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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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目的火焰不安于只在金色的舞台上灼烧，一个跃动，轻盈地落在地上。
这时，两边围观的人群才看清了那团火焰的真面目，不由得又是一阵赞叹。
美丽的女子，着一袭艳红，云袖是长长的红纱，仿佛是火焰在围绕着她。亮金色的长发夹杂着红色绸缎，红纱半遮面，却遮不住她震撼的美，随着鼓点踏出舞步。
她的身躯，柔软到不可思议，却不像一般女子的柔媚似水，而是一团艳丽至极的火焰，一把浸透鲜血却不带一星杀气的绝世好剑，斩去一切桎梏，焚尽一切功名利禄、爱恨情仇，燃烧着冰族人内心亘古以来的真正渴求——那强大得足以毁灭世间万物的力量。
如此狂烈，如此残忍决然，如此义无反顾。单调的鼓声化为两军兵刃相接时的战歌，她不再是一位舞者，而是千军万马的浩然士气，怀揣着烈焰与信仰，永不停歇。
她沿着宫殿中轴的金色鹰纹地毯向前舞去，留下一路灿金色与红色相交错的火焰足迹。无视众人或震惊或渴慕的眼神，冷漠的蓝眸如淬火中的利剑，冰冷无情，却又令人疯狂。
火焰烧到了尽头，又是一个疾风般的旋转，再回神时，烈焰已怒放在帝王的怀里，双臂暧昧地缠上他的肩膀。
云焕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克制住自己拔剑的欲望。美丽的女子没有一丝畏惧地仰起自己娇好的面庞，迎上他锐利的目光。隔着红纱，献上一记狂野的深吻。
这个女人，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
云焕的酒量并不佳，被几声喝彩打断了已经有些模糊的思绪。座下穿着沧流黑色军服的青年起着哄，眼直勾勾地看向他们的美人与帝王。
旁边几位较年长深谙宫中之时的冰族重臣暗自嗤笑一声。纵是帝王也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没料到这群武夫下手之快，比起当年的罗袖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至于结果……那可难说了。
“众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桓灵他们的军职还没有卸掉，不能在这个时候闹翻，况且，作为一个帝王……
他的手滑过剑身上一个小巧的纹路，感受着只有他知道的温暖。
师傅……
他举杯一饮而尽。
耀眼的而模糊的灯光洒在女人火红的舞衣上，略微扬起的尖尖下巴，透露出几分高傲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恍惚之中，蓝色的眼眸融沉淀最浓重的黑，坚定清澈，如同某些自己总也抓不到的东西。
师傅？
不对，师傅的眼神总充斥着温柔的笑意。不是这般，清澈得仿佛摒弃了所有感情。
动人心魄的美丽。
他着魔似的伸出手，迷茫地想要碰触那对虚空中的黑水晶。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心脏骤然一痛。
女子趁着他一瞬的失神，逃离了他的怀抱，只余下一束红色长纱，末端诡异地消失在帝王的胸口。
云焕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从形状上，那是一支箭。
但又不是一支普通的箭，上面蕴藏着的力量正在和自己体内的另一股魔的力量互相撕扯着，就像当年被后土封印时。
那是光，是守护，是千万年不变的神力。
没有破坏的能力，却与黑暗相生相克。
云焕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本就尚未恢复的寄宿者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虚弱。
座下的女人看着他痛苦地捂住胸口，眼里闪起莫名的光彩。
突然的变故，群臣惊恐万状。桓灵和另外几位将军对望一眼，比了个手势。
受伤的狼也还是狼。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桓灵又对靠近王座的几个黑衣侍从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包围重伤的帝王。
他垂下尊贵的头颅，静静地看着步步逼近的侍卫们，突然爆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讥笑。
“只凭一支箭就想杀我？桓灵，你们未免太天真了些。”
冰蓝色的眼眸寒光如剑，哪有半点颓唐之势？！
