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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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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将军啊——跟我去江南吧……”琉朝边疆——北疆,军帐中,北疆的战神又一次在梦魇中惊醒。
“苏致茗……”姜令徒然从梦中醒来,似在问梦中人,“你回到钱塘了吗?”
你父亲的病好了吗?你答应过我,会带着婚书回北疆来娶我的。
已经三个月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呢?
夜,沉寂,无人回答。
军帐中烛火将要燃尽,天光破开黑夜的囚笼,步步走向人间。
又熬过了一夜。
姜令深深喘息,拭去额间密布的冷汗。
自八岁那年,百里皇族给她喂了“撕心碎骨”的毒药,但凡哪一夜不吃百里皇族专门研制的止痛药,便会疼的痛不欲生。
纵使身边有圣医楼的医圣朝花,但姜令身上毒太过棘手,没办法根除。
不是说毒难解,而是姜令不愿意解。
姜令身上有“血延”,通俗来说是血脉延承。
姜令的母亲是江湖魔教,苗疆灵夷教的灵女,其身上有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血液,当年灵夷教抓了无数少女进行喂药,炼药人。
只有姜令的母亲,成为唯一的炼成者。
但凡吃了,喝了有掺着她的带有一点血的食物饮品。就如子母蛊,母蛊是姜令母亲,子蛊就是吃进食物的人,中子蛊的人一般称自己是中“血咒毒”的人。
“血咒毒”说可怕也不可怕,只要姜令的母亲没死,他们中毒的人就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
说可怕可怕就在于,万一姜令的母亲死了,那么他们中毒的人也就跟着殉葬了。
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时刻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感。
所以姜令母亲死的那夜,简直是九州劫难,琉朝国殇。
在她临死前,割开了自己手腕,将血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百里皇族将姜令身上奇特的“血延”,为自己所用,平衡着江湖,又害怕她威胁琉朝京都,威胁他们的安危,所以给她下了“撕心碎骨”之毒,把她流放到荒蛮的塞外,北疆。
每月定期给姜令送一次特制的止疼药,将她牢牢控制在手里,让她成为琉朝威震九州的一把利剑。
确实姜令很强大,身上有“血延”加持,让许多中了“血咒毒”的人,不顾自己生死也要护住姜令,护住姜令,就等于保护住自己的家人或者所属门派。
加上姜令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但凡别人使用过的招数,她都能在瞬间把它们记住。
而且可以变态到,下一步姜令可以将学到的武功路数,进行衍化升级,再打回到对方身上。
且姜令身上有着鲜少人知道的一件秘密武器——白绫。靠着白绫,她能入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那种恶魔。
但是用一次减寿三年,姜令,基本上不会用它,也基本用不到它。
随着年龄增长,姜令的武功内力也不断增强,加上缜密复杂的作战手法,不过几年时间就爬上了,武将中最高的官位——大将军。
她也在北疆名声鹊起,名扬琉朝,乃至整个九州,被封他们为战神。
世人皆认为姜令强大到她若有心谋朝篡位,要振臂一挥,一定是能把琉朝皇帝百里夜踹下龙椅。
可是他们也不会想到姜令也是一个很脆弱的人。
脆弱到不敢回想她母亲去世的惨烈,不敢回忆半个琉朝人,生生死在她面前的惨状。
她母亲留给她最昂贵的“血延”,却是她最不想要的。
除了“撕心碎骨”之毒,每晚午夜梦回时,那一夜便会化为了梦魇,来折磨自己。
为什么不根治“撕心碎骨”的毒呢?不是朝花不会解,不过是姜令想解除自己的心魔,她要解除“血延”。
姜令不想再重复八年前,那一夜的凄惨画面。
“撕心碎骨”之毒与“血延”存在相生相克性。
如果朝花解了“撕心碎骨”,那么“血延”就再无无法清除,还不得不废去一身功力修为。
唯一的办法就是断了百里皇帝给的止痛药,熬着,排除身体对止痛药的依赖,等着习惯了“撕心碎骨”的痛苦,再慢慢清除“血延”。
姜令只能硬扛着,除了承受每夜的痛楚,还要抗击梦魇的袭扰。
世人怎么想得到,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北疆战神,姜令大将军也会害怕每天的夜晚。
塞外肃杀,天色也亮得晚些,但是不妨碍军营里的士兵们早早出去操练了。
下床,她便是那个杀伐果决,残酷坚韧的琉朝大将军。
营帐中,烛火灭去。
茶已经烧上,静等人来。
作为姜令手下的第一大将,陆栖又不见了踪影,好似跟她在暗处专门给姜令收集情报的天隐一样。
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大概是去找天隐打听苏致茗的消息了。
这么久,好消息也罢,坏消息也罢,天隐的情报网该来消息了。
耳边好似又响起梦中的声音,“我的将军啊……”
带着江南无尽的温柔眷念。
此生她会有机会去江南吗?
