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林四娘站出来：“想来是承秘司的哪位多了个心眼，把你们召来是多个保障。至于接头人，你们就权作是我吧。”
官员唔了一声，恭谨道：“是。”
又道：“诸位上峰还好么？总督他老人家还好么？”
林四娘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好得很，都在一块呢。”
都搁乱葬岗上头挨着脚地堆着，可不是在一块么。
官员拱拱手，唱了个喏：“那若有什么吩咐，您请说，承秘司安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乞丐弹了弹舌头，拿手肘子去拱卖鱼的嫂子：“你看看人家小周多有派头。”
卖鱼嫂一肘子击在他心窝上让他闭嘴。
忽然有侍女来报：“安南王弟，陈六爻来访。”
探春有些奇怪，安南王姓阮，陈六爻却姓陈，这两人怎么是兄弟的？
陈六爻却已经站在廊下。
探春看过去，廊下那人穿着月白的衫子，抖抖袖子一拱手，笑如朗月清风，汉语发音清清楚楚：“探春姑娘。”
*
陈六爻很快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街上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被找到，拷打之下却并没有什么幕后指使。
乃是打了这么些年的仗，两国宗主国和附属之间的情谊早已消耗殆尽，安南的年轻人们素来便有些瞧不上中原的古老大国，听说要和他们和议，心中愤愤不平。
荷兰人在安南的时候，这年轻人和一些安南的兵交好，得了他们留下来的一杆枪，昨夜喝了一些酒，和人吹嘘了半夜。
第二日白天见了探春一行人，有意斗勇逞狠，在同伴面前炫耀，便开枪惊吓了贵人马车。
他并没有想到一定要杀了探春，只是年轻人热血上头，要吓她一吓。
探春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虚惊一场，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如此看来，反倒是安南的年轻人存了一点这样轻蔑又张狂这样的心思，才显得吓人。
和安南的老百姓类似，其实如今的安南王也不怎么瞧得上粤海，但看在这么多年曾经的交好上，又不愿始终依附于荷兰人，想要在两国之间谋求一个平衡，故而对探春一行还算是客气。
阮骁热情地邀请南安郡王和探春喝酒作为赔罪，并他的几个大臣和王弟一起作陪。
南安郡王面露喜色，他自幼学了些酒桌上的功夫，更兼生得容色妍好，能说会道，在外面很吃得开，一贯奉行没有什么是不能在酒桌上解决的信条。
如今安南王这个提议，正合了他的意。
探春却有些不快：“我是个姑娘家的，清清白白到这里来，没的还要陪人喝酒，却将我算作什么？竟是个陪酒的女妓不成！”
南安郡王好言相劝，他如今有求于探春，说话也格外和软些，一口一个好妹妹：“妹子，你是要嫁到这家来做夫人的，两日？最多一个月，你就要敲锣打鼓地进了那阮骁的房。妹子，去见见这些人，不是为着我，而是对你好。”
探春将眉一挑：“大哥好会说话，你自己想去，倒成了为了我好了！”
吴琛皱眉，说话重了几分，但脸上仍旧是笑笑的：“妹子，我的好妹子，你要想想，你日后可不是要和咱们中原人相处，而是要和他安南王阮骁相处，你和他们打好关系至关重要。”
探春冷笑一声：“真有意思，我去陪你们爷们儿喝个酒，怎么倒就能讨得阮骁的欢心了？我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吴琛讪讪道：“总要拿出个姿态来，向他们示弱，横竖是嫁到这里来了，就该同安南女子一样，好叫他们看了心里舒服，总像妹妹这样端着可是不行啊。”
探春急斥道：“安南这些年越来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唯一尊崇的只还剩些儒家的礼法，越是这样伏低做小地顺从他们，他们越发不会觉得我们值得尊敬，唯有摆出儒家礼法的谱来，才能显得我们与众不同才是！”
从前恐怕没有人这么跟他顶嘴，吴琛涨红了一张脸，一时之间发作也不是，骂也不是。
林四娘却悄悄碰了碰探春的手，俯下身来轻轻地说：“去吧，是该好好会一会安南的那些人了。”
探春偏过了脸看她一眼，林四娘微微卷曲的头发贴着鬓角，显得清晰的下颌线无比锋锐。
快刀出了鞘，探春暗想。
她清了清嗓子，把圆场打了回来：“只是既然大哥都这样说了，我在家中也没有个哥哥，就听大哥的吧。”
*
安南的舞女身着五彩罗衣，踝上系着金铃，随着步履旋转，金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跳的是中原时下正流行的柳折腰。
