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贵女跌落神坛后》酒时醒

12、量体裁衣

　　沈潜是个闲不住的，这几日在京中无事可为，便提出回扬州，于氏自然是舍不得，想过了十五再回去，却拗不过沈潜，夫妻二人商定八月初九启程。

　　临出发前，安予初带于氏在京中各地转了一圈，又叫下人置办了许多稀罕物件，一并给他们捎带回去。

　　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待于氏一走，她便可以开始筹谋和离之事，这几日被拖着，每日查看账本，跟着王婆熟悉沈府后院，还不得不小心应对沈屿，日子枯燥无味，繁琐得很。

　　这日上午，一家人用过早膳后，安予初便随同沈屿去码头送别于氏，京城与扬州相距千余里，马车奔波，沈屿便安排了画舸，让二老走水路。

　　渡口处，于氏挥手告别，依依不舍，沈潜倒是面露喜色，眺望扬州方向，看样子是巴不得早日回到扬州。

　　安予初想起那日于氏说，沈家男人都是如何如何好，可今日观之，她这公公倒是凉薄得很，平日话少，言语间多是圆滑客套，即便是自己儿子，也不见得有多上心，沈屿面上倒是更像于氏些，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是与沈潜无二。

　　送别二老后，安予初推说身子不适，与素禾守亿回了府，沈屿本想带她去各大铺面，此番只得作罢，只嘱托她好好歇息。

　　马车上，素禾掀开帘子同安予初道：“小姐，昨日相府传来书信，少爷和少夫人今日便可到京。”

　　“当真？”安予初面露喜色，“我想与他们见一面。”

　　“好，奴婢回府便安排。”

　　听到兄长嫂嫂安全回京，安予初放心了许多，如此，诸多不方便与爹娘说的事，都可说跟兄长嫂嫂说。

　　次日，安予初着一素色衣裙，带着素禾早早的出了府，守亿则去打探玉娘之事。

　　已是八月初十，临近中秋佳节，各铺面生意来往愈加频繁，沈屿在聚宝阁一一清点完各种稀世珍宝，已过了午时一刻，他记挂着安予初，便差了守财回府传话，叫她先食午膳，不必等自己。

　　沈家在京中各大小铺面百于家，每家都安置了一账房先生，一管家先生，每月十五准时汇报本月账务，因着中秋便提前了些，这时账房先生已聚成一堆，侯在门外。

　　守财走后，守德出来叫他们一一进去。

　　“三爷，本月京中各物价皆有上涨，我便上调了租金，有几家不情愿，一直拖欠着，我……”

　　“你只管说本月收了多少银票还差多少银票。”沈屿眉宇间有些不耐烦，打断他道，往日倒不觉得这些家伙啰嗦，现在却觉得他说十句都说不到点子上。

　　“是。”账房先生赶紧翻翻手中账本，一边打着算盘，“我负责的十家铺面共收回七百两银子，余三百两拖欠，那些铺面大多生意寡淡，经营不善，其中有一家可酌情收回铺面。”

　　“好，你看着办，下一个。”沈屿冷声道。

　　守德见情况不妙，赶紧推了一个说话利落的账房先生进去，一边在外面督促几人迅速盘算好收差。

　　谁料不过片刻，刚进去的账房先生又被骂了出来，且不止一个，平日里颇得赏识的也被骂了。

　　“你怎么办事的？难不成我成了白送铺面的活菩萨？滚，明日再来。”

　　“先滚出去算！”

　　……

　　门外，还没进去的账房先生一个哆嗦，纷纷找守德询问，“三爷今日可用午膳？”

　　守德也正纳闷呢，把人拽到一边，小声道，“不曾，我估摸着是上火了，你们待会进去别说废话，动作快些，懂？”

　　大家忙不迭点头，账本早被手里的汗液沁湿，正想再打听些别的，就听到里面一声训斥。

　　“出去，下一位，守德，换茶！”

　　守德一个机灵，赶紧去楼下找来清心散火的茶叶，正巧碰上匆匆赶来的守财，如见了救星般迎上去，“你可算来了，三爷今日有些不对，快随我上去。”

