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卿相[红楼]》凰鸟不至

15、第 15 章

　　我走进办公室，盛夏正午的阳光明亮耀眼，透过垂掉下来的几根绿萝藤蔓，打在她好看的轮廓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都泛着瓷白的光泽，美得惊心动魄。

　　我却气不打一处来：“吴昉！你又掐我绿萝的叶子！”

　　吴昉一动不动，直到我嘎吱一声跳进了老板椅里，才好像刚刚醒过来似的，偏转过头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微微掀了掀眼皮，舍了点目光给我：“老板，这椅子倒是挺配你的。”

　　我愣了愣，看了看真皮的老板椅，感觉她大约是在夸我有老板气势，然而根据我一向对她的了解，夸我绝不是吴昉的风格。琢磨不透她到底想说什么，含混道：“是，是嘛......”

　　吴昉嘻嘻一笑，从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我对面，自在地拂一拂衣摆，笑眯眯看着我：“跟你一样矮，对你来说挺好爬的。”
　　“......”

　　我虽然生来也是一张利嘴惯会气人，然而一看见吴昉就心虚，又捎带了三分愧疚，总是不敢多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怼起我来气死人不偿命。
　　只好捏拳搁在下巴下虚咳了两声，道：“你来有什么事吧。”

　　吴昉果然没有和我绕弯子的兴致：“公司那个新来的，叫......”

　　公司最近新来的有好几个，还都和她关系匪浅，然而我笃定了她要说哪个：“元春。”

　　吴昉一击掌：“对了，就是那个元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我也没有同意，干什么给我们凑CP？”

　　我：“这你就不用管了，元春形象和你不相上下，会弹琴会唱歌情商高，乐理又半点不差，你们凑CP乃至日后发展组合都是有可能的。吴昉，信我，绝对有利于你的公众形象和知名度的塑造。以后日子久了，说不定你感谢我还来不及。”

　　吴昉听了最后一句，几乎有些嗤之以鼻地笑了笑：“那我可谢谢您家了，但是和谁凑CP是我自己的事情吧，就算我要凑，那也要我自己判断，自己来说。”

　　我皱了皱眉：“吴昉，这只是公司的营销计划而已，都是为了你们的发展精心算计好的，你何必如此违拗。”

　　吴昉：“我来这里第一天就说了，纵然我暂时听从公司调配，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是公司的人了，我吴昉，永远是自由身，有权决定我是否按照你们的计划来。”

　　我顿了顿，叹了口气，眼下来到公司的这批人，只有吴昉最桀骜，偏偏她从前最被天机算计，和天机打得照面多了，最后窥得的天机也最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面将任务吩咐下来的时候就说了，在她们被一个个安排过来时，前尘往事，一碗孟婆汤饮尽，该忘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然而到底是天上的星星，那些璀璨非常的年华，区区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又怎么会就此消弭于天地之间呢。
　　我处处提防，严防死守唯恐她想起什么，然而吴昉有时实在是聪明，虽然她现在知道得不多，但是长此以往，此处的秘密怕是早晚让她看穿。
　　到那时再说吧。
　　我捡起桌上的签字笔，转着笔笑道：“那你可想好了？”

　　吴昉笃定地点点头：“我又没见过元春，再说她再好能好到和我这样的凑一对？拆了拆了。”

　　我嘻嘻一笑，心里想的却是，以后你别哭着喊着抱着大腿求爸爸给你们组CP就是。
　　这么一想，看着那边落地窗前被她手贱掐的一地的绿萝叶子，心情倒畅快了不少，捡起啪嗒掉到桌面上的笔又转了一把：“我一会儿打电话，依你就是。”

　　吴昉点点头，看得出来没有半点和我废话的兴致，从脖子上拎起蓝牙耳机罩上，随便冲我摆了摆手，转身准备出门。

　　我撇了撇嘴。
　　得了吧，唱歌跑调跑得没边了全靠颜值死撑，跟元春完全没法比，还带个三万多的铁三角耳机装逼。
　　话说回来，明明没感觉她多喜欢音乐，不知道她对音乐哪来那么大的执念，非要去混音乐圈。

　　吴昉吱呀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长腿一伸踢踢踏踏就要走，我又想起来一事，叫住她：“吴昉，这是秘密营销，还没有公布，你是怎么知道公司要把你和元春凑CP的啊？”

　　吴昉回过头来一笑，露出牙尖白芒：“秘书处的小妹妹，一喝奶茶就爱说心里话。”

　　什么鬼！
　　我给秘书处发过多少奶茶了！也没谁跟我说说心里话啊！

　　吴昉好像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眉眼含笑时越发显得璀璨昳丽：“老板，这事儿，看脸。”

