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北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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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来形容童洛衣等人一路来北泽时看到的景色的话，确实是不恰当的，因为该时已经是时值深冬。可是，可是当眼前都是那种一眼看不到头的广阔草场和懒洋洋低头吃草的牛羊牲畜的时候，童洛衣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而已。
对于这样的景色，小孩儿猫猫是震惊的。他在朝凤的墨国都生活过数年，可是他没有见过北泽的草场，广阔而辽远，就像是曾经童洛衣带着他去看过的海，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变得小小的了，像是一下子变成了大海里的一滴水，抑或是草原上的一株小草。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把这样的感觉告诉了童洛衣，童洛衣听后，伸出手把他搂在怀里，下巴碰触到他的头顶，轻轻的笑笑，然后说，我们，都是渺小的。可是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会让我觉得，要是跟猫猫比起来，不论是大海，还是草原，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多么感性的话啊！以至于童大少爷这话一说出口，缩在他怀里“病入膏肓”的二皇子猫猫殿下就感动的稀里哗啦，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童大少爷，温柔似水，情深比蜜......然后说，既然是这样子的，那么衣衣，咱们就在这个微不足道的草原上，拜堂成亲吧！今晚 ，草地为床，星月为烛，天空为被......咱，洞房花烛夜！
猫猫殿下这话才说完，童大少爷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吐血而亡......猫猫小少爷飞扑于“尸首”之上，一口一个相公，扯着嗓子“哭丧”哭得不亦乐乎......一车的人乐得哈哈大笑，哪里还去管因为二皇子“中毒”事件而闹得人心惶惶的朝凤王朝......
到达北泽都城的时候，离大年三十还差两天。家家户户红红火火，身穿大红新衣，手里拿着串成一串的鞭炮，在大街中奔来跑去，银铃似的笑闹声一串一串。白的雪，红的星星点点，看起来美好而喜庆。
童洛衣就斜靠在车内的软榻上，随着车马行走的节奏，一摇一晃，闭着眼睛轻轻的笑。
他还记得他的前世。那个时候，他还是她。那个时候，她不爱笑，小小的，瘦瘦的小丫头一个，总是缩在福利院最不惹人眼的角落里，看着别的孩子一个个被人领养带走。心里要是说不羡慕，不嫉妒，那是假的，可是她还要装作非常不屑一顾的样子，对着那一张张幸福的脸用力冷笑。没有人想要带走她，因为她孤僻又阴沉。人家说，像她那样的孩子，是不吉利的。于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阴沉了，于是也就变得越加的不吉利。
白发苍苍的老院长总是看着她沉默，然后独自叹气。再后来，也是在这样一个皑皑白雪中红红火火，分外喜庆的日子里，老院长带着许多的爆竹礼花和她一起玩。沉默的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美丽在黑夜里短暂绽放。然后，老院长回过头来看着她，说，你看，生命就像是这个样子，也是非常短暂的。它对许多人来说，原本就一点不美好，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有太多的不公平和不稳定性在里面。可是，我们还是要笑着去面对。要是用笑容去点缀了，那么即使是再不美好的生命，也会像是烟火一样灿烂。换一种方式，换一种心态去生活，就不会再活得那么痛苦了......
那个时候，小小的她，其实没有完全明白老院长的话，小小的她想了一夜，也没有像明白。可是第二天，她开始笑了。从此之后，她没有再停止过笑容，直到二十八年的生命结束，直到那个时候的她，变成了现在的他。
童洛衣想着，就那么忍不住的，轻笑出了声。
旁边的猫猫听到他的笑声，不再看车马外的风景，挪啊挪的挪到他身边，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拱：“衣衣在想什么这么高兴，都不告诉猫猫，一个人躲着偷偷乐了。”
童洛衣睁开眼睛，看着车厢的顶部，想了一下，又笑起来。收回目光看着在他怀里扭来扭曲的少年：“只是在想着，即使不美好，不公平，不稳定也没有关系，只要笑着去面对，即使是短暂，也是会变得灿烂的。更何况，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圆满。所以，这样想着，我就觉得开心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猫猫小殿下听后呆了一下，然后也贼贼的笑了起来，凑过去亲在他家衣衣扬起的嘴角上：“猫猫呢，要是衣衣能赶快把猫猫娶过门的话，也就圆满了。”
童洛衣一抹冷汗，再一抹嘴唇，黑线：“猫猫，都说过多少次，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到处乱亲亲。还有，男孩子家的，什么过门不过门？”
小孩儿不再说话，低下头呆了一阵，然后转过视线，静静的看向窗外......
