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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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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惠玲来读高复班的时候,高复班开学已经十多天了。
一般晚来读高复班往往是对录取的学校不满意,不要去读,宁愿来年再考。
可惠玲的成绩离高考分数线差了好几十分,根本不会有什么学校录取她,她的晚来只能解释为另有原因。
惠玲来的时候,刘鸽的同桌是另外一个三中的女生。
惠玲就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子,课休时,会和其它一中的女生聚到周云其这里谈天说地。
那个时候,许国云就看出严惠玲对周云其挺好的。后来知道在一中时,严惠玲就是周云其的前桌,两个人几乎前后桌了一年。
没几天,刘鸽的同桌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读了,严惠玲就兴冲冲地搬过来,再一次做了周云其的前桌。
惠玲刚搬过来那几天,许国云觉得她显得特别的兴奋,一天到晚吱吱喳喳的,说不完的话。
许国云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对他们也一样的好,而且整天乐呵呵地,好象她纯粹是到高复班来玩的,考不考大学和她没关系。
许国云暗地里也想,惠玲读高复班简直是浪费时间和金钱,不可能有任何的希望。但惠玲的笑容是那样的纯真可爱,许国云意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开始喜欢她了。
在六门课中,惠玲没有一门是拔尖的,连中上的都没有,每门都是下游。不象刘鸽,英语好得一塌糊涂,简直可以去当翻译。许国云几个,只是英语、语文差点,另外几门都还过得去。周云其更不用说了,只有英语处在中下水平,其它都是很好的。
考大学要么有一两门课拔尖,要么每门课都很匀称都在中等以上,否则就没戏。
但惠玲好象从没介意,她说自己小学初中时学习成绩都很好的,到高中后就直线后退,都不知道为什么。
朱文培说:“女生是这样的,小学初中时什么都不懂,拼命读书,到高中后,有点懂事了,心思也不在读书上了,学习成绩自然直线后退。”
惠玲好奇地问他:“什么懂事了?什么意思呵。”
朱文培哈哈笑着说:“你傻的呵,懂得想男人了呗!”
惠玲也咯咯笑:“我没有想男人呵,怎么也后退了?”
许国云旁边插嘴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想男人?”
惠玲就杏目圆睁:“许国云,你这个神经病!”
许国云赶紧打和:“说错了说错了,是刘鸽想男人了。”
刘鸽来后,惠玲又把这话说给刘鸽听。
刘鸽就指着许国云骂:“许国云,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把你们在三中的老底都揪出来!”
许国云赶紧求饶,两个女生才胜利地嘻嘻笑了。
惠玲虽然读书不行,但菜烧得特别好。
武义城里有两个菜场,一个是溪南菜场,就在学校过去不远的解放桥头,一个是星光菜场,得过解放桥,在武义汽车站那边,骑车过去十来分钟。
每天上午十点半,惠玲就准时骑车出发买菜,奇怪地是,惠玲每次都是舍近求远,跑到星光菜场去买。许国云问她为什么,惠玲说那边的菜便宜,但许国云知道溪南菜场有很多郊区农家自种的菜,那些也卖得很便宜呵,惠玲就说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有时候许国云也想陪她一起去买菜,惠玲每次都执意不肯,搞得许国云很郁闷,都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朱文培聪明,跟他分析说,他和惠玲一男一女在菜场里亲亲热热地买菜,让惠玲的熟人碰到多不好,人家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妻呢,那可坏了惠玲的名声了。
许国云一想,也对,就没再提陪她买菜的事,但是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朱文培再聪明也还是猜不出来。
惠玲买了菜后,就自个儿在家里洗好烧好,也不要帮手,她说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买菜烧饭了,不要人帮,否则会坏了她的兴致。
饭菜烧好后,惠玲就用手支着头,看着许国云他们吃。那样子,可爱极了。
“惠玲,你也吃吧。”
“好。”
惠玲答应着,却不动手,只是问他们:“好吃吗?”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
几个男人都狼吞虎咽地吃着,说:“好吃好吃!”
