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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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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渊在某网站上找了一个两室一居房,虽然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宁愿让他们租房住也不留着自己的房子,但当下也无他法了。
中介带着两人来看房子。
房租便宜,房子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哇靠,这中介也太他妈黑了,说是差,但差成这样怎么住人?”罗渊一下车就开始抱怨。
三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小区长长的梧桐小道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灯柱歪斜在梧桐树下。那点光亮,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正对大门的干枯喷泉边上有一堆蓝色火焰。
一个女人蹲在地上,她不停地往旁边的白底红牡丹瓷盆里添纸钱,纸钱堆成小山,蓝色火焰迅速将它们吞噬,然后她又接着放。
她嘴里念念有词,但听不真切。
女人慢慢起身,她佝偻着背看不清脸。
“大姐。”罗渊想上前询问小区情况,却被秋余拽住。
“快走吧,别造孽啦,别造孽啦。”女人念念有词地从秋池身边擦过,进了单元楼。
就在这时,喷泉里突然响起了戏曲声,一阵敲锣打鼓,一曲空灵的曲子回荡在耳畔,时而哀怨,时而亢奋。
罗渊抱紧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扫视了黑乎乎的四周一圈,大气不敢出。
曲子继续着,凉风拂过的时候它似乎是被吹过来了,很近,近得贴着耳朵,就连唱曲人凉嗖嗖的气息都能清晰感觉到,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罗渊一边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胡乱叫嚷着。
“别出声。”秋余迅速伸手握住罗渊的臂膀,他手腕上的阴线迅速朝罗渊窜了过去,在他头顶绕成一把伞,准确地说,只有一个伞架。
伞架的出现,那个曲子就慢慢消失在罗渊的耳畔。
罗渊随后便清醒过来,呆滞了一秒,接着他就发现中介没跟上来。
“那厮居然丢下我们跑了。”罗渊有些气不过,“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他没跑。”秋余淡淡说。
也跑不了。
这是一个迷魂阵,被卷入阵中的人往往阴阳不分,灵智息停,行如傀儡。如果破不了阵,就只能等着被抽空灵魄飞灰湮灭。
或者。
找到下一个替死鬼。
中介就是那个被迷魂之人,而秋余跟罗渊,就是下一个。
“那他去哪里了?”罗渊连呼吸都怕惊动别的东西,小声地说,“好像就没跟我们一起进来。”
这正是秋余执意要闯进来的原因。
……
像这样的迷魂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千百年前,仙界高高在上,撒手人间之事,驱魔除秽就落在了夜行司的肩上。
他们游走于天地之间,斩妖除魔立世,保一方平安。
后来的几百年,国泰民安,偶有几只小鬼出来作祟,一个初级探师就能自如解魄。
然后在他被封印的一百年里,徒子徒孙们都没撞见过迷魂阵。
或许这也是悬门即将断了香火的原因。
“秋大人。”罗渊见秋余不说话,有些胆颤地唤了一声。
秋余回了回神,手腕朝罗渊靠过去。
他手腕处的阴线松开滑向罗渊那边,但线头刚一碰到,罗渊就抖着手跳开了。
“秋大人,这玩意儿烫,烫死我了!”
