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笑春风》蓝昕秋风

7、第六章

　　天宗九年
　　亭台楼阁如昔，小桥流水依旧，而当年的小娃娃如今也在慢慢的长大。
　　一扇格子门被人自外轻轻推开，先是一只小小的白玉藕似的手臂探了进来，接着是个绑了冲天牛角辫的娃娃也自小缝里探了进来。
　　“管爷爷，管爷爷，您睡了吗？无双来了！”
　　轻脆的童音响起，接着门被彻底的推开了，夏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进这显得过于阴冷的地方。
　　“咳咳，是四少来了。你要的格子盘管爷爷已经做好了，只是不知四少用来做啥子哟。你看，管爷爷还给你做了个小木马，可比这个格子盘好玩多了。还有这个竹蜻蜒，陀螺，小蝴蝶，这个可是管爷爷花了五天的时间装好的呢！你看，这个翅膀有十二对，可以换下来，花样还都不同，小小姐一定会喜欢的。咳咳，你看我这记性，这是给四少玩的玩具，老头子我记错了，记错了。但是小小姐来找四少玩时，四少不妨拿出来和小小姐玩，可好玩了。”
　　从里屋慢慢的踱出一个发已经大半雪白的老人家，一边走着一边数着怀中的玩具。
　　“嗯，妹妹最喜欢管爷爷做的玩具了，这回知道爷爷又给她做了新玩具，一定开心死了。”
　　无双笑咪咪的接口，小大人似的一点也不在意管爷爷的失言。接过老人怀中抱着的精致玩具，心里连连叹息管爷爷果然好手艺。
　　听原叔说管爷爷以前带过妹妹，所以对妹妹很是疼爱，即使因为办错事被爹调职去做了个看门的，但只要一有闲时就会用木头做各种不同的玩具，他也是偶然在妹妹的院外看到他总是一脸渴望进去看一看但又不敢违抗爹爹的话的一直左右徘徊，向原叔说了这事后才了解到这个老人对妹妹有多喜欢，自此也记住了他，有时候他想做个东西也会跑到管爷爷这里来，然后管爷爷总会在他来后塞一堆的玩具，虽然口里一直说是给他玩的，但他知道那是给妹妹的。
　　“真的吗！小小姐都喜欢！”老人浑浊的眼睛猛的一睁，整个人像是吃了大补丸一样突然神采飞扬起来。
　　“嗯，上回管爷爷做的木偶娃娃，妹妹可宝贝着呢！每天都放在床头，可不许人碰的。”
　　无双说的木偶娃娃是他向管爷爷提议的，在妹妹四岁时送的生辰礼物。木偶是按着妹妹的模样刻的。四肢可以拆卸，可以给小木偶人换上不同的衣服，漂亮极了。那段时间妹妹更是日夜不离手，虽然现在不这样了，但木偶娃娃定是要摆放在床边和她一起睡的。
　　小孩子就是喜欢这种玩具呢！
　　小无双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古怪想法吓了一跳，他不过与妹妹同岁，怎会生出妹妹是小孩子的念头呢？想不通，摇了摇头，自小无双便觉得自己与一般小孩子不同，脑中总会莫明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种种想法他从未和人说过，只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又怕别人把他当怪人看，也就不敢乱说，只是闷在心里，日久后发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有些怪念头还很有用，才不再这么惶恐不安。
　　就像那木偶，还有这一次的玩具就是因为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才成了型。5岁的陆无双接过自己指定要的八解形木盘，仔细瞧去连连点头。正如他向管爷爷所说的那样。木盘的底座是封死的，表面上被分成了八个三角区域，从最外围开始往里是密密麻麻的，大小都一样的圆洞，除了他只怕没人看得懂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这可是他准备给妹妹的5岁生辰礼物呢！
　　“管爷爷，您最近身体不好，就不要再往外跑了，您要有空啊，倒是可以做个缩小版的盼春阁，上回妹妹说要给木偶娃娃造个家呢。您要做了，妹妹一定喜欢的。”
　　“真的吗！小小姐真这么说了！好，好，老管我马上做，马上做！呵呵，这盼春阁的图我记得老房那还留着一份，我得找他去……”
　　说笑着老人竟是自顾自的走了。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嘟喃着用什么料子，造多大个等等，无双知道这次有事做后，管爷爷就不会再往妹妹的外院跑了，这日头虽然还不是当季中最毒的时候，但管爷爷年纪大了，可是以受不了久晒的。
　　在用布袋子装好玩具往外走时，小无双还在想着是不是该向爹提提，让管爷爷搬到东院去，那儿可比这儿暖多了，只是东院离妹妹的盼春阁足有三柱香的路程，不知道管爷爷愿不愿搬呢！
　　往自己住的盛夏阁走的无双皱着小眉头想得认真，却没有看到自己那一袭白衣的爹爹正抱着双臂斜靠在门口笑吟吟的等着他呢！
