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北岳番外——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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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和爹爹私下里总是叫我“小倔头”，我不喜欢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我，因为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从小倍受娇宠，难免任性了些。男孩子该学的男红，中馈之术，我一概不愿意学。娘请来先生教我识字，我便最喜欢看书。英雄列传，看英雄如何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侠客游记，看侠客剑士行侠仗义，逞剑江湖……看的多了，就有了要学武的心思，央求娘，娘确是不答应，说男孩子舞刀弄枪不成体统，闹了几回，娘不像以往遂了我的愿，反而很生气第一次打了我，我为此绝食了好几天，娘始终没有松口，我终于放弃了学武的念头。不能学我就更向往，有一次偶然看到一本书，虽然讲的还是侠士闯荡江湖的故事，和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里面却多了一个男子，是侠士的夫郎……有很多我看不明白的地方，但却有了一个念头，嫁给一个英雄侠士就能直面那些快意恩仇的东西了。
爹爹常说那些个书把我看野了，整日念叨个夫德，男诫的让我收敛性子，我其实很不屑的。爹爹说以我们家的家世肯定会为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用不到我刺绣做饭，不学也就不学了，但总归要知礼受礼……说的多了，我就应付的背些。
总是想出去看看，机会少之又少。我十四岁那年，难得一次机会跟家里人去庙里上香，因为庙里的呆的气闷，悄悄的跑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因为偷偷跑出来小小的快乐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女人拦住了我的去路，言语下流，一脸猥亵，和书里所说的流氓地痞一模一样，的确让人生厌，我厌恶的倒退几步，开口呵斥，那两个人笑得更猖狂，步步紧逼，我不由的感到害怕起来。就在这时，楼晴天人一样的身姿从天而降，几下打退了流氓，然后转过身对这我，一脸温和的笑容，“别怕，坏人被我打跑了。”感觉她沐浴在一片金光当中，突然心急速的跳起来，脸也跟着发热，这不就是，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吗！？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眼前这一幕。我跟那人说起的时候，那人一撇嘴，“什么金光，就是晚霞，晚霞美，哪是人美！”又是什么胡话，我才不听她的，还说我是有英雄情结的小破孩，没长大……一直没个正经。
楼晴牵来马送我回去，我才明了她不是从天而降，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她牵着马，我坐在马背之上偷偷的打量她，她回头看见了，只是微微一笑，我红着脸转开视线，心下对她跟有好感。不像那个人，从一见面就盯着人家看，要是被那人逮到他偷看，肯定挤眉弄眼一番，让自己气恼的直想捶那人几拳。
后来我知道楼晴是楼将军的女儿，一朝为臣，两家关系良好，楼将军长年戍守边关，两家才少有走动。这回楼将军一家回京久住，两家走动的就勤了，我知道越来越多关于楼晴的事情，六岁习武，十二岁随母参战，十五岁就做了校尉，到十六岁时武功高强少有敌手，听说她书念的也是很好的……书中诚不欺我，所以对她仰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楼晴对别的男孩子不加辞色，对我是很好的，就像对楼云一样，甚至还要好，想起偶然间听两家大人说起我们的婚事，心里蜜一样的甜。我跟楼云也成了闺密，京都大员家的贵公子我不爱结交，楼云爽快的性格却是深得我的脾性，那时想此生非楼晴不嫁，就为有楼云这样的小叔也是值得的。那人听到这些只是哼了一声。
土国频繁赖扰，楼晴跟着楼伯母去了沂北，连楼云也跟着去了，走时说好一月一封信的，一年多的时间都是如此，这两个月却断了联系，一个人呆在家里很是焦急，胡思乱想起来，终于耐不住，趁娘去外地公干留书从家里跑了出来，知道沂北偏远我一个人上路是不行的，便威胁同福镖局的小小姐，只比我大两个月的小表姐派人送我去。她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她弄哭我府里小侍的事情告诉姨母。