像她这样被放逐的人,困在北疆八年,连母亲当年自杀的背后凶手都找不到,能去江南吗?
苏致茗是琉朝五皇子百里枯荣一系,而自己是三皇子百里清黎一派。
苏致茗当真能说服他顽固不化的父亲,苏衍吗?
更何况,京上,长安已经传来消息,三皇子百里清黎已经设局拉苏衍下位,逼得五皇子百里枯荣不得不出面保下自己的舅舅,让百里夜将苏衍贬官至钱塘,任两江总领。
不知道是苏致茗先一步到江南找到他曾祖父,求得婚书。
还是苏衍先到江南,把长安局势告诉苏家曾祖父,彻底斩断他们的情缘。
如果苏致茗不再回北疆,姜令不会怪他。可是她在等,等苏致茗的一个答案。
姜令等来的不是天隐的情报,而是北疆军营里除她外唯一的女人,朝花。
“我得回一趟磐安。”朝花进到军帐开门见山,“说是圣衣楼出了个奇才,我得回去把把关。”
姜令淡淡点点头,回道:“路上小心,地遁会保护你的。”
朝花手一挥,“不用。听说天隐情报,近日有北牧游骑骚扰延边村庄,你估计又会很忙,让他们顾着你,我安心些。”
姜令低头喝茶,也不推辞,“好。”
一盒点茶酥置于桌上,留下朝花临行前的嘱托:“这是我刚调制的口味,药味应该不是很重,记得每天吃。”
等人走后,姜令几不可闻地皱眉,还是熟悉的药味,略有些脱皮发胀。
调整了许多次心境,好不容易下决心,捡起一块往嘴里塞的时候,营帐外,号角响起,亲兵从营帐门口急进,“大将军,北牧游骑来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拿上放置在身侧的战歌剑,便出了营帐,营外亲兵们已然整顿好了军马,等待姜令一声令下。
虽是秋天,琉朝的塞外,已经飘起了小雪,姜令带着一行队伍越往北疾行,沿途留下浅浅的雪印子。
漠河结了冰,原本应该是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但是哈尔达带着他的部下们却掉下了冰面,经过了一夜的冰冻,被亲兵们打捞上来的时候,成了冰冻人。
“还是大将军神机妙算,这些天,让我们日日夜间来挖凿冰洞,才挖过了几天功夫,这北牧游骑的豺狼就按耐不住,跑来自投罗网了。”
“那是,大将军可是神算子,早就猜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弹尽粮绝,什么时候该我们出手整治整治这群狼崽子。”
众人得意时,姜令直觉空气中夹杂着的杀气,情况有异!向四周扫视去,一支箭破空凌厉射来。
“趴下。”姜令一声命令,亲兵们很是默契地齐齐躺倒。
随着音起话落,无数箭只载雪驶来。金铁箭!北原猎鹰族。
姜令平倒在地,战歌剑起,将冰冻的哈尔达,挡在最前面。亲兵们心领神会,躲开箭雨,将一块块的冰冻人垒起来,不一会儿便在剑雨中立起了一道屏障。
“大将军。”她的亲兵向她靠拢在一起,在这种危机时刻,一如来时,只要他们的战神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提刀上前,冲锋向前,为琉朝疆土,浴血奋战。
“原地装死!”姜令冷静说着,“按兵不动,等他们箭用得差不多,等他们靠上来,靠得最近的时候才是我们突围的最好时机。”