　　陆回自知不是那种做出点成绩就骄傲自大的人，即使陆家在他手中从一个地方首富变成了全国首富也没能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但每次只要想到自己当年决定将四儿培养成陆家下任家主的举措时总会暗庆自己的明智。四儿自晓事起就没有让周围的人失望过，不管是教导他任何知识，他都能勇于接受并乐于学习，没有一般孩子对枯燥的学习那种本能似的厌恶，四儿总是平静的接受着他教授的东西，这些都让他满意非常，只是一点，小无双的心依旧是太软了，想到此，陆回习惯性的皱起了剑眉，在陆家，他几乎不像是个主人，没有哪个当家的主人会对自家的仆人如此好，仿佛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般，陆家的主人可以仁慈却不可以让人觉得可欺，否则若大一个家主不像主，仆不像仆，成何体统。陆回已经暗自决定以后要多提点无双这方面的常识。
　　眼看小人儿准备要撞上自己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回忍俊不住扬声提醒道：“我儿何事如此认真，竟是连为父都没有看到？”
　　“爹！好早，今儿不是放四儿的假了吗？难道四儿昨日的功课有错漏？”陆无双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起来，然后对来人扬起大大的笑脸，迎了上去，但小嘴吐出的话却让做父亲的陆回很不是滋味。
　　“原来为父在四儿的心中只是个传业受课的老夫子，想来看看四儿都不被人喜欢！”
　　“爹别走，四儿新得了玩具，爹陪四儿玩吧。”小人儿一点也没有被大人刻意的行为转移注意力，伸出右手抓住了对方的袖子，六颗小豆牙依旧如故的张扬着，那发自内心的开心表情让陆回的心一片柔软，他家的四儿永远都是这么贴心可爱。
　　弯下身很轻松的将儿抱起回身往克夏居走去，原来自无双懂得花心思找人造玩具讨好妹妹起，这陆家主人陆回对那些新奇的事物产生了兴趣，只要无双说要造具，也定不会落下这个突然燃起第二次青春之火的父亲，只是陆回也死要面子，绝不让人知道陆家的主人会有这等非常人可以理解的爱好，因此所造玩具事物都是放在小无双的克夏居里，只要陆回玩心一起，定会来到克夏居把玩一把的，当然陆回对这事美其名为陪儿玩乐，增进父子感情，无双在偷偷乐时也不去揭穿，并且在心中还暗自苦恼着该做什么即能讨父欢心又能自己也玩得尽兴的玩具，谁叫他这个爹玩耍时定是要他作陪来着。所以每次陆回过来，不管前面交流用语如何，结束时无双必说的一句定是：爹，陪四儿玩！足见这两人的默契。
　　回到克夏居，两名负责打扫的下人被赶了出去，陆原不在，早十天前已经被陆回派去巡视陆家商铺产业了，没个半年别想回来。
　　在京都，发生在陆家这对双生儿女身上的事可是街头巷尾几年来不曾停过的话题，陆回并没有禁止家里的仆从议论，因此陆家小儿的种种在仆佣的只言片语中到也被人传了出去，陆五小姐的纯真可爱，□□少的聪慧，但说得最多的却是陆回对这四儿是如何如何的疼宠，一日三餐均是四汤七盘28道菜的养着，穿的更不得了，凉州特有的冰蚕吐的丝织成的化羽，连皇宫大院都不定个个贵人都能得的，这四少却是上至头巾，下至裹脚的长布都是这等金贵料子，住的地方就更不得了，在此也就不一一转述。这些即是坊间的说词却也多是夸大之语，下人们倒也不会多嘴的向主子去说，所以陆无双并不知道自己在外的“盛名”，否则还不定真要怀疑自己的爹对他是真的疼爱还是作他想了。
　　实际上这陆家最受家主宠爱的四少居住的克夏居并不如外人所传的那样如神仙美地，这克夏居可说是整个陆家最简洁的居所。入目除了简单的一床一柜一桌外，就只剩个四折的屏风还有点看头，那是庆贺陆霞一周岁生辰时，宫里顺道送来的礼，据说是外邦贡品，那屏风的白色架子是一种叫象的大型动物的牙拼接嵌制而成，四扇屏风上用金线绣了四幅故事连贯的猎象图，是这个房子里唯一比较符合外人口中对克夏居如何金壁辉煌的形容。
　　而陆无双身上所穿也非什么皇宫御用的化羽，但也非普通百姓可买到的料子，主要是京都夏季炎热，一般的棉布衣（有钱人和贵族多穿棉布制衣，平民则多穿麻布衣）不透气，而小无双不是个能耐热的孩子，心疼儿子的陆回自然特令心腹去千里之外的百族驻地花重金购来了年产不过百匹的百织绫来专为无双制夏衣，这件事除了购布的陆一知道，下令的陆回知道，穿衣的无双却是蒙在鼓里的，小无双也只是觉得自己穿的衣服吸汗又隔热，虽然有点灰麻麻的，却是再也不愿意再穿其它衣物了，如此，陆家人眼中的四少就成了个聪明，但衣着却甚无品味的孩子了。
　　陆回在对待自己的四儿方面除了穿衣外几乎可以说是“刻薄”，这里有着两个方面的原因，一则陆回一直将陆无双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艰苦”的环境可以让无双更明白什么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则陆无双的身体秘密不能为外人知，所以除了知情的陆原在小时候照顾还是婴儿的小无双外，克夏居只留两个打扫的仆佣，平常富贵人家都会有贴身的下仆照顾，小无双只有一个原叔，如果陆原不在，一切都要由小无双自己动手，自三岁起无双便是自己动手穿衣洗脸打理自己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有时候陆原心疼他的懂事要帮手小无双也是不许的。陆回在这方面没能给予宝贝儿该有的待遇，在其它方面却是有求必应，当然陆无双所求向来都是一些小事物，不甚花钱，让陆回更是对他疼宠有加。

　　童鞋们，只有你们的鲜花雨露，蓝蓝才能更有动力的填坑坑哦~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