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红月》铅笔头子

3、鬼门大开

　　五万精兵剩下几十个人集结在这座原本空无一人的城中，其他人都在风沙中和他们走散了，生死未卜。
　　止步不前肯定是不行的，和亲的日子快到了，错过了良辰吉日，会坏了凉国和月国的邦交，刚停止战火的两个国家又会水火不容了。可是被困在这座城里怎么才能出去呢，谁也不知道那个怪物还会不会杀回来，况且这几十个人中还有一部分受了伤。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啊，往前走吧，管他有什么，反正比在这等着那怪物回来把我们撕碎的强。”有人提议道。
　　众人纷纷赞同。
　　寂静的城中感受不到一丝风，人们踩着沙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清晰。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跟紧我。”离棠走在花玥的前面，虽未转头语气却是分外坚定。
　　越往城里走，气氛越发压抑，将士们灰头土脸，一言不发。这座城，没有房屋，城里和城外一样都是荒漠，到底是谁无聊至极建了城墙又修了城门呢？
　　一番折腾天色已暗，从正午到现在大家都处在紧张的状态连腹中饥饿都感觉不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已经走了很远，可是为什么还是看不到出城的城门，天已然全黑，眼看大家筋疲力尽了，便有人提议歇息一下。
　　花玥束起的花冠也在狂风肆虐中被吹散了，此刻的她披头散发倒有三分鬼相，脸上沾满沙尘也看不清她的表情，离棠瞅了花玥一眼，小声嘀咕一句：“真丑。”
　　花玥无奈，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这厮还有心思论美丑。
　　大家坐在沙地上休息，五人为一组轮流放哨。花玥渐渐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花玥吾儿，花玥吾儿......”
　　谁，是谁在说话？
　　“花玥吾儿......”
　　花玥是谁？
　　梦中一直萦绕着一个声音，似在喊谁，但又听不真切，只听到一个名字，叫花玥。
　　“你是谁？”花玥在梦中大声质问。
　　“我是来索你命的！”对方一声大喝，花玥一个激灵，醒了。
　　原来是梦。
　　花玥看看四周，人们因劳累过度此时都闭着眼休憩，再看看身边的红衣少年，正襟危坐，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虽然脸上亦是沙尘留下的痕迹，但俊美的轮廓却是遮不住的。
　　“你作何盯着我看？”离棠并未睁眼，却发出了质问。
　　本以为他不会察觉，没想到他直觉这么灵敏，“谁看你了，臭美。”
　　“我......我都看见你看我了。”
　　“你未睁眼怎的看见？”
　　“我眯着眼睛看见的。”离棠小声嘟囔。
　　花玥“噗哧”笑出声，这么紧张的气氛离棠却还有心思和她逗趣，倒教她心里没那么慌乱了。
　　天空一片漆黑，不见星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气。方才那么久都未闻见这股血腥气，怕是要生异变。
　　“离棠。”花玥呼唤身边少年。
　　“嗯。”
　　看来离棠也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多出了很多亭台楼阁，原本空旷的城池刹那间被这些建筑填满了。
　　放哨的士兵也不见了踪迹。他俩迅速叫醒昏昏欲睡的其他人，大家见此情形，纷纷傻了眼。
　　楼阁鳞次栉比，盘结交错，张灯结彩，仿佛在迎接什么盛大的节日。众人转出一堵墙走上了一条街道，这街道好不热闹，行人摩肩接踵，有舞龙舞狮的，口中喷火的，各式各样的杂耍表演，还有烟花之地吆喝宾客的，街摊小贩大声叫卖的，种种声音震耳欲聋。这场景分明就是一条再平常不过的街道，可是仔细一看，那些哪里是人，分明是穿着彩衣的骷髅。但这些骷髅人好像看不到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
　　花玥一行人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几个胆小的吓晕了过去又被喊醒，看久了这些丑陋的骷髅人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我们先去寻那五个放哨的士兵吧。”离棠却显得格外冷静。
　　大家也赞同，毕竟都是同伴，同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还是把他们寻回来的好。
　　可是这么大一座城，去哪里寻呢？
　　“反正这些玩意看不见我们，我们分头行动呗，一个时辰后无论找没找到都回到此地集合不就行了。”有人说道。
　　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果大家一起行动，那得需要多少时间啊，分头行动确实快一点。于是几十个人自行组队后便四散去寻人了。
　　离棠自然是寸步不离保护着花玥，他的任务就是护送她安全到达月国，完成和亲。
　　花玥一行有五人，除花玥和离棠外还有一名宫女和两名将士。他们沿着街道边走边观察四周，
　　绕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但这街道像是走不完一样也是一条接一条，这城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花玥一行人都迷失在其中。
　　倏地，周围景物骤变，亭台楼阁以光速消失，无影无踪，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一具具森森白骨，白骨铺开绵延到很远的地方，随行的宫女吓得尖叫起来，花玥也想跟着叫，但害怕已经让她忘记要开口。离棠和另外两名将士因久经沙场，已见怪不怪。
　　宫女的尖叫声惊起不远处枯树上的一群乌鸦，黑色的翅膀展开冲向天空，扑啦啦直响。
　　“应该都是幻境，大家不要怕。”离棠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正是一片尸原，成千上万的白骨铺开在这片土地。其他分散去寻同伴的人也不见踪影。
　　“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就剩咱五个人，该往哪去呢？”一位将士发问道。
　　说实话离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不能慌乱。
　　“继续走，边走边看。”待在原地固然不是上策，抱着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的侥幸心理，离棠带着其余四人继续前进了。
　　在一片景色相似的平原上行进，天空如幕布般漆黑一片，他们根本无法知晓时辰，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虚空，这里面没有风吹草动，没有时间概念。脚下的人骨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踩着极为瘆人，但又不得不踩。
　　花玥心中默念着“惊扰勿怪”紧跟在离棠身后。宫女紧紧攥着花玥的衣袖生怕一松开自己就会被什么妖魔鬼怪抓走似的。两位将士紧随其后。
　　就这么走着......走着......直到看到了一个山洞......
