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旧事》一颗小水果

2、归朝

　　临安城的第一场大雪是随着腊月一起到来的。
　　大雪下了三四日，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地雪花。
　　冬日的清晨一向平静，今日却显得格外不同。连接皇宫和城门的辞弦街两边熙熙攘攘地站满了人，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水月洞天是临安城最大的酒楼，位于辞弦街的中心。坐在水月洞天的高亭雅座，可一览临安城的美景。
　　江子辰坐在高亭雅座的窗边，面前摆着上等的青城雪芽。他的贴身佣人今智站在一旁正为他斟茶。
　　楼下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江子辰向窗外望去。
　　井然有序的马蹄声从辞弦街那头传来，一列军队从城门口缓缓前进。街道两边的欢呼声越来越高涨，临安城的百姓都在寒风凛冽的冬日迎接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凯旋归来。
　　江子辰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杜青意，她骑着江子辰送她的那匹汗血宝马，这战马是几年前大宛国进贡来的，跟着杜青意一起长大。她坐在马上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头上戴着头盔，腰间别着一把佩剑，这样也掩盖不了娇容月貌的面容。毫无任何胭脂粉黛装饰的脸庞倒有些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味道。
　　今智看着江子辰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有些喜悦：“少爷，是夫人回来了吗？”
　　江子辰点点头：“嗯，她回来了”。
　　军队行驶即将路过水月洞天，杜青意抬头看见了江子辰，两人相视一笑。江子辰张口说了什么，杜青意一眼就明白了那句“我等你。”她冲着江子辰点头。
　　夏昕妤骑着马跟在杜青意的身边，也看到了高亭雅座的江子辰。她跟上杜青意：“小姐……是少爷来接您了。”
　　杜青意轻轻嗯了一声：“先进宫吧，皇上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军队沿着辞弦街缓缓行驶至皇宫。江子辰目送直到她的身影淡出他的视线。
　　江子辰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担忧地望着窗前的雪：“这漫天白雪，卿卿穿的那样少，也不知冷不冷。”
　　今智站在一旁偷笑：“少爷，夫人回皇宫复命，宫里有上好的石炭取暖，夫人怎么会冻着呢。”
　　江子辰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也是，宫里怎会冷呢，反倒是我瞎操心了，可能太久没见她了。”
　　雪花顺着窗户飞进了屋子里，江子辰望着杜青意消失的尽头久久不能回神。他看着窗外又恢复平静的辞弦街轻笑：“我日日盼着她回来，可她回来，这朝堂还能平静多久呢。”
　　今智看着江子辰的神情：“少爷……”
　　江子辰看着手中的茶杯：“也是，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卿卿……”
　　江子辰自己伸手关上高亭雅座的窗户：“今智，把这些青城雪芽都带回去吧，卿卿最爱喝了。”
　　今智点头，让小二新装了茶叶。又把房间角落里的轮椅推倒江子辰的面前。
　　江子辰看着那轮椅晃了下神，随即笑着摆摆手：“我又不是真的瘸了，下个楼梯还是可以的。”
　　今智推着轮椅的双手突然显得无力，他看着江子辰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皇宫里。
　　王公公眯着眼睛笑着看向远处走来的杜青意，他走上前：“杜将军终于回朝了，皇上再里头等您好久了。”
　　杜青意看着王公公微微一笑，从荷包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在王公公的手里：“有劳公公带路了。”
　　王公公迅速收下银子，伸手做了“请”的动作，脸上谄媚地笑着：“将军真是见外了。”
　　杜青意微微点头，跟着王公公进了昭和殿。
　　殿内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杜青意抬头看了一眼大殿上的匾额轻蔑一笑，随即跪拜。
　　“臣奉旨回朝，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平身吧。”威严地声音传来，坐在殿上的皇上放下手中的笔。
　　杜青意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半弯着身子。
　　“青意这次平定西北打了胜仗，是我朝大喜事，有禹城当年的风范，朕深感欣慰啊。”皇帝慈祥地看着杜青意。
　　杜青意感觉那慈祥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不舒服，立刻回道：“皇上谬赞，微臣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圣上栽培庇佑。”
　　皇帝审视着眼前穿着盔甲的女子，随即换上笑眯眯的眼神：“回京路途颠簸，赤林军的将士们都辛苦了，你好好安抚一下。”
　　“臣遵旨。”杜青意作揖行礼，转身欲要离去。
　　“对了。”皇帝拿起一旁的奏折随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到：“你胞弟马上要行冠礼了吧。”
　　杜青意转过身来看着皇帝，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下月初二，就是臣弟的冠礼。”
　　“嗯，下去吧。”
　　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杜青意无法揣测圣心，只得退出大殿。
　　昭和殿外，有位男子负手而立，身着一袭墨蓝色长衣，腰间别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挂着深绿色的流苏。
　　杜青意一出大殿就和他差点撞了满怀。她看清来人，立马行礼：“臣参见晋王殿下。”
　　三皇子晋王看着杜青意，嘴角一直含着笑，他伸手示意：“杜将军免礼。”
　　“谢殿下。”杜青意站直身子，却一直看着地面。
　　三皇子还是温柔地笑着：“朝廷此次大战月欶全是杜将军的功劳啊，真不愧是曾经的镇远军出身啊……”
　　杜青意听到“镇远军”猛然抬起头，她看着三皇子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杜青意轻笑：“臣不敢当，家父十年前带领镇远军大败月欶，导致朝廷大伤元气，臣一直用此事告诫自己，誓死对朝廷效忠，绝不让十年前的事再次发生。”
　　“将军说笑了，令尊带领镇远军镇守西北几十年，一直与月欶周旋，保我西北平稳安定，一次失败不能抹杀所有的功劳。”
　　杜青意看着三皇子，却话锋一转：“圣上还在里面等着殿下，臣就先告退了。”
　　三皇子看着杜青意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杜青意回朝，这下可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