惠玲就幸福地笑了,一副陶醉的样子。
晚上,朱文培聊到偷菜的事,两个女生很感兴趣。
朱文培添油加醋地胡说了一通,当然没忘把许国云的糗事也摆了出来,又顺便把杨水富狂批了一通。
周云其规定的晚自修结束后,两个女生没忘偷菜的事,鼓动许国云再去尝试一次。
杨水富一听到这个就来瘾了,非去不可。朱文培说大家顺便送惠玲回去,许国云于是去。叫周云其,周云其死活不去,还说他们无聊透顶。
大伙不理他,五个人推了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往南湖畈去。
天已经很黑了,过了江山新村就没了路灯。
许国云几个人把自行车锁在江山新村的路边,惠玲推了车走,她家就在江山新村过去不远,推了车省得回来拿。
几个人就着城市里透出的隐隐的微光,小心地辨着脚下的路。
许国云说,好久没来了,路都分不清了。
两个女生很兴奋,嘀嘀咕咕地低声说笑着。
走了一段路,要拐上菜地了,惠玲把自行车放在路边的草丛里,跟着许国云他们摸黑向前。原来菜地里遍地都是的竹架子没有了,四周黑乎乎地,显得特别空旷,能远远望见城里星星点点的灯光。
菜地里有一棵粗大的槐树立在那儿,黑夜里象一个阴森森的大怪物。
槐树脚下的那片菜地是许国云他们常光顾的地方,许国云带着几个人直扑过去。
菜地里长着密麻麻的花菜,一团团紧紧地挨在一起。
“是这里吗?”惠玲紧张地问道。
朱文培说:“是呵,这里是我们的主要阵地。这个菜地最好找了,边上就是大树。”
许国云说:“动作快点,废话少说!”他和杨水富带头去拔花菜。
朱文培不敢怠慢,赶紧也弯下腰去拔。
许国云看见两个女生不动,催她们:“快点呵,弄几个我们就回去了。”
两个女生哦哦应着,也赶紧过来。
惠玲弯下腰刚拔出一个花菜,突然咯咯咯大声笑了,把几个人当场吓得愣在那里。
惠玲一边大笑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你们知道吗,你们偷的,是——是我家的菜。我爸还说,菜地里有野猪,原来——原来是你们,你们这几头猪——”说着,自己还在忍不住咯咯笑,逗得刘鸽也哈哈笑了,笑得两个人捂得肚子蹲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许国云真是傻了。
两个女生肆无忌惮的笑声把几百米之外树林里的鸟都吓醒了,簌簌地飞出来。
许国云三个别提多紧张了。
惠玲家是郊区的农民,和所有郊区的农民一样,他们家也种了很多菜,每天上午拿到溪南菜场去卖。惠玲不到溪南菜场买菜,就是不想碰到菜场里的爸妈,也不想碰到村里的人,否则他们问起家里不是种了很多菜吗,为什么还要来买菜,那真是无从说起。
许国云没想到整天乐呵呵给他们买菜烧饭的惠玲是冒着这种风险的,很庆幸自己没有坚持和她去买菜,否则碰到菜场里的惠玲爸妈,那真是更说不清楚了,非害死惠玲不可。
惠玲保守着这个秘密,只是怕许国云他们知道后不让她再去买菜烧饭,那她的生活乐趣将会少很多。惠玲可不知道,许国云他们巴不得惠玲一辈子做他们厨师呢,怎么会因为这个就不要她呢。
一层秋雨一层凉,连着下了几天雨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下雨的那几天,阿莲都没来上课。
杨水富一天到晚显得心不在焉,上午语文课时他自己一个人跑回房里睡觉,下午大家都在房里自习,他又一个人上街玩去了,晚饭也没回来吃。
因为下雨,周云其担心两个女生路上的安全,也不要求晚自修了,早早就要她们两个回去。
相处久了,许国云发现周云其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因为他外冷内热,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就感觉不到。
周云其爱看小说,而且看书的速度奇快,能在一天里看完三本武打书。不爱说话,但是一说起来又头头是道。晚上睡觉时呼噜打得山响,每次跟他说他都不承认,说诬陷他。也会说梦话,叽叽咕咕一大串,象朱文培在读英语,谁也听不懂。
朱文培很害怕他会有梦游的毛病,因为听说梦游的人会把别人的脑袋当作西瓜砍下来,朱文培就老是趁周云其不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菜刀藏好,还打死不睡在周云其边上。
周云其还不老实。惠玲都说他高中时有过罗曼史的,他还是死不承认,更不用说交待那些花前月下的丑事了。
周云其也知道杨水富暗恋阿莲的事,但是周云其不看好,说没戏,但他愿意帮助杨水富出谋划策,让杨水富死个明白。
杨水富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无法接近阿莲,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去跟阿莲搭讪,他又没这个胆子。这点朱文培比他强多了,朱文培已经跟阿莲说过很多话了,还敢在阿莲面前开玩笑,让阿莲美丽的笑容象莲花一样开放。
朱文培让杨水富写封情书,他代为转交,杨水富支唔了好多天,也写不出一个字。
朱文培警告他,他再不动手,就别怪有些人捷足先登了。把杨水富气得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一口把朱文培吃了。
周云其安慰杨水富,说阿莲这么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孩子,不会喜欢类似朱文培这些无赖的。他们那哪叫爱,纯粹是一种玩乐的心态。只有杨水富对她的感情,才是真正刻骨铭心的真感情,阿莲会感觉到的。
朱文培哈哈大笑,说:“哟哟哟,怎么我就变成无赖了?什么真感情,还不是一天到晚地想着把她搂在怀里?咱们杨家将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气得杨水富嗷嗷大叫,到处找菜刀,要活劈朱文培。
幸好那菜刀早给朱文培藏好了,杨水富是永远找不到的。
为了弄清阿莲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上课,杨水富央求着许国云他们和他一起再去阿莲的住处侦查一下。
周云其当然不要去做这些无聊的事,但他给杨水富支了一招。他说,杨水富他们只要装作是找房子租房子的人,就一定能“碰巧”碰到诸葛甘莲,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她的房间里坐会儿,和她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
“但如果阿莲问起来为什么要再租房子怎么说?”杨水富紧张地问。
周云其就不理他,自己捡了本武打小说,翻身倒在床上。
杨水富这人傻的,看来洞房都要人教,没救了。
细雨蒙蒙。因为江山新村就在边上不远,三个人就打着伞,走路去。
一路上,杨水富还在那找圆谎的借口。朱文培烦了,训他:“杨水富你傻不傻,你就说房子漏水,要再找个住处,或者说旁边太吵,随便找个理由得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会关心这种事?”
