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珠·邀🈷》宋小菱

2、海市2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楼船的时候，陆帙也被阵阵欢呼声吵醒，揉搓着眼睛打开房门走到甲板上，一群人早已围在哪里兴奋雀跃的议论着……

　　碧空如洗，白云缱绻，入眼再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一圈圈的楼船停靠在海岛的码头边，错落有致并不显杂乱。

　　楼船巍巍，旗帜猎猎。每艘楼船上都挂有标记船主身份的旗帜，多为中原的豪奢巨贾，其中以“长安洛氏”，“浔阳常氏”，还有陆帙也乘坐的“蜀中阮氏”之楼船最为豪华铺奢，自然亦是此行中最为富裕的商贾，这些巨贾的楼船上也会都会有自己的修士保驾护航，稍有不济的也会请当地修士一路随行。

　　海岛上笔直的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一直通到山顶处一座木制高楼，一共九九八十一层的高楼四角飞檐层层而起，酽酽耸入云霄，琉璃瓦覆盖其上，青碧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明亮绚丽，雕廊画栋一应俱全，繁复精密的花纹点缀每一处门窗，古意盎然。高楼周边再无其他建筑，显得遗世独立！

　　“那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碧落岛；那座青碧色的建筑叫做‘危楼’，是鲛人国大祭司住的地方”白云岫沉声道

　　“碧落岛？难道‘海市’就是在碧落岛上举办吗？”陆帙也震惊与眼前的景色，似乎连昨晚的不快都忘了

　　“这位小姑娘看来是第一次来碧落岛了。”白云岫还未答话，却有另一声回答笑吟吟的插进来

　　陆帙也瞅着眼前这位男子，一身天青色衣衫，修长挺拔，眉眼含笑，端的是一派温润儒雅，看着比他的小师叔似乎还年轻一些，但是谁又能肯定呢？

　　修仙之人分为六个阶段，一曰察灵感气,是为炼气.二曰身坚神聚,是为筑基.三曰聚灵成丹,是为灵丹.四曰养丹为婴,是为丹婴.五曰元神离体,是为化神.六曰炼神入虚,是为合道，七曰渡劫飞升，大乘无相

　　修士一旦进入丹婴期容貌就不会再随着年岁的增加而变老，所以你看一位修士如果有二十岁的样子，一种可能是他本身就是二十岁的年纪，另一种可能是他二十岁就已经进入了丹婴期，从此容貌维持在二十岁，却已经是一个两百岁的老不死的，比如陆帙也已经两百零三岁的小师叔白云岫。只不过修士一旦在一个阶段停滞不前，哪怕到了丹婴期最终也还是会老死的，只不过死的时候比较年轻罢了

　　不过陆帙也看着眼前人笑语吟吟，并不觉得讨厌，漏出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状，“大哥哥，你经常来吗？你也是商人？”

　　“在下姓岳名清华，蜀中蜀山人氏。”岳清华说完拱手一揖，“岳某并非商人，而是跟随于此艘楼船的一名小修士，因不喜约束，习惯游历四方，所以这海市也曾来往过几次，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白云岫，这是我的小师侄陆芷晴”白云岫生怕陆帙也说漏嘴抢答道，见这位岳公子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斯文俊秀，便有心搭讪几句“岳公子既然来过多次这海市，不如与我师侄俩说说这海市的盛况，也好让我这不出门的小师侄开开眼界，省的她整天缠着我问东问西”

　　陆帙也看着他小师叔一脸桃花盛开的模样不由扶额，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小姑娘家的身份也不便给他三十个白眼了，有失身份啊，陆帙也自我安慰，而且他也真的想知道这海市到底如何，一路上他这个小师叔除了睡觉就是撩拨船上的女丫头，压根也没有好好的和他说过这个海市，所以只得无视这个花痴小师叔，一脸纯真无邪的望着眼前的岳清华

　　岳清华看着清秀俊雅的白云岫和纯真无邪的陆帙也微微一笑，“那在下就掉个书袋吧，还请二位不要见笑。海市，顾名思义就是海上集市，是三年一度的海上鲛人与陆地商贾之间的贸易盛世

