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星空之左岸，苍穹之右岸》懒得想

17、第 17 章

　　琴弦轻颤。
　　铮然一声。
　　七弦俱断。
　　终究不过是凡尘俗世的人用最普通的木材最普通的手法制作的一把琴罢了。
　　要如何才能抵得上一曲肝肠寸断。

　　紫紧抿着唇，冷漠的侧脸看上去却带着倔强。
　　那是他的主人做的一把琴。他自己也是被制作出来的一个人偶。
　　只不过是一个人偶而已。终归不是主人心中魂牵梦萦终不得见的人。
　　同一个人是怎么定义的。性格相同。外貌相同。记忆也相同。为什么还不能够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主人……还会这样轻易地离开他吗？
　　这一问，注定没有答案。

　　琴音骤断，却给了三人一线生机。
　　“走！”中年人大声吼叫道，双臂一展骤然间将天狩的包围圈瞬间扫出一片。
　　Singer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红唇轻启就是又一段困灵魔音。
　　天狩们嘶叫着，痛苦地抱住脑袋，血红色的一双双狰狞眼睛看来骇人无比。
　　Singer堪堪退到包围圈外，魔音始终未曾断绝。中年人回过头去看着仍与月魔私斗着的青年，一咬牙再度进了包围圈。
　　巨臂一揽。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天狩圈外，他回头喊道：“头儿！！！”
　　回应他的是月魔的轻轻一笑。暗红色眼眸惊心动魄。
　　那一点血光穿透巨大的双臂，转瞬间钻入中年人的心脏部位。
　　中年的动作不由为之一顿，然后瞬间被埋没在了天狩当中看不见身影。
　　Singer与御剑人咬牙退去。

　　天狩没有了敌手，渐渐退散开来，在周围形成一圈防护层。
　　地上只有一滩猩红色血迹已然干涸。
　　月魔自然看见了断弦的七弦琴，却不知道紫的沉默不语是为了什么。他走过去，半跪下来，手指沿着血红的纹路滑动。然后他说：“法阵……完成了。”
　　紫不语。
　　月魔偏过头来，说道：“黑教主还没有来。”
　　“她早已经来了。”
　　“支配者怎么会任由人在他的地盘上杀国家的人……”月魔的话说道一半停顿住了。

　　没有人看见过黑教主穿黑白色以外的服装。
　　月魔微微睁大双眼。
　　他没有看错。
　　长发被随意地绑在背后，随风轻荡。一身血红色长衣在昏黄的阳光中很是醒目。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正赤裸着脚向树下走来。
　　苍紫的脸上没有平时惯有的盈盈笑意。
　　“来了啊。”紫的声音清淡。
　　“我若不来，岂不是让你费尽心机的一番布置通通白费。”苍紫同样淡漠地回答道。
　　紫站起身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你应该知道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你又凭什么认为……”苍紫的声音悠悠，“认为我作为SH的支配者，还会放下所有灵的安危来帮助你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紫微微一笑，优雅至极：“就连世界的毁灭，你也认为毫无意义吗？”
　　“那么我就更不可能帮助你了。”
　　“不，你会出手的，”紫笃定地说，“否则你就不会在关键时刻故意通过碧玉将‘你知道【深渊之石】’的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也不会在SH的危难关头无故消失又来到这里……更不会换上血衣。”
　　面对紫睿智的目光，苍紫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冰冷。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来打开jumper遗留下的空间的取得【深渊之石】的。只不过你要记得，不是为了助你，而是为了多年前一个承诺。”
　　“月魔，开始吧。”紫侧头轻声说。
　　月魔一笑，手指一动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紫红色的鲜血顿时从手腕中涌出，落在地面上竟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滚落开来，像是水面上的几滴油脂，瞬间沿着地上已有的法阵痕迹铺设开来。直到布满阵眼。
　　月魔低头一舔伤口，血液就止住。
　　莫名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起月魔金色的耀眼短发。
　　夕阳的光在风里被扯得七零八落。
　　月魔低吟着：流星的终幕，暗夜的终章，漆黑的六度中我族呼唤着真正的存在，汇聚世上所有奔流的源泉，凝聚世上所有未央的绝望，愿将一切献于虚空，但求划破所有规则与领域，来到影的尽头。

