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往事》拂尘一笑

50、第 50 章

　　顾超一下子呆住，完全忘了反应。

　　怀里的人儿却不管他愿不愿意，义无反顾地“呲溜”钻进他的怀里，小下巴仰得高高的，伸出舌尖又舔了舔。

　　唇边凉丝丝的，舌尖又软又糯。

　　顾超被钱小雨这种吮棒棒糖的亲法，弄得气息大乱，他想必须要打住了，可他小小的反抗却立刻遭到对方坚决地反击——她开始上嘴咬他。

　　而且，咬人的人还满腹委屈，嘴里不忘咕咕哝哝，“你最坏了”、“咬死你”、“我恨你”、“叫你忘了我”……叽里咕噜得没完没了。

　　顾超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受害者，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她的惩罚，不大会儿，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漫延。

　　生命中不再有他的存在，她难道不应该活得更幸福么？

　　他最希望的，他割舍一切想要达到的，不就是她的幸福吗？

　　可现在，她将自己的内心打开，让他感受她的绝望和恨意，在她身上，他看不出丝毫快乐。

　　可为什么，他后悔不迭的同时，心底里却生出隐隐的快乐，那么不合时宜。

　　估计他的犹豫伤害了钱小雨，顾超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全身瞬间一僵，环住她的双臂蓦然收紧，往上发力将她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柔软香甜的一小团，就这样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顾超久旷的心忽然圆满了，胸腔里满满的柔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辗转厮磨间，钱小雨不知何时被他从毛毯中像剥笋子一样剥了出来，紧紧贴在顾超的胸前。

　　耳边是他如鼓的心跳，鼻翼充斥他的气息，钱小雨阖上眼睛，梦呓般呢喃，“顾超哥哥，我好想你”，越想越觉得委屈，竟嘤嘤地哭出声。

　　顾超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嘴拙不会哄人，只能心疼地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心想自己要像阿理就好了，就不会被她哭得手足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响，钱小雨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小小声地在顾超耳边问：“真的有鬼？”

　　因为陈氏家族的故事在本地流传已久，灵秀公园夜里经常闹鬼的传说越传越玄乎，钱小雨小时候听了不少，本能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顾超低头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钱小雨点点头，不知他是何意，就看顾超将毛毯卷成一团，猛地朝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砸过去。

　　不出一秒的功夫，钱小雨就听那个方向“嗷哇”叫了两声——是人类的声音。

　　有男人大喊的声音，“顾超，你赶紧出来，我是警察局的，带你回去协助调查。”

　　是警察办公？钱小雨一愣，随即从顾超怀里挪出来，眼神里满是疑问。

　　顾超摸摸她头顶柔滑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先下去看看。”说完，他弯腰蹭地跳了下去。

　　假山后面亮起灯光，有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钱小雨的耳朵。

　　大概十多分钟后，顾超走回来，伸手把她抱了下来，轻声和她商量：“我跟他们说好了，一会儿有人送你回家，我跟他们去趟警局。”

　　又是典型的顾氏独裁行事风格，自以为是地把她放在他划出的安全圈内，美其名曰为了保护她。

　　钱小雨停下脚步，拽住他的衣襟，摆出执拗的态度，“这次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没得商量！”

　　这是不一样的钱小雨，以前她从来不和他说不。

　　顾超目光深邃，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钱小雨感觉到这份炽热，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躲避。

　　立刻，下巴被他温热的手指捏住，在她出声之前，被他转过脸来，唇角啄了下，一触即离。

　　钱小雨愕然，呆呆望着他擦肩而过的高大背影。

　　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顾超回过头，嘴角浅浅勾起，眼尾笑意渐浓，好看又有点痞痞的坏。

　　好久没见他这么骚.气的笑容，钱小雨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

　　直到双手又被他温暖干燥的手包裹住，她才神思归位。

　　派出所在警察局旁边，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

　　钱小雨没想到进门就碰到了熟人，“卜老师，您好！”

　　边走边整理公文包的卜一海愣住，朝钱小雨点点头，然后扭头问带顾超他们回来的一个长脸警官，“小张，怎么回事？”

　　被叫小张的长脸警官粗声粗气地回答：“卜老师，刚发生一起打架斗殴，有人重伤，带嫌疑人回来调查。”

　　“呃？”卜一海没明白，他伸手一指钱小雨，“这小姑娘能打架斗殴？”

　　小张挠挠头，“不是，她是家属，非要跟过来的。”

　　闻言卜一海脸色稍霁，冲钱小雨招招手，钱小雨赶紧跑到他近前，就听卜一海低声问：“他是你什么人？”眼睛一直盯着顾超。

　　这理直气壮质问的语气……钱小雨莫名地想笑，卜老师可能和她交往久了，倒是有点长辈要护着她的意思。

　　“我男朋友，他叫顾超。”钱小雨也低声回答。

　　“顾——超——”卜一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拉着她走得更远点，压低声音问：“你好好的女娃子怎么找个……”

