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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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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哇……”
刚下楼,韦侃话没说完,又吐了起来,吐了一会儿,就只剩下胆汁了。
“嘴角还有一小堆,赶紧擦掉不然又吸嘴里去了,”罗渊捂着鼻子走过去扔给他一张纸,“太恶心了!”
秋余看了眼满脸苍白虚脱无力的韦侃,又看看地上的纸钱和从韦侃口袋里里出来的一堆纸钱,揭开了罐子。
女人给韦侃的都是幻像,但在探师面前,一切都无处可藏。
当罐子打开,一个长发红衣全身腐烂的女人站在面前时,韦侃突然朝这边冲过来,一拳头砸在女人头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女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只剩一个懵逼的身体站在原地。
“……”
罗渊被韦侃这番操作惊脱了下巴。
那具身躯显然也呆了,她怔了怔,转身朝着头过去,弯腰捡了起来,举上脖颈,按上。
“小兄弟,”女人说话的时候嘴巴脸上的烂肉还在往下掉,“对不住你,可是我……”
女鬼说着,哭了起来。
“你别哭啊!”韦侃警告到,“再哭我揍你啦!”
韦侃见过她哭的样子,这光天化日之下,那个血肉模糊的样子还令他汗毛直立。
但是他的警告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女人还是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变成咆哮。
正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隔壁单元门被打开了。
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儿走了出来。
“你们是?”
老人过来的时候秋余收起手里的符,符朝着女人身上过去,最后在她头顶幻做一把伞,确切地说只是一副散架。散架一撑开,连着女人一起没了影。
“租房的。”秋余镇定淡淡道。
“这家?”老人有些诧异,“这家人都没啦,一个都没啦,二十多年了,也不见人来处理房子的。”
“老人家,请问是怎么一回事呢?”罗渊记得秋余给他说过,要除觅气,就要找到气根。
“二十多年前,这家的男人喝醉酒出了车祸,女人将尸首从医院偷回来放家里,听说还请人作了法,最后让人举报上去。
上面来抓人的时候尸体都臭了,女人因此失了心疯,听说哭死……”老人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小孩儿拉着去了一边的空地玩耍,他看着这边三人还没动,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你们快回去吧,去其他地方找房子。”
“进去看看。”秋余将伞收回握手里,走在前头。
“什……什么?”韦侃不愿动。
“你刚才打人……不是,打鬼的时候怎么不害怕,”罗渊拽了他一把“赶紧的,跟上!”
秋余一进屋,就把阴线收回,女人站在门口没有动。
“刚才的人说他已经死了,他死了。”女人看着秋余,从声音判断,她很难过,但由于皮肤的腐烂,无法从她的眼睛里获取任何情感信息。
罗渊这次突然觉悟开来。
“怪不得刚才耿先生收的时候看不到这一团雾气,原来是被秋大人先收了。”
“怪不得我找不到他。”
女人喃喃自语着。
她走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我做了这么多,还是留不住他。”
秋余站在卫生间门口,没有说话。
“你送我去找他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女人转过身看着池上。
如果他们前世情义不散,或许哪一世,两人还会再重逢,女人在阳间游荡,对人对鬼,都没有好处。
秋余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微张,手指轻轻放开那张符,符划过指尖,上前将女人围住,然后慢慢收紧,直到一道黑色浓雾蔓延开来。
他收了符,将浓雾收于罐中。
“秋大人,”罗渊出声的时候秋余刚画了符,封了罐子。
“师父您看,我,我还有救吗?”韦侃的话刚出口,就吃了罗渊一巴掌。
“师父也是你叫的?”
这是我祖师爷。
“你没救了。”
罗渊愤愤说道。
“什么?别呀,你师父这么厉害,连女鬼都能抓,我定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他肯定能解的。”韦侃紧跟在池上身后出了门。
“多少钱我都付,只要您能救我,别说钱,如果我爸知道了,估计连股份都会给你。”
秋余听完,立住了脚。
他从眼角出扫了了韦侃一眼,就大步朝老槐树过去。虽然他不知道股份是什么,但他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我们不是做生意的。”
罗渊将韦侃去了另一边。
秋余手中的符纸卷起一股风,将地上的纸钱聚成一堆,然后就见星星火苗燃起,蓝色火焰在发出窸窣的响声,直到它们化为灰烬,他才转身离开。
秋余有些乏力。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如果不尽快找到自己的灵丹,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出了小区,二人坐上韦侃的车,车是什么牌子秋余不懂,但舒适度还不错。
他向后靠着闭目养神,听着罗渊给韦侃普及探师的知识,对方不知道是真听懂,但还是给足他面子,小鸡啄米点了一路的头。
轿车穿过梧桐道,在市中心的一个广场边停下。
“倒霉鬼,我们在这儿下。”罗渊说着,出来给秋余拉开车门。
“秋大师,我想请问一下那个小区我们公司出了不少房,该不会都……”韦侃下车,绕到这边过来,神色有些不安。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倒霉事,都解决了。”
罗渊发觉这一路过来,秋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这个样子还是他出来那天见到过。
平日里他又是个能用眼神交流就绝不用嘴巴的人,想必这个时候也不想开口,于是截了韦侃的话。
“联系方式已经给你了,有困难请找我。”
罗渊说着便关了车门,打发人走。
罗渊虽然修为几乎没有,但脑瓜还算灵活。
“大师,真的谢谢您,改日我跟我爸必定登门道谢。”
“不了不了,你太霉了,你还是快走吧。”罗渊摆摆手。
两人上了楼梯,来到广场。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有节奏地跃动着。
“秋大人,韦侃他不会有事吧,”罗渊说话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韦侃埋头数钱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有些恶心,“毕竟那太……”
太踏马恶心了!