　　猩红法阵猛然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浩大的光影，血红色符文在半空中切割出一道一道透明的缝隙，然后在半边血色的天空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血色瞬间笼罩整个SH。

　　广场上。
　　Enid抬起头来，一丝鲜血从唇角涌出，指尖不受控制地一用力，赶走了所有不安的白鸽。“黑教主……好一个黑教主！！！”
　　苍紫的房门前。
　　站立许久终未闯入的Zerod闷哼一声，右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神情竟有一瞬间的狰狞：“竟敢帮助【月魔】施展噬灵之术……黑教主！！！”
　　地下议会厅。
　　Thyme的手忽然间一用力，咔嚓一声捏碎了名贵的茶杯，面对眼前瞬间惊起的众人他说道：“不好，是噬灵术！通知所有B级以下能力者立刻退出SH！经不起噬灵术一次吸吮的人全部一起退走！”
　　当然来不及。
　　SH所有的灵，在那一刻同时感到仿佛灵魂将被吸走一般的痛苦，大量的灵力忽然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向着一个方向疯狂地涌窜着。
　　空气仿佛经受不住如此大量的灵力，在微微扭曲的空间中传出动荡不安的声音。
　　“啊——————”
　　随着第一声惨叫划破天际，陆续有无数C级D级能力者被吸干了灵力，在痛苦中燃尽了自己的地魂昏倒在地。
　　一瞬间被惊起的飞鸟在血红的天空上不安地盘旋着。
　　死亡的味道如此之近。
　　这只是噬灵阵的第一次灵力吸吮。
　　如果在十分钟以内尚未退出地界，死者更将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
　　异常平静的某个校园内。
　　天狩们嚎叫着，攻击着不知何时忽然出现的大片异能者。
　　几乎每一道流光闪过，都会有三四个人出现在一个角落里，然后二话不说地开始与天狩战斗。
　　月魔静静站立着，等待着下一次法阵运转的到来，看着天狩们从狩猎者变为被狩猎者，他的唇角上扬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哼哼，SH还真是一块肥肉……七处和教廷竟然在这里安插了这么多人。啧，专职的空间跳跃者都硬是被拔苗出来这么多个……等这一批强化和元素系传送完就是精神系了吧，说不定还有‘无效化’的能力者呢……”
　　“该出手了。”紫平静地说着，紫色眼眸中隐隐透出的流光这一刻绝美无比。
　　一招手，光芒亮起的刹那手上再次多了一把似真似幻接近透明的瑶琴。
　　手指撩拨着琴弦。
　　琴声如有所指，在旁人听来并无特殊的绝妙琴音却能在眨眼间夺走了数人的性命。
　　正如他本人一般，不是他正针对着的人无论如何也了解不了他的可怕之处。
　　只是这样而已，就已经足以构成一个绝杀之局。
　　苍紫站在旁边，一边听着杀人的乐音，一边轻轻转动着手掌。
　　目光所到之处，那个人就会痛苦地嚎叫着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鲜血漫天飞溅。
　　苍紫穿着红衣。

