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传说》viabibi

2、事情不会像看起来那样的顺利

　　“老板，你看”助手小秦在驾座上示意了霍耀庭的左前方，霍总的手正无意识的敲扣着手腕上的表，闻言后望了过去。
　　想象中的轻笑没有发生，但小秦还是捕捉到了老板嘴角微扬起的弧度，左前方有个女孩抱着个大箱子坐在三轮摩托上，一边唱着“你是风儿我是沙”一边“呸呸呸”的往外吐吃进去的沙尘。

　　“看来上班族压力很大啊”霍总打着手表说道。小秦斟酌了一下霍总的言外之意，回应道：“那得看是做什么，在霍总身边做事就不会这样。”
　　霍耀庭斜睨了他一眼，不淡不咸地说道：“是吗，那源本工厂的订金，你再往下压20%。”
　　小秦差点哭了出来：“老板，除非我们提高订货量，不然压不了那么多啊。”
　　霍总让他把车子到城郊一栋新式洋房门前，“啪”的一下下了车，小秦以为他准备走了，结果他转了个身，手臂架上车门顶，略压低的脸庞上隐隐有股笑意：“达成目标的话年底加薪百分之二十噢。”
　　简直就是个恶魔。小秦在心里热泪盈眶，忙不迭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霍耀庭满意地关上了车门，其实这次订购的产品将全部批量发往国外。霍耀庭在潮流行业摸爬滚打已经8年了，很清楚这一批模型会受到国外市场的强烈追捧，特别是主打环保使用的当下，这批可再生产品将不会对环境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并且在有限的时间内，它可以根据玩家需求转变成不同形式而存在，干燥状态下可以组装成这样，湿润状态下可以组装成那样…

　　想得太专心，以至于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光滑可鉴，霍耀庭尴尬地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旁边原本蹲坐着的雪儿给他翻了个白眼，"喵呜"一声跳远了。
　　老太太把雪儿抱起来，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这么大个人连路都走不好。”
　　霍耀庭打了个哈哈：“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了？”他走上前一步想要搀扶，被老太太一手隔开：“一边去一边去，我还没瘸呢。” 霍耀庭顺从而流畅地收回双手，老太太看完气得瞪眼：“你个小兔崽子说不扶就不扶啦？”
　　哎，女人，无论多大年纪的女人，都会口是心非的。这个时候，行动比语言重要，所以霍耀庭干脆利落地闭嘴了。
　　老太太搭话道：“你谈朋友了吗。”
　　霍耀庭避重就轻：“我有很多朋友。”
　　雪儿在老太太怀里懒懒的又翻了个白眼。老人家疑狐道：“那怎么不带回来给我见见。”
　　霍耀庭面不改色：“好，下次带给你见见。”
　　啧啧，猫都鄙视你，雪儿喵了一声，表示不满。
　　老太太以为猫饿了，把雪儿塞回了笼子里，慢悠悠地说：“反正你这两天也得空，我给你安排了个姑娘，你去见见。”
　　霍耀庭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漂亮吗？”
　　老太太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去了不就知道了。”

　　周六的上午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在这不冷不热的季节很是舒服。然而我却无心欣赏这些， 我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地铁来这边面试，这是我失业的第三天，得到的第一个机会。
　　地铁站出口人潮汹涌，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阖家欢乐，我买了杯奶茶，打算安慰一下饥肠辘辘的肠胃，正走在路上呢，被后面“借过、借过”的急促声音给打扰了。
　　如果要形容这么一个画面，大概就是在被阳光洒满的大道上，我，林栗，被后面一群惶恐躲避一辆刹车失灵的共享自行车的人给撞飞了，手里满档的奶茶并没有泼在别人身上，而是，全部，一滴不落地潵在了我自己身上。我旁边那个西装革履胶油头的帅哥幸免于难，他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奶茶泼在了自己身上，他为了躲避这波奶茶迅速地飞跃而起，但手里的车钥匙却被我挥舞的手臂撞飞了出去。
　　然后钥匙完美的淹没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他大概一时也找不到形容词骂娘，表情像憋了屎一般地难受。而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没泼到他啊！
　　毕竟他的西装看起来很贵。

　　霍耀庭的心里简直有一万把刀想凌迟眼前这个表情凌乱的女孩子，来相亲的路上居然碰见这样的事情，他看着她先是呆滞了几秒，然后松了口气小声说道：幸好没泼到人。
　　霍耀庭心里的火苗歇了几根，然后听到了她下一句嘀咕：“还好不用我赔。”
　　卧X！这是什么人啊！霍耀庭皱起眉头，用冷中带恶的口吻说道：“小姐，你把我车钥匙撞飞了！”
　　我瞪回去：“你有毛病啊，明明是后面的人撞的，关我屁事。”
　　他火冒三丈，表情变得冷酷，铜铃一样大的眼睛露出恶狠狠的神色，像头即将发怒的豹子：“你撞到人连道歉都不会吗？”
　　“我凭什么道歉？”这两个字仿佛戳中了我心里的一根刺：“撞你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也是被后面的人群撞上的！要不是因为你站在这里我的奶茶才不会泼在我自己身上！你凭什么要求我跟你道歉！”我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我又不是源头！”
　　“你！”霍耀庭被她气得嘴瓢，幸好公司没有这样的员工：“真是个泼妇！”
　　可惜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甩下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怒气冲冲的霍耀庭赶紧找钥匙去了。林栗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抬腿继续往前走。霍耀庭的眉头打成死结，心想这女人不会想跟着我吧。那个女孩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露出嗤笑而轻蔑的表情，抬腿高傲地迈进了路边的服装店。
　　霍耀庭在心里呵呵了两声，打电话叫来了小秦助理，秦少君原本在附近陪供货商吃饭，老板一个电话就屁滚尿流地过来了，五分钟后就出现在了霍耀庭面前。