见到那人真是孽缘！不知道什么人袭击了马队，死了好几个人，路上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惊，我想哭，一想到是自己任性跑出来的，没资格落泪，便咬牙顶着。初见那人，她就直盯着我看，嘴角一丝笑意，我知道她的，奶爹常常说她的故事，什么温文才子，商业玉女的，奶爹见我听进去了，又说她性子风流不是良人，不能嫁的，跟小晴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会想嫁给她，听再多也自觉的她是个风流的色鬼。果然看她好色的那样子，色鬼！淫贼！我狠狠瞪她一眼，从第一眼就决定要讨厌她一辈子！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看她的言行就是越像个登徒子，一直小心翼翼，对她没有好脸色，还是防不胜防的被她占了便宜，甩了她一巴掌后，她也就不理我了，哼，看你还敢招惹我！以后才知道，打人脸是很折辱对方的行为，尤其是对女子而言，是可以上去跟人拼命的，我甩过她很多巴掌，她却没把我怎么样，回想起来有些心疼又有些心甜。
再以后她对我也恶声恶气的，装不下去了吧，原形毕露了吧，我心想。好像她本该就是这个模样，虽然让人讨厌，可比她笑容可掬好像另有所图的样子，让我放心了很多。原来路上总是少不了忍饥挨饿，控制自己的需求，后来需要忍受的次数渐渐少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已经慢慢适应了。
戚家的马车也遇到袭击，山里逃亡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她会抛下我，那个人虽然胆小不济事，到没有埋怨我累赘，紧紧抓着我的手，也没扔下那只猴子，一路走到山顶……听她说我们会渐渐被包围，真的很想掉泪，看她沉思，又不敢打扰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有办法哄骗了一匹马带着我们突围，马背上这样羞人的姿势，我直想晕厥过去，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手脚，我身子不听使唤的颤栗，忽冷忽热，尤其跟她接触的地方，摩擦着有些舒服，又麻痒的想让人疯。她吻了我，明明是滚烫的唇，却奇异的解了身上一丝的热意。
没时间感受被人追杀逼着逃命的胆颤心惊，我误会她毁了我的清白而大哭，她着急解释，我突然觉得她人也没那么坏……两个人走在旷野，还是黑漆漆的野外，远处能听见野兽的嚎叫，我害怕的跟紧她，不停想引她说话，说到小晴，心安了些，只要见到小晴一切都会好的，她不耐烦的说了小晴的坏话，收回我先前的评价，这个人，这个人还是那么的坏！一跟她生气就又忘了害怕，她把我挤下床，我又哭着发泄了一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灭了灯又有些惧意，要求她唱歌，软软的声音很舒服，很好睡……睡着前我想，她虽然人坏，歌还是很好听的。
之后的日子说是逃亡，其实惬意的很，她虽然常常欺负我，不过，她人很坏其他很好的地方越来越多……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会的，懂的可真多，一路的饮食起居都是她打点，赶车，露营，生火做饭……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煮简单的食物，照看火堆，辨别方向，预测天气，分辨有毒的植物……我跟着她做了许多我以前从没做过，甚至想也没想过的事情。我们一起捕过鱼串起来烤了吃，采过野蘑菇做了一锅蘑菇炖肉，淋在我烧糊的米饭上，也是香喷喷的。偷过人家田里的小葱，吃了一回我从来没试过的小葱蘸酱……那些食物因为没有吃过，或者是因为自己亲手做的，格外的好吃。我们曾下过田尝试耕种稻苗。并排一起躺在旷野之中看星星，听她讲美丽的神话故事。牛车上听她唱歌跟她打打闹闹。下雨天在一个山洞避雨听雨……那段日子我很快乐，每天都接触一些新鲜的东西，我像是从十几年的书本梦幻中清醒过来，真真实实生活了一回。那段日子的快乐是她给的，那些我看不见的琐碎，防寒保暖的衣物，牛车上铺的被褥，野外露营的工具……她的守夜换来我一夜的安眠，时常处理我做坏的食物，甚至我不慎被蚊虫叮咬的包包都……这些我很久以后才明白。
枯井之中醒来，听他焦灼的喊声，我努力忍住自己的恐惧，不让她太担心……她唤我，我努力应答她，知道还有彼此可以依靠……后来，其实我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能和她抱的越紧我便越心安，恨不得融到她身体里才好……她的拥抱和抚触，让我暂时忘却了一切……
明明是我提议就当没有发生过，她做了我却莫名的生气。直到她说要负责我满心的欢喜，才知道我根本早就盼着她这么做了。如果没有楼晴，我真的就点头嫁给她了，虽然她很坏，我，我可以委屈一点。可是我终究不能。
进了将军府我就不再是北岳，还是谷梁岳。再见小晴我没了往日的欣喜，甚至掺杂一些愧疚的情绪。几日不敢见那个人，楼云总问我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吱吱来到院子中，我就知道她在不远处，果然一会儿她就出现了，瞥见她盯着小云看，心火陡升，这个色鬼，淫贼！竟然又打小云的主意，拉着小云走远了，一下落寞起来，我们之间不止一个楼晴，她还有家室……她真不是好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娶我的……