　　白骨蔓延进山洞，洞中发出幽幽白光，五人打算绕开山洞，可是再往前走就仿佛被一道屏障拦住一般，无论怎么走，都会绕回到山洞口。
　　“看来，不进去是不行了。”花玥咬咬嘴唇，轻声道。心里却是忐忑万分。
　　心一横，牙一咬，进！
　　那道白光似在指引他们，他们顺着白光缓步前行。
　　洞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血腥味也愈加浓烈，令人作呕。
　　“呀！”宫女惊叫一声，“你们作何推我？”她冲向身后的两位将士问道。
　　“没有呀，我们没有推你。”两人也是无比纳闷，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被问得一头雾水。
　　小插曲过后五人继续前进。
　　“你们还说没有推我？”宫女又是一声气急败坏的质问。
　　“别说话。”离棠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喝到。
　　大家都不敢做声，看来白光之外的黑暗中，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不是幻境，是可以触摸到的。
　　等了一阵发现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离棠又下令继续走了。
　　“你们怎的这般不知好歹？”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蔑笑，“既不知这是何地就敢闯入。”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暗处不敢出来？”离棠话语中带着些许愤怒，又有些许担忧。
　　“你问我是何人？我可不是人。”对方哈哈一笑，“我是鬼。”
　　“世间何来鬼怪，你不要搞这些障眼法蒙蔽我们。”离棠说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何来鬼怪？那之前看到的怪物，突然出现的街道，以及白骨遍地的平原都怎么解释？
　　“你们再往前走可就真的回不去啦。”那人嘻嘻笑着，却并未从他的笑声中听出欢乐的感情，怕是皮笑肉不笑。
　　离棠紧了紧背在后背的箭筒，问：“那你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那道白光照着的，叫往生道，是给死人走的，这也不是什么山洞，这是鬼门关，而我呢，就是驻守鬼门关大名鼎鼎的久裳歌大将军是也。”九裳歌轻咳两声，故作姿态：“你们擅闯我鬼界大门，该当何罪？”
　　“何罪之有？我们是被迫来到此地的，好像谁愿意来似的，快告诉我们怎么出去。”离棠懒得和他费口舌，自诩大名鼎鼎，呸，不要脸。
　　久裳歌未回话，从黑暗中走出来......
　　“噗”，花玥强忍住笑意，刚才的害怕竟一扫而空。眼前的久裳歌分明是位绝世美女啊，如若不是他的声音，大家都会这么认为的。
　　“你个堂堂男儿竟如此打扮，过分恶心。”离棠看清久裳歌的装扮后连着后退三步，脸上尽是嫌弃之色，完全没有误入鬼门关应该十分害怕的自觉。
　　“这叫变幻之术，我要以我的真身带你们出去了，万一被鬼认出来，我得吃不了兜着走。”久裳歌也不介意离棠说他恶心，“跟我来。”
　　久裳歌带着他们出了山洞七弯八拐回到了他们起初进城的城门口。
　　“这外面都是风眼，还......还有那只怪物，你又把我们带回来作甚？”两位将士想起那个追赶着大家的怪物就觉得心惊肉跳，现下可好，走了那么久以为离得很远了，居然几步路的功夫又回来了。
　　“反正我已经带你们出来了，这是唯一的出口。”久裳歌翻一翻白眼，觉得这几人甚是麻烦，要求也太多了，根本没把他个鬼官放在眼里，心里很是不服，所以语气并不友善。
　　花玥微微欠身行礼，道：“公子肯带我们出来我们感激不尽，只是这外面也是险象环生，劳烦公子指条明路。”
　　虽然面对着女装的久裳歌花玥实在想笑，但毕竟受人恩惠，还是毕恭毕敬得好。
　　“多的我不便与你们说明，天亮后你们就安全了，自行离去即可。”久裳歌敛了笑容，“帮你们并非我善良，只是......只是......”
　　久裳歌想要急着解释点什么以立自己鬼官的威风，“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人们杜撰的鬼怪都是阴森可怖的，他可不想坏了鬼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离棠也学着花玥向久裳歌一作揖，“那劳烦你把我们其余的同伴也送回来吧。”
　　......
　　这......是把我当寻人工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