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净水观音

67、冰释

　　进了大厅走了两步站定，我连大气也不敢喘，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哥哥’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北岳在我身后站着也是没有一点声响。
　　大厅内，南风坐在上首，旁边坐的是叶秋，小侍们低眉顺眼的在后面站立成一排。大家都不说话，静的我脊背发凉，哥哥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手揭盖，轻轻吹一口气，慢慢啜饮着，垂下眼帘，自顾自的喝茶。我求救的目光看向叶秋，叶秋别过眼不跟我对视，盯着某一处看的入神。我悄悄咽咽口水，眼神跟着哥哥的动作走，心里发毛，倘若哥哥动作大一点，我可能立马夺门而逃。喝了几口茶，哥哥放茶杯在桌子上，虽然声音不大，我心里还是跟着咯噔一下。哥哥抬眼看向我们两人，淡着神色看不出喜怒来，缓缓起身，向着我们走过来，隔着两三步的地方停下来，倏的展颜一笑，“弟弟一路辛苦了，有身子的人了，不比平常，赶快进来休息吧，知道你来，早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跟我去看看，里面的布置合不合你心意！”南风当我为无物，越过我亲热的拉住北岳的手，北岳怯怯看我一眼，被哥哥拽着走了。
　　这是唱的哪出？我呆愣，心里更加不安。眼看叶秋也跟着要走，我绕过桌椅扯住叶秋的衣袖，“叶秋，别走！”“拉着我做什么，南风哥哥叫我呢！”叶秋拉回衣袖，“我，我错了！”我嚅嗫道。“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我也不帮你了。”叶秋板起脸来往外走，我后面追上。“叶秋，叶秋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花园入口处停下，“你这一去就是好几天，外面传出些风言风语的，听着就让人担心，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跟我和南风哥哥讲吗，就算，就算你想再娶，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瞒着我们，你知道乍一听说北岳弟弟是怀了身孕的，南风哥哥多大的打击！”“我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将跟北岳的事情解释清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信步走在花园里，“本来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北岳有了身孕，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担起这份责任，负起这份感情。”叶秋手指抚弄一片绿叶，幽幽的叹息一声，“造化弄人啊！”“叶秋，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叶秋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南风哥哥原谅你，我自然就不怪你了。南风哥哥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还强打起精神进宫为你的事情周璇。”我不解的望着他，“南风哥哥探出你的消息的那日，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进了宫，用往日的情分求凤后向皇上和楼将军说说情，这事情才容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难怪事情如此顺利。“岳弟弟暂且安排在你的‘陋室’，我会帮忙照应，安顿好他，去看看南风哥哥吧！”叶秋嘱咐，我点头。
　　回‘陋室’看了看，哥哥他们安排的很好，北岳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躺下休息了，一直夸哥哥很是可亲，我到没担心哥哥会为难北岳。差人给宰相府报个平安顺便把北岳的奶爹接来，没有个相熟的人，总是不太方便。等都忙活完时间又不早了，晚饭和叶秋、北岳一起在‘陋室’用的，哥哥说身体不适没有来。饭后叶秋给北岳讲育儿经，留下叶秋和北岳相互熟悉，我独自一人去了风情居。