我不知道楼云是怎么看出我和那人之间的暧昧，小云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人，我想否认，小云却说她了解的，因为他也这样爱着恼着一个人。我辩解着，说那人怎么怎么的坏……楼云说，你记得可真牢，彻底噎住了我。我才知道他和彭静的故事，小云说上两句总是甜蜜的嗔彭静一句，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像是我总是在心里念叨那人坏，风流，好色……“虽然我希望你做我的姐夫，可我更希望你快乐。”楼云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的好与不好你才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说，我对楼晴的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一向别扭，楼云说了很多，我死不承认，他笑嘻嘻的不再说话，再问我那人是怎么怎么护送我来的，他不停的发问，我才发现了我一直忽略的很多细节，慢慢回忆起那人的一言一行，渐渐不说话了。
不知道那人哪里来的牛脾气跟楼晴打架，劝都劝不住，看她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心抽疼却有些暗暗的高兴，好像，好像她这架是为了我而打的。
求小云帮我看看那人，带些好的伤药，还有几个熟鸡蛋，我以前撞青脸的时候她用鸡蛋给我揉过，虽然边揉边笑我笨……这都一刻多了，小云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又开始瞎想，小云对那人观感不错，会不会，会不会？不会的，小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我要相信小云……那人是信不得的，这么风流……小云总算回来，笑着对我说，“等着急了吧，我帮你试过那人了，人挺好的，很正派啊，哪有你说的那么风流……她有一个侧室好像是家里给娶得，应该没什么感情吧，没休离他，说明这人重感情……”我反驳着小云，她那人最会装了……心里忍不住美滋滋的，有些痒。
要不是小云出了事情，我也许就跟小晴说清楚，然后，然后再继续跟那人纠缠就是了……彭静死了，小云有些癫狂，我整日跟着他，怕他再想不开，除了一开始的沉默，小云给彭静处理身后事的那几天，跟我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他和彭静的，彭静人憨憨的，感情的事情也不懂得转弯，一开始像个木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吸引是因为情根深种，后来开了窍，就只望着楼云一个人，有小男孩向彭静示好，她要么觉察不到，知道了就直接当面拒绝人家，弄得楼云一个像样的情敌都没有，小云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的幸福，就有多么的心痛……我羡慕他和彭静纯然的感情，也不忍再听他叙述以前的幸福来折磨自己……楼云走之前曾经反复要我珍惜眼前所有，不要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小云的死让我伤心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忿恨。听说那人要走了，反复思量小云的话，把那人约了出来。我用了生平所有的勇气问出那些话，一句一句的“不能”，把我的心打的七零八落的，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那人对我不是彭静对楼云那样的感情，她，她根本就不爱我的……听她平静的回答我几乎羞愤的要死，又打了她，逃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小晴对我说过的，也许我要珍惜的人是小晴，不是那人，可心怎么就那么的疼呢。
那人走时我没去送她，这样我就可以骗自己，她还在那个院子里呆着，只是我不愿去见她。
过了些日子，楼晴也护送我回京都了，一路上，看见熟悉的景致暗暗落泪……我和那人曾经在那条河里泼过水；我和那人曾经在那棵树下打过瞌睡；我和那人曾经在那个土洼生过火做过饭；我和那人曾经……她一直以来都把我照顾的很好，真的很好……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风流鬼，我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北岳番外——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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