在雪地里留下一双小巧的脚印。
　　前世里，我一直跟爷爷住在香港，已经有好久没看见这么大的雪了，顿时开心的宛如孩子一般，而鉴霜池边的那几树前天才被我威胁不开花就拿去当柴火的梅树也绽开了一朵一朵小巧的碧色小花，原来它们竟然都是现世里少见的墨梅呢。我在树下站定了，抬起头轻轻闻着空气中淡雅的清香，睁开双目看着雪花飞舞的模样，仿佛连日来在心中的郁积都一扫而空，然后慢慢地从我脑中浮现出一段歌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我闭上双目，随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轻轻踏雪而舞，只是随兴所至，束得纤细的腰身随风摇曳出美丽的弧度，如此孤傲，如此随性。仿佛是一种魔咒，让我此时此刻沉迷在这片雪景之中。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此时的随性妄为，不但是落在了天地之间，也烙在了一个人的心间。司马相如只是路经过冬阁的时候听到了一曲歌声，那般优美而孤傲的唱词让他走了进来，却又迷失在了一片不是人间的景象之中。被皑皑白雪修饰得宛如冰雕玉琢的庭院宛如瑶池仙境，一个红衣如画，低吟独舞的女子，是九天的仙子，又像山野的精灵，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神仙姿态，让司马相如痴了。不知是因为那仙乐的歌声还是为了神姿的舞艺。
　　尽兴地跳了舞，唱完曲子的我一转身，看到了呆立一边的司马相如。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全没了平日里严谨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抓抓脑袋，蹦蹦跳跳到他面前，手一挥召回他的魂，“司马老师早呀。”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呀？”
　　“我我我…”司马相如的脸一下涨红了，看着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子，红衣白雪显得分外妖娆，一头青丝随意编了发辫垂在胸前，此时正瞪着大大的两只眼睛坏笑地盯着他看呢。
　　“阿嚏。”没等到司马相如回答，我倒是先打了个喷嚏，抓抓脑袋，刚才跳舞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发现身上已经被雪花浸湿了，特别是鞋子里，已经全湿透了，此时我的双脚仿佛是在冰水里冻着一般，直发麻，“阿嚏。”我揉着鼻子，看来不能调戏司马相如了，我摆摆手，“老师，你去偏厅等我吧，我换个衣服，阿嚏。”言罢，也不等司马相如回答，就提着裙子朝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司马相如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站在回廊之上，怔怔看着背对着自己离去的女子，惆然若失。
　　走回寝室，我忙不送地将鞋子脱了踢到一边，湿漉漉地脚掌踩在雪白若软的羊毛毯子上缓和了几分，我又迅速将外套脱了丢到一边，拿着床上的毯子就把自己裹了起来。
　　“娘娘？”恰巧菁玉与红柳走了进来，看到我这样子同时呆了一下，才跑到床边，“娘娘刚才出去淋雪了？”菁玉问得甚是肯定，看见我一脸无辜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指挥下人将我淋湿的衣服鞋子拿出去，就为我取来烘暖干爽的外衣，服侍我穿上。
　　“你们去哪里啦？”我一边让菁玉红柳为我穿衣服，一边开口问道，刚才院子里没有人，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在雪地中玩了那么久。
　　“回娘娘，我跟菁玉姐去采雪了。”红柳口快地回答道。
　　“采雪？采那做什么呀？”我一脸迷惑。
　　“墨梅香气浓郁，花蜜掺入积雪之中，等到化雪成水的时候，这雪水里会带上特殊的香味与甜味。用于泡制贡茶味道最美，太皇太后与皇上都非常爱喝呢。”菁玉笑着回答，“以往都是长公主吩咐人采了送到府中的，今次陪娘娘来此，我们便自己采了。”
　　“哦。”我点点头，恍然大悟，前些日子我还奇怪为什么刘嫖府中有那么大一片梅林呢，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用啊，说起来这些有钱的古代人还真是没事做，变着法子享受。虽然不知道这汉朝的雪水融化了如何，反正想到现世里的雪水，无论怎么雪白，融化之后都是一杯浑浊的液体我就没了情绪。
　　正说话间，旁边一个丫鬟已经将一只小碗递给了菁玉。菁玉接过碗送到我面前，我一闻这味道就下意识地皱眉，往另外一边躲了躲，菁玉却是不容我拒绝道，“娘娘，你刚才淋了雪，这是姜汤，你快喝了吧，不然若是得了风寒就该吃药了。”