今年气候不好,整个九州粮食短缺,唯有琉朝以农业为主,百姓能勉强吃个饱饭,周边少数游牧族越发的眼红,看来他们是达成了合作。以牺牲一个游牧族群的首领为诱饵,来一个内外夹击,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北原猎鹰族见姜令那边没有动静,果然减少金铁箭得发射,在远处观察。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就算没有射死,也该冻死了,于是放心得上前,要好好欣赏姜令的惨状,最终打败北疆战神的是他,北原猎鹰族。
还没有往前凑上几步,战歌剑剑气肆溢,剑光乱飞中,连着北原猎鹰族的首领与其战马的头一同被割,砸在冰面上。极少部分幸的北原猎鹰族人,纷纷四处逃散。
亲兵们起来时,忽然听他们中有人惊呼:“将军!”大家猜注意到她右臂上被射中了一箭。
“追!”姜令冷然命令道,在他们担忧眼神下,熟练拔下箭杆,裹上绷带,所有动作不带眨一下眼,一起呵成。
亲们们才松了口气,由于保护措施及时,他们只有几个中了箭,没有受伤的亲兵们,听见姜令命令,勇猛追杀去。
斩草需除根,亲兵们去追击北原猎鹰族,把他们一网打尽,姜令和其他亲卫兵将场上收拾,该搜刮的武器装备搜刮得差不多,将漠河冰面上的尸体做了简单的处理。
漠河上,大家刚等到追击的同伴凯旋,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天隐和他们带回情报,“苏志茗失忆,苏衍给他安排了钱塘世家小姐,不久以后,他们就要成婚。”
天色入秋,风起,湖上泛着层层涟漪。湖心亭隐约鸟声,湖岸边柳枝垂地,柳叶落水同水纹与鱼嬉戏。堤上菊花烂漫,游人三两,来来往往,不约而同看向湖边上唯一的一小木船,孤单立于湖面,而木船上立一执黑伞握佩剑的江湖侠客,看似低调却区别人群,挑起众人眼光。
不顾皇帝的军令,撑着受伤的身体,一路南下,从钱塘辗转到姑苏。
姜令已在这船上站了三天,看一女子三天。她就是苏志茗的未婚妻子,叫钱卿萝。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明媚可人,专属于南方人的温婉娇小,极容易激起本人的保护欲,想要把她纳入羽下,捧在手上,细心呵护着。
“小美人,一个人赏菊呀!要不要哥哥们陪陪你呀!”姜令还在船上看钱卿萝,一袭淡雅素裙裳在金菊的映衬下显得美艳动人,即便姜令是女的,看见如此美人,也得不感慨她是世间的难得。
此时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凑上前,将钱卿萝围住。起初只是语言挑衅,任钱卿萝随身的丫鬟严厉斥责这些纨绔们,她们是钱塘世家的嫡女。
纨绔们还是不做收敛,惹得往来游客敢怒不敢言,见没有人上前搅事。小公子们愈加嚣张,便要上前动手动脚,逼得钱卿萝羞愤得挣扎脱身,逃到岸边处,就要跳下去。他们才慌张住了手,却不愿意放她们主仆二人离开。
一抹黑影从纨绔头顶跃过,姜令已从船上跃到钱卿萝的身前,将钱卿萝护在身后,无多余表情,淡然道:“我在,无事。”
纨绔们身后,一身着绿衣锦袍的小公子不高兴好事被打断,上前来,对着姜令恼怒大骂:“混账,你知道爷是谁吗?知道爷的爹是谁吗?”