借着微微的灯光,秋余看到罗渊腕骨处的皮肤被灼得通红。
线头又原路返回,但这次没缠在池上的腕骨上,而是重重往下一坠,像个上了脾气的孩童。
秋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长袍飘然的少年背影。他端立在山头,手中的阴线闪着明亮的银光,在接近的时候幻作一把落灵剑……
真是什么样的探师养什么样的线,脾气还挺像。
秋余轻嗤一声,深沉的眼窝里波光柔和了些许。他轻轻晃了晃手腕,线头别向另一边,他紧跟过去,线头悄悄回头,这才转过来,死死缠绕在他手腕。
很紧,颇有惩戒之意。
二人沿着女人走的路线往里走。
这是一个年时已久的小区,没有霓虹,没有绿化,更没有人来人往。
墙角的杂草猛长,在红砖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身影。偶尔还能在砖墙下看到个把破损的锑盆。
这时戏班的曲风也换了一个,这次有些乱,或者说更像是在摔锣砸鼓,还伴着杂乱的呼喊声。
走进单元门的时候,女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一号房门后。就在他们走近时,门突然被“嘭”地一声关上。
罗渊的心脏差点就被震出胸腔。
然后整栋楼在关门声消失后又恢复了可怕的平静。
楼梯间按在天花板上的按钉掉了一颗,灯线摇摇欲坠。灯泡上挂满了蜘蛛网,似乎并没有人关心它亮还是不亮。
微弱的昏黄灯光下,水泥楼梯被铁锈斑斑的栏杆拦着。
秋余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上面没有灯,深幽的通黑,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秋,秋大——人。”罗渊紧紧揪住秋余T恤下摆。
二人摸着黑上了四楼。
一号房的门虚掩着。
“有人吗?”罗渊扣了一下门,屋里没有回应,但他的声音却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了几圈。
他们在网上看的就是这套房,三室一厅,简单装修,可以拎包入住,租金半年付,900块一个月还包物业费。
毕竟对于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古董和一个无父无母又死了师父的穷光蛋来说,便宜才是真理。
但这一刻罗渊就不那么认为了。
就在他被秋余的眼神要求再次敲门时,屋里传来了声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有人吗?我们来看房的。”
房间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门就在肖杰探头的瞬间突然开了。
“咯吱咯吱”地转到一边。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这刺耳的声音,楼道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暗了下去。
“有人。”
一个披着长发满脸苍白的女人突然现在二人面前。
刚被开门声分了神的罗渊面对突然出现的女人,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
女人约摸三十,她开门的瞬间,屋里的过堂风卷着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
她伸手撩了撩额边的头发,头发连着腐烂的肉被拽下来一撮。她紫青的手上连长长的指甲盖也是青的。
“进来吧。”她冷冷地说着转身进了屋,拐了个弯,人就不见了。
“秋大人,我,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呀!”罗渊说着,但提心吊胆跟着秋余抬脚进了屋。
师父生前虽然没有带他行过夜,但他也算是悬门的人,以他敏锐的观察力,他还是判定不出,这套房乃至整个小区都在迷魂阵中。
二人前脚刚进门,身后的门就“嘭”地一声砸上,罗渊吓了个机灵,差点没跳到秋余的背上。
他们进去的时候中介正坐在沙发上数钱。
一桌子的钱。
罗渊正想骂他两句,却被秋余拉住。
秋余走过去站在中介韦侃跟前,韦侃只顾着数,头也不抬,那对钱却一张不见少。
“这小伙子人不错,帮我出房子,我付他中介费。”刚才的女人又突然冒出来,这次她手里还端着两盆同样的钱对秋余和底线快崩塌的罗渊说,“你们也数。”
她语气僵硬,但声线柔和。
罗渊这才看清楚,她长长的头发下是一件蓝色女帔,上面绣了花,但却坏了不少处,从表面来看不是撕扯坏,而是,看起来像是埋在土里腐坏的。
“我们有钱,有钱。”罗渊连连摆手,“谢谢您的招待,我们看看房就,就走。”罗渊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的灯“吱吱吱”闪了几下,熄了几颗,房间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此时,喷泉边的唱曲又开始了,尖锐而哀怨。
罗渊听着听着,汗毛直立,瞬间就有种借着怨曲哭上两把的冲动。
秋余将罗渊拽到身后,他头顶的伞架发出银白色的光,客厅里的所有物品都在墙上投下深灰的婆娑影子。
他抬起左手动了动手指,伞架顺成一股线,绕着修长的手指回到手腕上。
“救救我……”
昏暗中一个凄惨的呼叫声穿透耳膜直击心脏。
听起来不像刚才的女人,这个声音相对有些闷,就像被人用什么堵住嘴。
“救救我……”
又喊了几声,就变成了闷声挣扎,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秋余转身,没寻到女人的影子。
他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张定灵符,贴在韦侃的头顶,然后在房里查寻女人的踪迹。
“你们找不到他的,他被我藏起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