不屑地看了看胸口的箭，反手一拔，血溅七步。
云焕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血染红了他的大半衣衫。桓灵的手下，那些经历过无数血站的沧流军人，也在杀气四溢的帝王面前软了腿。
这，这还是人吗？！
“云焕，你已成魔。”桓灵刚握住手里的剑，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掀起，狠狠地撞上大殿的长柱，另几位准备拔剑的将军也是如此下场。
云焕走下王座，俯视着因他施加的力量而摔倒在地的女子，扯去她的面纱。
“兰绮丝，没想到你还活着。”
“哼，”女子吐出一口浊血，蓝眸闪着恶毒的光，仇恨的火焰照亮了她的脸，以及右脸颊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我不活着，怎么能为巫彭大人报仇，为千千万万死不瞑目的族人报仇？！”
“只可惜我失败了，没想到这样还杀不掉你这个狼崽！”
“来呀，云焕，杀了我！就像当年你杀巫彭大人一样！让他们看看，你破军，当年是如何血洗帝都！”
女人张狂地笑着，如一条火蛇，吐出仇恨的毒液。歇斯底里的笑声勾起了在座每一个冰族人对于云焕的血色记忆，还有深深的恐惧。
“动手吧，云焕。”说话的是桓灵将军，他勉力支撑着，身上血迹斑斑，目光一如既往的清越，被某种殉道的色彩点亮。
“六位将军，四位文臣，一百一十三位上级军官，我们在策划时已有了必死的决心。但别忘了，我们没有完成的事业，总会有别人替我们做完！”
“巫彭元帅的遗令，”兰绮丝终于停止了狂笑，蓝眸出奇地肃穆与平静，“此魔不除，云荒不宁，沧流必亡！！”
震惊，又是震惊。
有人开始对新帝王产生怀疑，有人更因恐惧而想举众之力除之后快。无数双眼睛看着云焕，看着他手里许久未挥下的剑。
杀了他们吗？
不行。一百多人对现在的冰族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只会让仇恨的火焰越烧越旺。
而至今以来的全部努力，就都白费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把所有的阻碍全部铲除，破军，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懦弱多情了？！
你惨遭不幸时，他们叫嚣着毁灭你；你拯救了他们，他们还是要杀你。
不知好歹的蝼蚁！
看看，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可是巫彭的人。他提拔你，给了你希翼，又毁了你，让你陷入更深的绝望。他毁了你整个云家，你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让他们战栗，让他们敬畏，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云荒之主！
杀！杀！杀！！！
“咣当”，半透明的剑身没入女子脚下的地板。
“你们说，我必亡沧流？”平板的语气听不出情感，连兰绮丝也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传我命令，桓灵诸将臣贬为平民，罪名，刺杀君主未遂。”云焕的声音响彻殿堂。灿烂灯火中的身影不再是杀人如麻的魔，而是真正的帝王。他的光辉照亮云荒的历史，在《六合书》上留下不朽的篇章，“一百一十二名上级军官官降两级，罚俸三个月，不从者抹去官阶。罪名，没有及时规劝上级。”
“至于你，兰绮丝，”冰蓝色的眼眸泯去金光，君临天下的气势只能仰望，只能膜拜服从，“我要你留在我身边，见证沧流的复兴。”
“我，云焕，冰族之帝，将带给我的国民安宁与昌盛！”
群星暗淡。破军，诉说着的不再是毁灭，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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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
一拳砸在墙上，疼痛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他想杀，杀掉刚刚宴会中的每一个人。但他又不能，刺杀针对的是魔，不是帝王本身。要了他们的命，就恰恰证实了魔化的事实，置自己于冰族的对立面。
他想杀，仇恨令他窒息。他的处境，仍和一年前一样，孤立无援，人们因畏惧而忠诚。
他依靠恨活着，如今却要亲手斩断这羁绊。
“呜……”
云焕发出野兽般的低鸣，黑暗笼罩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