他身旁的仆人回应,“我家老爷是姑苏太守杜大人,我家少爷是太守的嫡亲长子,识相的赶紧滚开。”
原来是姑苏当地的最大官职家的儿子,难怪行事如此张狂。
小厮放了话,却见姜令直挺挺拦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活的不耐烦了。”穿绿意的纨绔——杜清砚招招手,示意下属们好好教导这不识相的。
手一起,战歌剑出,无多余废话,四周空气浮动着乍然杀意。
小厮们面面相觑,相互眼睛交流,确认过眼神是他们打不起的人。眼神流到杜清砚,他收到这微妙的意识波动,在敌人绝对的气场压制下,拿出当老大最后的威严,“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大爷我突然想起阅江楼的钱没付,我现在去结算,放你小子一次。”说完带着一帮人往对岸撤去。
钱卿萝这才从混乱中回神过来,向姜令作揖后道谢:“我是钱塘郡钱氏卿萝,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卿萝想要好好报答恩公。”
回剑入鞘,姜令笔直站立在钱卿萝面前,浑身上下溢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回:“不必。”表情连同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刚才还梨花带雨,软弱无能得丫鬟,态度大变道:“你这人好虚伪,前几日你一直在船上偷窥我家小姐来着,肯定是不怀好意!现在白捡了个便宜,让你救了我家小姐,要什么金银财宝,我们都会给的。但是你又什么都不要,是不是跟那些坏人一样,贪图我家小姐的美貌?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有婚配的!”
“住口,相宜。”卿萝打断身边丫鬟的无礼猜测,如果早在前一天,姜令的行为确实让人怀疑,但是经过刚刚的发生的事情,加上钱卿萝细心发现了眼前的神秘人是个女子,立马向姜令道歉道:“丫鬟粗鄙,误会了姑娘,请姑娘原谅。之前姑娘偷窥我们,所以对您有些误会也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们的本意是姑娘救过我,今后有困难,可以到钱塘郡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她是姑娘?”在钱卿萝的暗示下,丫鬟相宜才反应过来。
姜令没有搭理她们,疾步走向船去,好似刚刚一切从未发生。
“卿萝……”
远远传来一道男声。是苏志茗!
他的声音透过重重云雾,隔越山河,绕过几回梦中,漂呀漂呀终于流淌进了姜令近乎干涸的生命。她有多艰难才来到了南方!
姜令停住脚步,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冰冷的眼眸染上哀愁,曾经也是这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呢喃细语,“姜令,南方有水,水泽纵横,小桥流水人家,有吃不完的菱角枇杷,最好是江南,那里有开不尽的十里荷花,千里荫柳。我一定带你去,到时候我们一起一叶扁舟泛波湖上,看尽江南烟霞,赏遍四时繁花,阅江楼上杯酒不虚夸。”
苏致茗,你真的忘了吗?忘记过往前尘,唯独忍心让她留着记忆。姜令控制不住看向迟来的苏志茗,依旧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但是那个人间翩翩公子却对别的女人温柔细语。
丫鬟相宜对苏致茗说了大致的前因后果,苏致茗惊呼,“万幸!万幸!”便到姜令跟前,做了好大一揖,感激道:“多谢恩公出手救我未婚妻。”又从袖口中取出一袋子银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荷包中有苏氏印记,凭此以后恩公若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未婚妻!
满心的期望就这样碎了,仿佛是七月酷暑时地降雪,姜令冷得开口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你还记得姜令吗?”
“姜令?”苏致茗一头大雾,想不到面前的恩人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月前得了场大病,醒来后忘记很多事,我与他认识吗?”