杨水富说:“你不懂,我可不能让她觉得我在骗她。”
朱文培说:“这哪叫骗?感情的事,就是虚虚实实的,这才有意思。”
杨水富说:“我和你不一样,周云其都说了。”
朱文培就笑,什么也不说。
阿莲住的那幢楼大门虚掩着,二楼到四楼都亮着灯,但是三个人不敢贸然进去。
最好的状况是这样:三个人在楼房周围逛着,突然碰到了阿莲。阿莲说,咦,你们怎么在这儿?杨水富赶紧答,哦,我们到这儿找找房子,想换个地方住,你知道哪儿有房子租吗——不行,太直接了,得说——这么巧,怎么你住这里吗?阿莲说,是呵是呵,我就住在前面,走呵,一起到我家坐坐?杨水富说,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呢。阿莲说,客气什么呢,来呵,快点呢。于是一起进去——
“杨水富,你笑个鬼呵!我们都在这转了三圈了!”杨水富正胡思乱想着,朱文培突然喝了一句,把他吓醒了。
雨越发地大了。
江山新村4路看不到一个人,昏暗的路灯在雨中突然一闪一闪的,可能短路快要死了。
怎么办?许国云给杨水富打气:“水富,我们进去看看?”
杨水富点点头。
朱文培说:“这回你如果管自己跑,我们下次再也不会陪你来了。”
杨水富突然笑了,说:“绝对不会!”笑得朱文培毛骨悚然。
但是不知道阿莲是住二楼还是三楼。
二楼的防盗门虚掩着,里面有放电视的声音,还有小孩奔跑的声音,但是听不到有人说话,应该不会是阿莲住的。
三个人小心地走到三楼。
三楼的防盗门关着,杨水富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
敲门?问有没有房子租?这不傻的,人家怎么会信?杨水富飞快地转着脑子。
正在这时,许国云听到四楼有人下来,连忙拉了杨水富和朱文培一下。
三个人装出正在下楼的样子,在和四楼的人碰面前跑出了大门。
看着那人出了大门,发现四楼的灯已经灭了。
三个人胆子壮了点,又进去。
三楼的门还是关着,三个人静悄悄地到了四楼,上到楼顶的平台。
雨下得小了,三个人在平台上遛了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办。
平台的避雨处晒着很多衣服,有几件显然是阿莲的。
杨水富上去摸了一下,湿湿的,应该是刚洗的。说明阿莲还住在这儿,那她为什么不来上课?是不是病了?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蹬蹬蹬上楼来的声音。
三个人吓坏了,幸好江山新村的这些房子是一幢一幢连在一起的,两幢房的楼顶平台只隔着一堵半人高的砖墙。三个人想也没想,飞快掠过砖墙,蹲下,躲在砖墙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喘一下。
“咦,雨停了。”杨水富的身体颤了一下,是阿莲轻柔的声音,正要探出头来,又听到一个男声说,“看看衣服干了没有?”。原来是两个人。
杨水富听到两个人走到晾衣处,阿莲说“这两件干了”,然后是收衣服的声音。男声说:“快点下去吧,你不能淋雨的。”听到阿莲笑,说:“都是你!”男人也笑。然后是蹬蹬蹬下楼的声音。
三个人赶紧起来逃下楼。
真奇怪,雨又大起来了。
知道阿莲还好,杨水富就放心了。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是阿莲的男朋友吗?为什么阿莲不能淋雨?杨水富想不明白。
许国云说他抬头偷看过那个男的,太黑,没看清楚,感觉好像是不认识的。
朱文培说,他也抬头偷看过,看到阿莲穿着白色的睡衣,神情可爱,美得象仙女。
杨水富就很生气,自己怎么就那么胆小呢,连抬头偷看一下阿莲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一路走回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一会儿,他又自管自地笑了,象花痴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