　　铛铛铛——进了风情居，我扣哥哥的房门，很久传来哥哥的声音：“谁？”“是我！”又是良久，“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已经睡下了。”“不用来开门，我隔着门说几句话就走。”一阵沉默，我只当哥哥默许了，“哥哥，对不起，惹你伤心了。”房间里面没有声音，我顿了顿，接着把和北岳的事情又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从沂北回来我觉得已经结束了，说了这事也没有什么意思，徒增烦恼。后来北岳怀孕，楼晴中毒，事情紧急又牵扯几条人命，我来不及向你解释来龙去脉。”屋里还是静悄悄地，“我不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是还欠哥哥一个解释，关于小岳，我真的很抱歉。”态度诚恳，争取宽大处理。背靠门板，我抱膝坐下，“哥哥别不理我好不好，我宁愿你打我骂我，跟我发脾气，就是别不理我。”
　　傍晚时分就有些阴着，这会儿风一吹，滴滴嗒嗒飘起小雨来，我要是不说话，雨点打在芭蕉叶上那细密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孩子的事情真的没关系。”这是南风的心病，每想起来就痛一回，总也好不了。“虽然不能有个既像你又像我的孩子很是遗憾，但比起我们能快快乐乐永远在一起，就没那么重要了。”头仰在门上，我闭目聆听了一会儿雨声，发出一声若有所若无的叹息。“哥哥，我好几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就说沂北之行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追杀的人个个凶狠无比，都是一流的高手……”“还有一次，马车冲出去，差点车毁人亡。”“……我以为我会活埋在深井之中，再也不能见你了的念头我想也不敢想。”断断续续地说着，感觉有些冷，搓搓双臂，“我被楼晴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淤青好几天才下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时候最想回家，最最委屈……”……“我要是被谷梁宰相一刀砍死也是活该——”正说到这，门吱呀一声开了，哥哥伸手把我拎了进去，房门又被关上了。
　　雨夜，所有声音都包容在雨声里，靠近风情阁才隐约听见，“是你自作自受，别以为我会可怜你……”“冤家，真是个冤家，知道我最听不得这个……”“……让你再说些死啊活的！”
　　能对我发脾气就好了大半了。白天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哥哥，将缠字诀发挥到极致。
　　哥哥请来大夫给小岳调养身体，大夫在里面号脉，叶秋盯着，我和哥哥在外厅等着。哥哥一手抚上额头，“怎么了？”我扶哥哥坐下，“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听叶秋说你最近吃的很少，睡不好还头疼，也一块让大夫给看看吧。”“我没事，没什么胃口，老想睡，睡不好就烦躁，可能是上火了。”“那也让大夫给开些败火的药，吃了好的快些。”
　　大夫说的和叶秋怀孕的时候差不多，父子两个的情况还算不错。“劳烦大夫再看看我这位夫君。”我一指南风，搭脉的时间不长，大夫一捋头发，呵呵笑道，“恭喜小姐，你的这位夫君是有喜了。”“什么！”我和南风均是震惊，“大夫，你可把得准？！”大夫有些不乐意了，“那是当然，确确实实的喜脉。”
　　“莫非真是有了？！”送走了大夫，哥哥有些欣喜，又有些难以置信。“要不再请当初那位徐御医来看看。”半点不迟疑，立刻备车去请御医，碰巧徐御医轮休不当值，人在她家府邸。
　　御医把脉的时间长了一些，哥哥有些紧张，怕空欢喜一场。“我开的药，皇子可再吃？”“除了最近两天，一直未停。”御医点点头，收回手示意诊断完毕，“怎么样？！”我着急的问道，“错不了了，是喜脉，将近两个月了。”“真的？！可御医会诊，不是说我不能生育了吗！？”“这个，下官也说不清楚。凡事没有绝对，也许是汤药调理令身体好转，更有可能皇子嫁对了人，夫妻二人阴阳契合，才化不可能为可能。总之，皇子这一胎得来不易，要好生修养才是！”
　　御医大笔一挥开了一堆的安胎补药，既然来了就请她到另一位孕夫处看诊。拿着药方我进了屋，哥哥正低着头，一手来回抚摸自己的小腹，我进来他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我真的有孩子了是不是，我不是在做梦吧？”经历震惊—质疑—再震惊，哥哥镇静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悲，心中五味杂陈。“我们有宝宝了呢！”我粲然一笑，脸贴近哥哥，“嘿嘿，我这么厉害，以后再生个十个八个没问题的！”哥哥破啼一笑，“没羞没臊，说什么呢！”“这可是御医说的！”“御医哪有这样说！”“敢说我不厉害，我就厉害给你看看……”我抱起哥哥迈步走回风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