北泽也是个有雪的地方，和墨国一样，一到冬天，飘飘扬扬的，会下很多的雪。而不像是朝凤的冬天，潮湿而阴冷。然而，北泽和墨国的雪，亦是不一样的。北泽的风雪就像是个历尽沧桑的武者，凛冽而萧索，像是烧刀子，喝一口下去，心神俱颤。墨国的雪，却象是个成熟而稳重的中年文人，不温不火，像是竹叶青。
北泽的都城叫烟絮，一个很柔情很江南的名字。很难想象它会是一国之都，更是难以想象，它会是北泽的一国之都。就像是一个彪形大汉，站出来都能够把小孩儿吓哭的那种，却起了一个名字叫‘弱柳’。这样的反差效果，可见是一般。但偏偏的，北泽都城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名字。它不止名字很江南，就连是城市的格局也都很江南。不是他们一路来看到的帐篷或是石筑房屋 。虽然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但是不得不说，北泽的‘江南’，真还就是别有一分风味。
杏儿一直在惊讶，在她的思想深处，跟许多许多的人一样，认为“烟絮”这个名字一改被另外一个很强势的名字代替，而烟絮城，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童洛衣笑，食指弯起一敲杏儿的脑袋：“这个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没有读过北泽的国史吗？”
杏儿揉着脑袋扁着嘴嘟哝：“又不是北泽的子民，读那劳什子的做什么？”
“杏杏这就不对了。”这个时候，猫猫小少爷插话进来，脸上尽是对没文化人的鄙夷：“这可是文化。就像是衣衣说的，是世界史，当然是需要好好读的。猫猫都有读呢，就杏杏偷懒，真是不乖。”
童洛衣笑着撇了猫猫小少爷一眼，然后慢慢开讲：“几百年前，这片大陆上，是只有两个国家的。南北分治，一个墨国，一个羽国。而那羽国的国姓，就是林。羽国的末代皇帝，残暴无仁然后国内就开始出现动荡，风姓的一支军队迅速崛起，林姓王朝被打败，退居西北，成了如今的北泽。然后就有了现今三大国的局面。北泽是旧时的羽国，他们的根，在南方，即使是过了几百年，就算是忘记了江南的风，江南的雨，他们也一样做着江南的梦。而且，西北的环境，西北的资源也牵制着他们的发展。所以，战争没有间断过，回到江南，那是他们的梦。”
车里安静了一阵，猫猫忽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干只会做梦的白痴。江南风，江南雨？江南的梦就那么叫人忘不掉么？要知道的，都已经好几百年了，那些梦也该是荒凉的时候了。那些把根忘记在江南的人，也都已经是尸冰骨化，还什么江南梦，笑话一样的，说出来甚至都不会有人觉得同情的呢。猫猫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的钱财资源，让那么那么多的人为了战争而丧命，还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要是猫猫的话，才不会那样的呢。要是猫猫的话，才不要做那么白痴的傻事儿呢。害人害己，还不如拿着那些东西来让这片土地变得好起来。就算是不能够做到完全一样，毕竟就像是衣衣说的，是条件的限制。可是，只要喜欢，把它变成有一个江南又何妨？把它变成又一个能把根扎下的地方又何妨？”
一席话说完，听得一车的人都呆愣的看着他，而收集到了所有目光的猫猫小少爷，则是大大的满足了他那变态的虚荣心，神气的看向他家衣衣，仿佛他真的已经把第二个江南建造完毕，就等着童洛衣去检收了。
对于猫猫刚才的表现，童洛衣也是略带惊讶，倒不是和别人一样惊讶于猫咪说话的内容，而是第一次，他家猫猫除了撒娇耍赖，插科打诨以外，说出这么一大长段的正常话，不得不惊讶啊！就像是自己孩子第一声叫爸爸时喜悦的父亲......老泪长流......
“那么猫猫，你跟我说说。”童大少爷眼冒期待：“如果是你，你打算如何在有条件限制的情况下，把这北泽变成又一个江南，又一个能扎根的地方呢？”
“那有什么难的。”猫猫小少爷得意一笑，那小样儿，得瑟得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衣衣是谁？那可是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衣衣，猫猫呢，是衣衣的媳妇儿，衣衣呢，是老公。这些东西，交给衣衣去想就好了。反正猫猫只要等着看就可以了。”
......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童大少爷一头栽倒，吐血满车......
得瑟不已的小猫咪。看着他家老公衣衣吐血晕倒，双手握拳，齐放于脸颊两侧，害羞状：“呀呀呀......猫猫真是太聪明了，衣衣欣慰道睡着了呢。嗷......还口吐鲜血......这个......这个难道是爱的表现？”
于是，除去那只不要脸的猫......集体晕倒......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北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