　　我手中正转着的笔，嘎嘣一声，掉了下来。

　　吴昉嘻嘻笑着带上了总裁办公室的门，看向门口等着的助理：“小翻儿，我们走。”

　　林四娘一看吴昉带着满脸意兴飞扬的笑意出门，就知道她怕是又怼了什么人，干了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坏事，然而没有一点要指出来的意思，温吞吞点了点头。

　　吴昉带着林四娘一个助理，下个楼硬是让她走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总裁办公室楼下。

　　透过茶水间外栽种的绿植空隙，可以看到欧式风格的小厅里影影绰绰的人影。

　　公司的王牌经纪人正指引着一个清俊的年轻人往前走，姿态颇为恭敬，有趣的是，那年轻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

　　“贾小姐请。这边就是我们的休息厅了，平时有什么问题要来找总裁谈的，或者要见人的，都可以先在这里休息。”

　　元春温和一笑，嗯了一声：“我现在倒的确有一个问题。”

　　经纪人：“您说。”

　　元春回过头来看她，眸光明澈却带着点锋锐的犀利：“现在我自己的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我是大学教授和商企会长的遗孤，好。我擅长音乐，仿佛也的确是那么回事。我只有一个疑惑，我，怎么会和贵公司签订合约的呢？这真的是我干出来的事吗？”

　　吴昉行走带风大摇大摆地下楼，正要转过茶水间，听到这句话，突然顿住了，站在茶水间转角的绿植后往外看去。

　　经纪人心中一惊，本来看元春举止温和，处处周到，以为这次是个简单的任务，谁知元春一来竟然就问出了和当初吴昉那个小霸王一模一样的话，

　　元春看向她的眼神微微含笑，言辞也不如当时吴昉攻击性强，却丝毫不减其不容置疑的魄力，经纪人深恐她和吴昉一样看出什么，但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竟不敢不答，只能勉强笑道：“您想做音乐，就和我们签订合约了啊，这在娱乐圈很正常。”

　　元春含笑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我和贵公司从前没有交情也没有合作，和贵公司签的条款却连人身行动的交通方式都条条到位......”

　　经纪人擦了擦额上的汗：“那都是为了保障您的人身安全，实际您想去哪里，只要打声招呼，都是可以的。”

　　元春道：“也许。但是作为初次合作的公司，我却绝不会答应这样的合同。”

　　“我宁愿自己单打独斗，开辟江山，也不会允许自己的自由存在被限制的可能。”

　　“这合同，真的是我签的吗？”

　　“我虽然有从前读书考试生活的记忆，却仿佛隐隐约约隔了一层，似乎忘记了什么，行动总要从脑海中回忆一下，我方才观察了一下，你们行事却仿佛不是这样，这是为什么呢？你知道吗？”

　　经纪人叫元春问得冷汗涔涔，叫苦不迭，发现元春这样温和从容的质疑，一句句讲来，竟让人更觉如芒在背。

　　元春却叹了口气，笑道：“算了，是我为难你了，你只是一个经纪人，想必也没知道多少，就是知道了，也未必能告诉我。”

　　吴昉戳了戳身边的林四娘：“这人有趣得紧。”

　　林四娘也压低声音：“怎么？看来也是个新人，你改和她组合如何？”

　　吴昉嘻嘻笑道：“你觉得她如何？”

　　林四娘往外瞅了瞅，迟疑道：“生得不错。”

　　清俊明朗的眉眼，倒像是吴昉这种嚣张热闹的人该长的样子，然而气质从容温和，更该搭配吴昉这样温柔昳丽的面容才是。故而林四娘一看到元春，便觉得吴昉和元春组合不错，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本来就相契合的两块虎符一样，想必会有一点奇异的中和。

　　“只是......”

　　吴昉一挑眉看向林四娘。

　　林四娘想了想：“不知怎么的，她旁边牵着的那个小子，我倒有几分看不顺眼。”

　　吴昉咦了一声，目光这才转向元春牵着的那个半大少年。

　　元春正低着头和她说话：“走了一路，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坐坐？”

　　迎春坐下后往元春身边靠了靠，虽然她看起来颇为镇静，其实由于生性聪明，内心已经生出了和元春一样的困惑，年纪又小，满心都是不安和惶恐。

　　在这种无依无靠的情况下，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元春定会保护她的。

　　元春倒自然而然地将孙权护在身侧，顺便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名册，看向其中一个名字，道：“刚刚说的，就是我要和这个人组CP？”

　　经纪人：“是......”

　　迟疑一下，想起来刚刚接到的某个电话，苦笑一声：“可是我刚刚接到通知，说是总裁应吴昉要求，取消了你们两个的组合计划。”

　　元春微有诧异，淡淡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这人原来就是......
　　吴昉和林四娘躲在绿植后的阴影里对视了一眼。

　　吴昉：“......”

　　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