　　吃药？原本想推开碗的我突然想到前不久落水之后，被那姓张的老头灌得一碗碗漆黑的药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接过姜汤，眼睛一闭，一捏鼻子就灌了下去，马上又拿了两个蜜饯放在嘴巴里嚼，惹得几个小婢低头在一边笑，菁玉见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提醒她们不要因为主子好说话而没了分寸。若是以前的陈娇，手下的奴才们一个个在她面前都是噤若寒蝉，哪像现在这般，居然还敢偷笑主子的。
　　换过衣服，我就懒洋洋地带着菁玉红柳去拜会司马相如，他正坐在偏厅等我，好想在想什么事，很是出神，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脸红了下，然后低头朝我行了一礼。
　　我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今天仍然是练琴，不过我却是安不下心来，心心念念外面那场大雪，而司马相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走神，连我明显得弹了破音也没注意。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我停下抚琴。“老师！”
　　“啊？”他仿佛如梦方醒，“娘娘娘娘？”
　　“呃。”说实话，我实在是很不喜欢听司马相如称呼我，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儿子。甩开心思，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呐呐，老师，我们不要弹琴了，我们今天玩点特别好不好？”
　　“嗯？”司马相如一脸迷惑，“特特特别的的？”
　　“嗯！”我点点头，“我们，打雪仗吧？”
　　“打打打雪雪仗仗？”他迷惑了，不解地看着我。
　　“对，打雪仗！”我拉着他站起身，“菁玉，你去把董偃叫来，红柳，你去找点人来，我们来玩打雪仗，嘿嘿，这样的天气如果不玩打雪仗就太浪费了！”说做就做，不一会菁玉就把一脸莫名其妙的董偃拉来了，今日刘嫖进宫看皇奶奶去了，所以公主府中就属我最大，虽然董偃觉得一个皇后娘娘在雪地里玩打雪仗有些不成体统，但是就他那么势单力薄怎么敌得过我三言两语？
　　当下来了十几个人，分成了两组，一开始下人们还有些畏首畏尾，但是一旦玩开了马上就顾不得上下之尊了，雪花飞舞的院子里，十多个人混战在一块，或躲或闪。其中董偃和司马相如两位翩翩公子显然是受到了广大美女的关照，雪花乱飞之下，几乎成了个雪人一般，欢声笑语传出良久不停。
　　嬉戏了半日，突然一个人从大门口方向朝这边走了过来，还没到近处，就被我手上的雪球砸了个正着，让他叫了一声，就被我手中的雪球砸到了地上。众人停下手来，我跑到他面前，原来是小路子，他正抹着脑门上的雪花嘀咕着，飞来横祸呢，我一下就乐了，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路子，哪里的路你不好走，偏偏要撞到我的雪球上来？”
　　那小路子原本正郁闷着是谁砸他，结果抬头一看是我，立马苦着脸陪笑道，“哎呀，我的好娘娘，您怎么出手这么重啊？”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可砸死我小路子了。”
　　“哟，我还没下手呢。”我坏笑着在他身上乱摸，“来，我看看，本宫是不是砸坏我家路公公。”小路子长得唇红齿白，颇为秀气，此时被我上下其手，顿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不由得求助地看向菁玉。
　　菁玉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调戏小路子的行为吓了一跳，一看周围众人已经目瞪口呆，连忙训斥道，“看什么呢？都散了做事去。”说着就把我拉到一边，阻止了我的动作，朝着小路子道，“小路子公公，您是来找娘娘的么？”
　　“是，是的。”显然小路子是被我的举动吓怕了，一脱离我的魔爪连忙后退了几步远远应了声。
　　“那还请公公去厅里稍作歇息，娘娘换身衣服就来。”说罢就不容分说地拉着我回去换衣服，因为刚才打雪仗的关系，让我全身的衣服都被雪浸湿了，虽然现在我不觉得冷，但是难保等下就要感冒了。我自然也不会反对，经过董偃和司马相如的身边，我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道，“你们也快去换换衣服吧，别着凉了。”言罢就跟着菁玉朝着冬阁走去，“菁玉，等下熬了姜汤记得要给董偃和老师送去哦。”
　　“知道的，娘娘。”
　　女子温润的声音传入司马相如的耳中又让他恍惚了一下，身边的董偃看到他的表情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回去换衣服吧。”聪明如董偃自然是猜到了司马相如的心思，只是陈娇贵为大汉国母，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妄想的女子呢？

作者有话说

　　我很讨厌写司马相如说话的模样，很痛苦，大大们看得也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