　　鲛人一族擅长织水成绡，轻若鸿羽，入水不失；泣泪成珠，莹白皎洁，价值千金，所以鲛绡，珍珠在海市上比较常见，加之深海里的红珊瑚光泽莹润、质地细腻多为鲛人采撷，沉没在大海深处的贸易商船上的珍奇宝物亦为鲛人打捞。亦使得成批的富商巨贾对海市更加趋之若鹜。

　　五年一度的海市在这碧落岛举行，但是却不见任何鲛人，所有的鲛绡，珍珠，宝石等珍稀之物会在一夜间摆满整座码头，上面会标明鲛人想要交易的等价物，你只要拿出物品放在旁边便可将所看中的珍宝取走”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一番简单的话语也听得人如沐春风

　　“为何不见鲛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吗？”一听看不见鲛人，陆帙也不由一阵失望

　　岳清华看了陆帙也一眼，眼里似乎涌出无限的落寞，他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青碧色高楼，悠悠道“芷晴姑娘，你知道鲛人除了织水成绡，落泪成珠为商贾所求外；其膏脂燃灯，万年不灭；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亦为尘世帝王将相痴迷；死后眼睛化为琥珀珠，是修仙之人的疗伤圣药，亦为修士所追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利益面前肮脏的交易自然而然的滋生”陆帙也听完不由一怔。

　　岳清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一开始海市是有鲛人出没的，不止海市，大海之上随处可见鲛人的身影。但是随着人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们不止贪图珍珠、鲛绡这些珍宝，他们更希望能够豢养这天地之间的美丽生灵。但是由于找不到鲛人国的具体所在，每五年一度的海市就成了捕杀鲛人的最佳时机，各仙门世家虽极力阻止，但每次海市的这种龌蹉猎杀却从未停止过……”

　　可他们原本是这天地之间最美丽的生灵，容颜倾城，优美绝伦！善音律，唱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歌便天地间的沧海桑田。自由穿梭于蓝天碧海间，死后化成一阵风、一场雨，为心爱之人轻拂，为心爱之人飘洒。你说你要是鲛人还会出现在海市吗？你…”岳清华看着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终是不忍说出更多的不堪之词

　　陆帙也望着这占满海面的楼船，先前的震惊与好奇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滑稽与愤怒，久久不能言语。海风徐徐吹起，带着海岛上的草木清香萦绕在陆帙也四周，让他第一次觉得身处人世，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那为什么鲛人不终止海市呢？”陆帙也环顾左右，白云岫和岳清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此时已经日上正空，早就没人陪他晒太阳了，怪不得没人回答他，“而且如果那些商人不给出相应的贸易之物直接拿走鲛人的物品又该当如何，反正也无人看守？”陆帙也怀着一肚子疑问无人解答，加之早饭没吃，此时更是一肚子空空如也，还是决定先去那弄点吃的。

　　软氏的楼船一共七层，最上层住的是此行的楼船主人阮无言，第六层和第五层住的是软氏的亲信修士，第四层住的是临时募集而来的修士，陆帙也和白云岫就住在第四层的最东边一间，紧邻甲板。其余三层住的就全是奴仆，杂役，负责主人和修士们的吃喝拉撒睡。

　　厨房在最底下的船仓里，通常修士们的餐食都是由丫头们送去房间，并不需要亲自来取，所以陆帙也还是第一次来庖厨之地。从甲板一路下楼梯往下光线越来越暗，从明亮的室外走入昏暗的室内，这种光线差带来的明暗不适感让陆帙也走得分外小心，幸而自小修习让他五感比常人更为敏感，否则非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奇怪的是并没有印象中的烟火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草药之味。蓬莱一派除了修仙寻道，最擅长便是炼丹制药以辅助修行，以至于经年以来去蓬莱仙岛求取仙药的人络绎不绝。

　　陆帙也从小便是在药庐里泡着药罐子长大的，对草药的独特气息早已熟稔于心，一闻便知有山茄花与雪莲花，山茄花又名曼陀罗花，少服有镇静安神之效，多服则麻醉神经，使人对伤痛无感；雪莲花更是生长于高原绝壁之上，开在冰天雪崖上的稀有的珍奇草药，虽说不及传说中的生死人肉白骨，确有解百毒，散高热的神奇效用。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草药呢？”陆帙也的疑虑还来得及思考。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急急而来，为首的脚步声沉重而相对缓慢，一听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谁在下面？”一声低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