罗衣起伏，金铃脆响，暖意融融，酒香薰得人欲醉。
探春马上就是要嫁给安南王的人，安南的官员再无礼，也不敢对探春过分不敬。于是就拿旁边的林四娘开刀。
林四娘生得美艳，是安南罕有的美人，一进宫中就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
宴席开始，就有官员不怀好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朝她这边看来。
酒过三巡，林四娘喝了一杯又一杯，探春担忧地看着她。
林四娘皱着眉，接过了前来敬酒之人的又一杯酒，摇摇晃晃饮下，然后低头扶额一摆手，觉得今日着实有些晕晕乎乎，不能再喝了。
她正欲起身离席醒醒酒，忽见一个高大肥壮的男人不知从哪席过来，满身酒气往这边挤。
林四娘心生厌恶，想要避开，那人却径直搂住她，毫不避讳地当着席上人的面就开始拉起她的手摸来摸去，醉醺醺的酒气直往鼻子冲，呛得有些呼吸不顺。
想着毕竟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拂了前人面子，这个趁醉发酒疯的男人她在刚刚已辨识出身份，是安南的将军陈姜。这毕竟是安南郡王府的宴席，再气再恼也不好惹出什么乱子，惹得安南郡王不快，破坏了大计。
林四娘慢慢抽出手，谁料那陈姜得寸进尺，以为她要玩一些欲拒还迎的把戏，腆着笑又凑上来，甚至搂上了腰。
面色不变，林四娘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心外无物去留无意，默默忍住这口恶气，挂上虚假的谄媚笑容，缓缓错开腰，拂下那男人凑过来的手。
林四娘娇媚地笑道：“将军醉了，现在可不是嬉闹的好场合。”
心里却是暗暗骂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登徒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好意思骚扰她。
醉鬼男人反应有些迟钝，被这么说，不但没有放开手，反倒嬉笑道：“美人说得的，不知道美人叫什么名字啊？”
林四娘暗暗唾骂一声小兔崽子就你也配问你奶奶名姓，一面假惺惺地笑道：“奴是林四娘。”
“林四娘……”陈姜打了个酒嗝，“不好不好，给你取个安南的名字好不好，就叫……传觅？”
林四娘当真动了火气，忍了又忍，已经不能再忍了，将酒杯向男人头上一掷，拍案而起：“不好！”
她这一闹动静就大了，席上的安南人纷纷看过来。
探春也跟着站起来，假装才发现：“这是怎么了？”
林四娘拍拍手，干脆利落地走到堂上，冲着安南王拱拱手：“王，这件事，您要管就管，要是不管，和议这件事，就当个屁放了吧。”
“住嘴！”吴琛吓了一跳，急忙给林四娘找补：“和议乃是两国邦交大事，你一个小小婢女，焉敢放肆！”
林四娘梗着脖子不说话。
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做个战士，能战就战，就算战死在这里，也比受着等腌臜窝囊气要好。
刚刚一个酒杯扔向陈姜，表面上是发怒，实际上试一试这人的武力如何。
现在看来——
林四娘看着陈姜一头一脸的酒渍，从嗓子里憋出一声冷笑。
安南首屈一指的大将，其武力也不过如此，南安郡王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这种人手底下屡战屡败，实乃平生所未见的废物。
但是想到身上还有任务，也只能叹一口气，把口气往回收了收：“安南王，这和议你要是不能议也就罢了，要是能议，还请给我道歉。”
安南王神色自若：“陈姜是我国大将，他想要同你亲近罢了，我听说你们中原女子，都将名节看得很重，若是叫人摸了一把手膀子，那人又偏偏不是自己的丈夫，都要把那膀子剁下来，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将你许配给我们陈姜吧，你看如何？”
陈姜嘻嘻一笑：“王，我已经有妻子了。”
安南王像是才反应过来：“哦，无妨，是给你做妾室。”
便是探春也变了脸色：“安南王这是何意？”
阮骁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怪异，他没有看探春，抬了抬手做出安抚的样子：“哎，都不要生气，坐下来喝酒、喝酒。”
探春气极反笑：“怎么可能不生气，四娘乃是我身边贴身的人，你们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要是真被惹急了，锤爆你们这一桌子的狗头都不带眨眼的。
阮骁却有些不快，似乎急于将这件事情翻篇：“行了！都莫要提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