姜令想过许多次苏衍不同意苏志茗和姜令在一起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苏致茗被洗了关于她的一切记忆,甚至还要和别人成亲。
号角连天,塞外沐血,就是抗着箭伤,千里迢迢来到他的所说的江南,不远万里终于来了他的家乡找他,可是他要成亲了啊!看他们两口子多甜蜜!姜令看着他们越是亲密,心中越觉得自己的可笑。
从波涛汹涌到波澜不惊,再似死水一潭,终是半敛眼眸,姜令呐呐开口:“不过是曾与你有几面之缘的同僚,想不起来就算了。”
“原来如此。”苏致茗谦逊回道,“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机会来钱塘,让他来找我就是,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只是近来苏钱二家在姑苏要忙着采买婚嫁物品,还要忙乱一阵子。”
“无事。”姜令点头回应,眼中没有多余的哀愁,再抬头又是与世隔绝,孤傲凛然的黑衣执剑客。
苏致茗抬手以江湖礼,“天色渐凉,卿萝身子怕是要受寒,我们就先告辞了。”
姜令淡淡回礼,回应:“告辞。”
苏志茗挽着钱卿萝,离去,直到人影远去,消失在亭桥间。她才收回目光,发出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此后一别,各自为主谋皮,以后只能以敌人的身份再见了。
徒然,一阵劲风过,柳叶微晃。
姜令冷然道:“出来吧。”
同是黑色劲衣装束,那人已跃于她身侧,半跪说:“少主,皇上的天机令到了。”
眨眼功夫,两人分别立在船头与船尾,腹语传音,“走吧。”
无人撑浆,船身浮动。四下无人,江湖也少了这件奇闻。
“你说少主在姑苏见到苏致茗后并没有异常?”屋内是姜令最忠心的下属,亦师亦友的陆栖,才三十出头,却为姜令怀着老父亲的心,早早冒出一簇鬓角白发,正当人生盛年,倒是挡住了那如女子一般秀气的的颜色,显出男人味。
“确定少主是从情伤中恢复了。”身旁的天隐尽心尽责回复这些天的窥探,“少主铜墙铁壁,中北原猎鹰族的金铁箭照样生龙活虎,失恋不就是每天操练一样,来个几回她肯定熟能生巧,百折不挠,气壮山河……”
“得,得,你小子才学的词,是这么用的吗?”陆栖佯装恼怒道,“苏衍家的小子本来就配不上我家阿令,不要说在朝廷我们立场不一样,苏致茗那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姐模样,不如军营里那些壮实的兵娃娃呢,阿令挑人眼光不怎么样!等我回北疆一定要给阿令好好挑选挑选。”
“背后说人,不避讳一下正主吗?”话语声刚落下,姜令推开门进来,“陆栖,看来北疆的军务还是让你太空了,我得让皇上把南疆也给我管管啊。”
“咳咳…”,开玩笑,他又不是当皇帝,所有事都要管啦,单是姜令丢下北疆,偷跑到江南,就差点被三皇子千里追杀,还活不活啦。陆栖摆摆手,四五个黑影分别从房顶,屋檐,墙角,跳开去。
“天机令。”姜令面无波澜,看陆栖将皇帝的密令随意打开摊在桌上。
“说是大司丞属下的盐司令弹劾两江郡有江湖上的人插手官盐买卖,结交官门贪污受贿。在自己家中发现被害,杀人手法九成相似消失江湖数年的灵夷教。”
姜令勾唇讥笑,“百里老贼,打得一手好算盘。”
陆栖十分认同,点头,盐司令被杀案看似一桩简单的灭口案,却牵连着朝廷各系官员,大大小小打折骨头连着筋,谁敢啃这吃力不讨好的骨头。何况朝廷之外江湖纷争,局势如沼泽,陷下去想再拔出来,难如登天。
想再找一个既可以周旋朝堂不怕得罪公爵王侯,又能号令江湖一呼百应的,除了姜令,没有谁更合适。
在官门她的身份是琉朝大将军,在江湖武林中人无不尊她为武林盟主,陆栖看向隐在烛光外直挺挺身躯,大概世人早已忘了她也才是个年芳十六的女孩罢了。
如果不是八年前那场变故,他的阿令现在也还是个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啊!
如果不是那一夜太过凄惨,没有天际通红,漫天星火敌不过满地明火。没有天地一色,目之所见,尸体横陈,堆积成山,血水汇聚成河成了最无望的哭诉,一直有人倒下,撑开双手向别人求救,却看见他们先倒在了眼前。
那是个人间地狱啊,那个女人,她悲绝地挥剑抛弃这个世间,“云禾,活下去,求你活下去。”
然而那个母亲却没来得及告诉那个小女孩,今后她要如何活下去。
如果没有那一夜,云禾就不会变成姜令,世间就会多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少一个让人心疼让人害怕的冷血将军。
云禾生于人间,姜令始于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