“头疼脑热会有的,休息几日便无大碍,只是……”
秋余顿住。
“只是什么?”罗渊着急问。
“没什么。”秋余坐在广场边上的凳子上,想了想说。
秋余有些提不上气来。
韦侃暂且是没什么事的,但从小区出来后秋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一时看不出个究竟。
罗渊坐在他边上,又回想了一遍小区老人的话,差点回不过神来。
“我有些渴了。”
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秋余先开了口。
“那我去买点喝的,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带您去吃点东西!”
罗渊安抚完,就跑开了。
华灯初上,饭后人群开始在广场聚集,摆放音响的,玩轮滑的,摆地摊的,络绎不绝。
凉风拂来的时候,秋余觉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起身寻着风来的方向一路追过去,但味道却在一条巷子口消失了。
这个寻觅的情景竟那么熟悉。每次都是是这样,寻着寻着就散了。
蓦然回神,秋余才又发觉日子过得太慢了,慢到仿佛一切才刚发生,慢到明明不可能的事自己却期盼了几辈子。
风后的巷子跟热闹的广场截然不同,淡漠而寂静,只有无花果树在猩红的砖墙上投下的歪斜灰影。
秋余发了会儿呆,收回思绪正准备出去,路却被拦住了。
“跟踪我啊?”
一个黑裤白衬衫的陌生男人将他堵在巷子口。
男人斜靠在墙上,把玩着线条清晰的手腕上的表。他轻轻勾起半边唇角,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秋余。
“借过。”
或许是口干舌燥,又或许是很久没这么操动过,秋余竟有些发不出声。
对面的人没说话,但也没有要继续堵着的意思。他埋头避开风点了一支烟衔在指间,看着秋余从跟前出了巷子。
“先生,天有些凉了,回去吧。”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她将西装外套给男人披上,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刚出巷子的人。
“终于等到了呢!”女人笑笑,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不过先生确定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梅宴说不上来,可明明等了小一百年。
罗渊找到秋余的时候秋余正站在一颗无花果树下。
他仰着头,看着那一树的果子。
夕阳西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镀了薄薄一层,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更加冷厉。
“秋大人。”
罗渊轻唤一声,似乎声音大一点都怕惊扰了他,“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正常的人到了饭点都会努力思考要吃什么,甚至吃的问题都会成为一个让人烦恼的问题。
罗渊说出这句话后立马后悔了。
他的秋大人目前还吃不了人类的食物。
就在他不知道还如何收场的时候,秋余慢慢转过身,淡淡说了句,
“好。”
罗渊带着秋余来到一家粉面馆,说是一起吃,其实也只是罗渊在吃。
秋大人在他边上正襟危坐,他吃的很是不自在。
有担心秋余身子不爽快,于是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了起来。
“谁跟你抢。”
秋余横扫他一眼,又继续对着门口的人流发呆。
二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西洋只剩下一抹光亮。广场的灯火已经辉煌了起来。
“秋大人,”罗渊站在秋余下一级台阶上,突然转过身体两眼放光,“我知道怎么才能让您吃到您喜欢的东西了。”
秋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您跟我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工!”
——
罗渊从翻箱倒柜找出两条旧床单,囫囵个儿裁剪两刀,操着机械手缝了一个白底青边的布帆,然后秋余大笔一挥,题字:
“祖专看相”
最后一个感叹号夺目又强悍!
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夜生活是所不能缺的部分。
地摊围着广场喷泉围了三层,“祖传看相”的摊位位于喷泉边上,地灯幽幽的蓝光投在竹竿撑起的布帆上,醒目又别致。
但相比之下,“祖专看相”也是最冷清,也是最平静的摊位。
秋余正襟危坐,一旁的罗渊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急得像只锅边的蚂蚁,不停在四周转悠。
突然,他停在秋余跟前,直直盯着他的秋大人。
“秋大人,您起来一下。”
秋余不明就里,猛地懵了一下。
“起来嘛,我知道怎么招揽生意了!”罗渊神秘兮兮地扶了秋余一把。
罗渊将秋余的凳子搬到桌边,再将祖师爷请到位置坐下,然后再站远了看看。
白色体恤配卡其色工装裤,白色高帮运动鞋,一丝不苟的短碎发,配上精致的五官。
靠,秋大人还看什么相,卖相就能赚大发!
“秋大人,您笑笑。”罗渊两手抬抬,示意池上将嘴角上扬,“就像画像上那样。”
画像上那样。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老祖宗,笑笑。”罗渊说着自己先模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秋余咽了咽吐沫,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在悬门的时候,授课师父总是让他们结队下山义狩。所谓义狩,就是免费帮人驱鬼怪,也像现在这样,或坐桌,或游历。
紫凌山三千弟子浩浩荡荡,梅子青为首,秋余接尾。翠竹林间翩翩白衣,染了竹的香,印了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