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妖怪》红角兽

27、第27章

　　“池上！”他颀长的身影将他瘦小的身躯罩住，“这个名字不错。”

　　他被洗得干干净净，脸蛋子柔软了许多，就是瘦了些。

　　“不喜欢。”

　　稚嫩的声音一出，那个身影怔了怔:这还是几百年来第一次有人拒绝他，还是当面这种。

　　他轻摆袖袍，蹲下，与他平视。

　　“那你喜欢什么？”

　　他满脸抗拒，不耐烦却又必须告知:“秋天生的。”

　　秋天生的人故事很多。

　　他思索片刻，缓缓道:“秋余，秋天生的，还是多余的。”

　　说完起身提起袍子就走了。

　　秋余:……

　　小秋余站在门边，紫陵山上的风大，他弱得跟片叶子似的。挂在门边不敢撒手。

　　第二年的秋天，山上大雪。他被养得好了些，皮肤白净了，不似那个干猴儿。

　　他盘膝坐在炉边，双手托着下巴发呆。

　　老妖怪又在打坐。

　　雪花从窗户飞进来，落在他漆黑的发梢。融化在白色长袍上。

　　桌上的木偶人始终站不稳，小秋余一脸不高兴，老妖怪又跟聋了似的，都没理他。

　　一直到屋里点了灯，他还坐在窗前。

　　木偶人从桌上歪落滚到他脚边，小秋余才发现他的袍摆猩红了一片。

　　那晚的雪很白，袍摆很红！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已如他一般高，但跟别的徒弟不同的是，他不爱笑，任何人都不给面子，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梅子青。

　　“既是生气，为何还来我这院子？”

　　梅子青盘腿坐在樱花树下，一勺清酒落得满院飘香。

　　阳光透过花簇剪碎了地上的斑驳。

　　那之后的几百上千年，那位仙家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冷冷的，气鼓鼓的，时常被自己的阴骨扇追着打而惹得紫陵山多了些许笑声。

　　自是知晓他不爱笑，于是师兄们笑得就更大声了。

　　“屁股被打红了？”梅子青坐在山头的松树下，小酌。

　　见他气鼓鼓地收起零零作响的扇，只能借酒壶遮挡住脸笑了起来。

　　“喵~”

　　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树的猫冲他叫了一声，随机便跳进梅宴的怀里。梅宴修长的手抚摸着它小小的脑袋，浅浅一笑，嘴角的弧度却勾起一阵轻咳。

　　这一阵咳嗽之后，天地瞬间陷入混沌之中。

　　漫天飞雪，下山的路被封得严严实实。

　　悬门和人间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

　　梅子青手握长剑站在山头，映入皑皑白雪。

　　“一起吗？”

　　他侧过脸，风轻云淡却不想让他给出答案。

　　秋余没有说话，阴山在二人头顶幻作银色长伞。

　　他从来没有落下一场属于他们二人的历练。殊不知，那竟是他最后一次离他那么近。

　　他破戒了，从此消失，顺带着秋余的心脏和灵丹。

　　这一片混沌却让他看到了二人出山前他的书房里多了一幅画，画上的猫栩栩如生。直到秋余被悬门唾弃，最后被封印，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只猫是你的。”

　　梅宴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他浅浅地勾起唇角，像从前一样弯腰抹掉秋余脸上的泪痕。

　　“我该走了，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秋余一把抓住他冰冷的胳膊，“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梅宴，梅子青，他浅浅一笑，“来不及，但把你护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秋余的脸颊，那张秋余梦里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的脸慢慢靠近，冰冷的唇轻轻覆上。

　　唇角逐渐温热，身体的的厚重感从唇角一直到脚心，秋余没有来得及回应，唇边就没有了力量。

　　睁开眼，眼前只有落了一地的樱花瓣和那个吻的味道。

　　终究是走了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白猫窝在脚边酣睡，那颗存在它身体里的心脏又回到秋余的身体里，还有一颗本不属于自己的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