　　“快点找。”霍耀庭吩咐道。小秦正找着呢，一个抬头，看见前面一个眼熟的身影，赶忙对霍耀庭说：“欸，老板你看，那是前两天抱着箱子唱歌的美女欸。”
　　霍耀庭一抬眼，看见了林栗正从店里走出来，啥也没买，一身泼了奶茶的衣服十分显眼。

　　“怎么这么贵…”我垂头丧气地从店里出来，一套小洋装要上万块，我摸了摸千元出头的钱包，只好退了出去。出门时那个凶狠的帅哥还没走，在不远处找钥匙，旁边还多了一个帅哥，正好奇的打量我。

　　看什么看吶，没见过人穷啊。

　　霍耀庭抬脸看了看那家服装店的招牌，Valentino，打量了林栗浑身上下不过几百的衣服，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巧旁边的小秦说话了，他便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个姑娘抱着箱子在三轮车上唱歌。
　　他督了一眼林栗，又被林栗反瞪了一眼，但他毫不在意，眼瞟着林栗转身离去的背影道：“这也叫漂亮？”
　　小秦认真地点点头：“感觉很有朝气。”
　　“…”

　　霍耀庭不是个喜欢迟到的人，他喜欢提前安排好一切事宜，不慢不急地等待别人的到来。约会也一样，坐在市中心双子大厦最顶层的咖啡厅，欣赏着窗外的奇崛秀丽，喝着一杯double cream的摩卡，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迟到了五分钟，身上还有些许零碎的味道，是从窗外世界带进来的尘埃气味，和淡淡的汗水味道。与这个精致的，高雅的咖啡馆有一丝地冲撞———却和他整个人的气息奇妙地融合着，硬朗的，生机勃勃的一张脸，眉宇轩昂，修长结实，是属于他的味道。
　　王小姐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远远的他便冲她点点头，走近了，那样陌生又甘冽的男性气息冲击着鼻腔，让她不自觉的微红了脸。
　　她看似随意的撩了撩头发，挑眉换上一丝慵懒的微笑，从眼底处看他：“迟到了。”
　　霍耀庭看着对方的眼波，微微一笑：“对，我迟到了。”
　　美丽的，精致的，高级的，看似随意暗含性感的衣物，恰到好处的撩拨，不经意的眼神暗示，若有若无的炫耀，“今晚一起……？”“我今晚有约…。”——伪装的娇羞。

　　“你用这招搞定过多少个男人？” 霍耀庭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美丽的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问道。
　　王小姐一双眼褪去了笑意，嘴角却保持着微笑：“啊？”
　　“我说…”霍耀庭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望向窗外“…你用这招搞定过多少男人？”

　　相亲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小秦在门口等了大约有小半个钟，看见一个美艳的女孩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随后他的老板也晃晃悠悠地踱步而出，小秦凑了上去，“老板，顺利吗？”
　　然而霍总答非所问：“秦助理，前面那个女人漂亮吗？”
　　秦少君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侧脸：“美艳动人。”
　　“没了？”
　　“没了。”
　　秦少君有些疑惑地看着老板，不知他想让自己说些什么。
　　老板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真无趣啊。”

　　对于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而言，生存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也许很难体会到这世界上有人为了几块钱而打架，有人为了还贷款没日没夜地加班。那些深夜里还在奋斗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过他们的哭嚎声，或者，有没有人愿意听他们的哭嚎声，毕竟这个世界不欢迎失败者。
　　我fail了周六下午的面试，我跑了好几条街也没买到便宜的套装，最后咬牙花一千块买了昂贵的衣物，卡里的钱只剩四位数了。我回想起那天下午被我吼过的帅哥，心里很是有愧，我真羡慕他，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随时有朋友的帮助。而我只能孤身勇进，假装强悍。
　　小A是我在这个繁华都市里唯一比较熟络的朋友，或者说，网友。我们是在论坛上认识的，满打满算也有七年了。在这么繁华的城市里，诗集是我唯一的安慰，所以我喜欢在论坛上写写诗什么的，某一天有个人赞扬我诗写得真好，我把她引为同道中人，搭很久的地铁和她见了个面，开始了我们萌芽的友谊。
　　我俩一见如故，她性格清冷，面色总是淡淡的，总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大概是天生就喜欢冷感的人，总觉得自己能点燃他们……
　　所以我那天找了找她，想得到一丝慰藉，她欣然同意，原因是她正好被放鸽子了。
　　其实我连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穷追不舍不是我这个人的性格。我只记得那天她坐在大排档里默默地看着我喝酒，看着我喝得酩酊大醉，喝得痛哭流涕，然后给我写下了一串数字和名字。
　　我醉得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地问她：“是…是嗝，你的电话、和、和嗝、姓名吗？”
　　她看着我，叹息道：“你可以去这个公司试试。”
　　我趴在桌面上瞅着她，像被遗弃的小狗瞅着自己的主人，然后听到她说：“你的诗真的写得挺好的。”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我只知道有人给我擦脸，盖被子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像黑夜里的一点光，能让人安心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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