　　三分钟。
　　耀眼的光芒猛然在血腥的战场中心亮起。
　　苍紫眯着眼睛，看着传送法阵中走出的众人。
　　一二三四……二十三个。
　　这回真是一个不缺。
　　Thyme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气势却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他环顾着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苍紫的身上。
　　“黑教主，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抱歉，无可奉告。”苍紫冷漠地答道。挥手一指，血液猛地溅上thyme素白的外套。
　　Thyme没有在意这些，他眯起眼睛，危险的目光停顿在苍紫身上，然后声音沉稳地开口：“很好，你很好。黑教主，那么就别怪我了……”
　　“现在，解除禁令。”thyme的声音令他身后二十二人一个一个走了出来，“允许使用任何等级的灵力，捕获敌方首领三人，不计生死！”
　　二十二个A级甚至以上的能力者，有着瞬间扭转战场的能力。
　　这才是SH真正的地下力量。
　　苍紫的眼神沉下来。
　　“呵呵，”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早有听闻SH支配者黑教主是所有地区支配者里数一数二的强者……传说已经达到了S级的能力者，却连是什么系别都没有人能够探知出来……这一次交手我可是期待良久了啊。”
　　光影缭乱。电光石火。
　　天狩临死时的尖叫声重叠在一起几乎要穿破人的耳膜。
　　最先出声的那个男人走到苍紫面前八米处，褪去白手套，做了一个标准的混乱阵营手势。
　　其余二十一人飞快地清理着整个战场，几乎将天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能在议会中拥有一席之位的上位者，全部不屑于以多欺少。所谓上位者，大多有着下位者无法理解的骄傲，抛去骄傲他们就无法被称为上位者，只不过是一个高段能力者罢了。
　　苍紫看着眼前的人做完手势，随后伸手也做了一个手势。
　　她并没有做显示自己身份“支配者”的手势，而是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型。
　　这个手势代表的是，最标准的，【无信者】。
　　男人一愕。
　　谁也无法相信传说非常喜爱旧约全书的黑教主竟是一个无信者。
　　然后他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猛地出手了。
　　漫天冰雪瞬间飘落，地面的血液被凝结成粉红色的冰块，浪漫而残酷。
　　万千冰凌在苍紫身侧凝结着，瞬间发出无比凛冽的寒光，飞快地向苍紫刺去。
　　然后男人脸上得意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了。
　　他倒了下去，直挺挺地。
　　冰雪化为飞雪，然后变成雨水，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而已，就已经消失无踪。
　　没有人明白黑教主在那一瞬间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一个A级巅峰的元素系能力者在弹指间被杀死了。
　　A级能力者消散时引来的巨大灵力动荡瞬间被噬灵法阵吸收，血色符文进一步地向天空蔓延上去。
　　树下静立的月魔没有出手，血眸中流露出的兴奋的杀机却令人如此心寒。
　　一个在阵眼附近被杀死的A级能力者残留下的灵力，竟抵得过整个SH每一个能力者都削去的一定量灵力。
　　难怪要选择在离jumper陨落之地如此接近的地方。换作是她，也宁可冒险来招引来众多的A级能力者。这样做节省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如今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SH外各地的能力者在几个小时内就一定能赶来。这场战斗，根本拖不得。
　　紫，果然好算计。
　　苍紫转过头，正看见紫一手抱着琴，一手捏碎了一个满脸痛苦的能力者的喉咙。

　　战场中心有一瞬间的沉寂。
　　“原来传闻中【game master】复出的消息是你伙同月魔假扮的。”一个外貌二十上下的娇小女子走过来，声音尖细，“你是果然是精神系能力者，还有着唤醒一个人最痛苦的记忆的能力……果然是极端的邪恶者。”
　　紫轻柔地擦去琴弦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血迹，丝毫没有理会女子的话。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忽然娇笑一声，面向黑教主然后说道：“黑教主也不过如此！什么能力成迷，还不是一个照面就被我猜了出来！”
　　众人的视线一时都聚焦在了这里。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女子得意地伸手指着苍紫说道：“这个黑教主，也不过是操纵系比较稀少一点的能力——念动力者而已！我就是精神系最顶级的‘幻境’能力者，刚才我感知的一清二楚，就是她用念动力破坏了对手的大脑灰质，才造成了他的死亡！这不过是凑巧而已，B级以上的能力者的意识海都有了自我保护的能力——有防备的A级能力者她根本杀不了！”
　　Thyme冷眼看着女子，心中嗤笑一声：白痴。
　　当那些情报人员和专家是白搭的么，他们猜了这么久都未能确定黑教主的能力，至今都没敢采取激烈措施，以为你还能马上猜出来？哼，七处安插的人真是越来越弱智，这一个又是世家里出来历练随便讨了个关系才弄来的。早想借机除去她了……现今就是死了又与我何干。
　　一直面无表情的苍紫面对那女子，却忽然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还是与往常一般温柔无二，即使在鲜红的背景下也使人感到安宁。
　　苍紫就这样温和地笑着，说：“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