　　他还在斟酌怎么措辞不伤害钱小雨的感情，钱小雨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卜老师，他人不坏，对我也挺好的。”

　　卜一海仍然带着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瞪了她一眼，让她乖乖坐在外面等，不要乱走动，自己又跟着那几个警官返回了里面的办公室。

　　走出几步，顾超回头看她一眼，她朝他做个OK的手势，又附赠一个甜美的笑容，他才继续往里走去。

　　深夜，宽敞的办事大厅里只留下离钱小雨不远处头顶的灯还亮着，其余地方一片昏暗，看不真切。

　　独自坐在寂静的大厅里，时间长了，钱小雨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杨小满曾经给她讲的那些鬼故事在脑子里开始慢慢发酵，让她觉得这大厅里某个黑暗不明的角落随时会窜出个青面獠牙的鬼怪。

　　越想越害怕，浑身的汗毛几乎要竖起来，钱小雨有点委屈，她把身上顾超的外套紧了紧，低头将鼻子在外套领子上蹭了两下，他的气息瞬间盈满心间。

　　勇气似乎回来了一点点，钱小雨吸吸鼻子，又有些担心。

　　顾超把那几个流氓打成什么重伤，都惊动警察局了？警察一般对这种年轻人之间打架的事，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钱小雨忍不住往更糟糕的方向想下去，难道有人死了？她浑身打个机灵。

　　她摇摇头，顾超应该知道轻重，不会搞出人命，给自己惹麻烦的。

　　大厅后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钱小雨有点坐不住了，每过几分钟，她就站起身，抻长脖子往走廊的方向看着。

　　顾超跟着那几位警官进去的时间好像不短了，钱小雨的心里开始打起小鼓，顾超不会被扣住不放了吧。

　　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钱小雨决定找杨小满先商量一下，两个臭皮匠好歹也顶半个诸葛亮吧。

　　忽然，她掏电话的手碰到一个硬物，硬物在顾超的外套贴近左胸的内袋里，她试探地摸了摸。

　　钱小雨灵机一动，这么熟悉的触感……不会吧？可是，当她手心捧起那只昂头翘臀的小兔子时，钱小雨真被他的做法弄得又气又乐。

　　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她仍旧把红玉放回了原处，心想看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和杨小满商量半天，她表哥王志林倒是能帮忙问问，只是他和新婚妻子出国蜜月旅行，还在爱琴海边呢。打国际长途求援，杨小满觉得无所谓，不过打扰人家蜜月的缺德事，钱小雨不太想干。

　　俩人正举棋不定，钱小雨听到走廊那边有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见顾超溜溜达达走了出来，钱小雨不觉松了口气，嘱咐杨小满先别找她表哥，然后收线，起身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的钱小雨，先是将顾超上下打量个遍，确定没外伤才长出了一口气，顾超马上明白过味儿来，他挑了挑浓眉，“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瞧什么呢。”

　　“我不是担心嘛。”钱小雨小声哼唧。

　　“回家”，顾超揽着她的肩膀向外走，怀里的人儿还有很多疑问：“他们怎么知道你在公园里的？难道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顾超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对他们是小儿科，定位我的手机就行。”

　　“唔，然后，我们就自投罗网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高科技抓坏蛋果然不同凡响啊。”

　　“坏蛋？说谁坏蛋呢？这都是谁惹的祸！”顾超把头盔递给她，顺便刮了下她秀气的鼻尖。

　　鼻子有点酸酸的，钱小雨在头盔里大声喊道：“那是你愿意管，我也没求你帮忙！”

　　碰到这么不领情的小坏蛋，顾超嘴笨说不过她，只能选择体罚。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追在摩托车屁股后面的钱小雨哭的心都有了，他的车若即若离，总是在她前面两米的地方勾着她。

　　实在迈不动步，钱小雨自暴自弃，干脆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装死，心想反正我追不上，耍赖总会的吧。

　　果然，不出半分钟，在摩托车的低声嘶吼中，牛仔裤裹着的两条结实长腿在她眼前蹲下，主人还得意地问：“暖和了吧，衣服还我？”

　　钱小雨瞅准机会，两条细细的胳膊一下子环住他的脖颈，任凭他怎么动也别想甩下她！顾超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然后猛地站起身，在她的尖叫声中，大手稳稳地托住钱大小姐的臀部，将她放回后座。

　　“那天晚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驾驶座上的顾超略微侧过头，说：“下边有人不老实，想爬老子头上去，呃，那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钱小雨略一琢磨，“难道是胖子？”

　　“嗯，一个二货，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猜这么准？”

　　钱小雨点头，头盔在他背上轻轻磕了两下，“那个死胖子，抢了我心爱的东西，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那心爱的东西，此时就在靠近他心脏的衣袋里，还带着他的温度。

　　摩托车在巷子口停下，顾超步行送她到院门口。

　　打开门锁，钱小雨正要转身进去，顾超低声叫她“小雨”，她不解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