　　守财更是心急上去，三步作一步的跑到三楼，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训斥声，不由得心神一震，到时他能不能竖着出来还是个问题。

　　账房先生拎着账本逃一般的出来，守财不敢耽误时间，紧接着进去。

　　沈屿见进来的是守财，眉头才舒缓了些，“如何？她可用膳，身子还好？”

　　守财嗫嚅了下，低声道：“少夫人……不在府中。”

　　“不在？”沈屿站起身，“守亿呢？”

　　“守亿也不在。”

　　“可知是去哪了？”

　　“听冬花说，少夫人与素禾姑娘去禾记酒楼……”

　　沈屿神情忽的变了，这禾记酒楼倒是眼熟，像是在哪……反应过来后，他黑了一张脸，那日偶然看到那书信上写的地址就是禾记酒楼，元海那厮竟然死性不改，还敢惦记他夫人？

　　“同我去一趟。”沈屿边说边往外走，健步如飞，生怕去迟了，守财立马跟上去。

　　门口一众等候宣召的账房先生连忙给沈屿让出道，见他下楼后，都松了口气，额上虚汗淋漓。三爷发起脾气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禾记酒楼与聚宝阁相邻，左不过一会脚程，沈屿如杀神般走进去，小二立马迎上去，十分有眼力见的说：“哟，今天什么风把三爷吹来了？快有请！”

　　沈屿冷着脸，扼制住他胳膊问：“可曾见过我家夫人？”

　　小二愣了愣，忙看向一旁还算面善的守财，“三爷这是何意？”

　　守财道：“你只管回三爷话！”

　　“这……沈夫人，约莫是在二楼雅间，”小二仔细回忆了下，补充道：“小的记得是左手边第一间，与那……”

　　沈屿一把放开他，直奔二楼雅间，哪还管小二未说完的话，守财给那小二抛了一锭银子，连忙跟上去。

　　一上楼便是小二说的那雅间，沈屿一脚踢开门，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月白色背影时，怒火攻心，只恨不得把元海的腿给打折了，几步过去，抓住那人肩膀，一个过肩摔便把他放到在地，拳头高高举起，却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安予初吓得手中杯盏掉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连忙起身抓住沈屿胳膊，“沈屿你干什么？”

　　“好小子！连你舅爷也敢打？”安予平推开沈屿，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脾气如此粗暴，想来初儿没少受你欺负。”

　　守财瞧着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敢情三爷这么凶神恶煞的，竟是来捉／奸，谁知反倒闹了个大乌龙。

　　沈屿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足足反应了半响，看着安予初惊恐不安的神色，却是怎么也拉不下脸。

　　“兄长，有没有哪里伤到？”安予初急切的转身问。

　　“自是没有，”安予平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初儿你且安心，今日之事兄长定然帮你，再过几日，便叫你嫂嫂去陪你说说话，爹娘还等着我回去，你好好待着，不必太忧心。”

　　安予初点点头，送安于平出了门，又看着他出了酒楼的门，才转身回去，对一旁的素禾道：“素禾，我们回府吧。”

　　素禾忙跟上去。

　　“三爷，我们也回去？”守财问。

　　“回哪？”

　　“这……”守财有些不太敢说了，可瞧着沈屿神色实在不对，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府，给少夫人赔个不是。”

　　沈屿是天擦黑时才回的府，走进初屿堂却有些害怕起来，平白无故的对小舅子出手，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不然他就是有一百张嘴解释，安予初也不会信他。

　　正犹豫间，安予初走出来，沈屿刚开口想说两句软话，就听她道：“以后你去别的地歇息吧，我乏了，夜里听不得其他声响。”

　　安予初绷着小脸的说完后，又叫来守亿：“守亿，去吧榻上的锦被拿走。”

　　沈屿眼睁睁瞧着守亿把被子拿出去，又眼睁睁的看着安予初转身走开，默默收回手。
　　看来这回是真动气了，往常还会脸红心跳一番，今日倒像极了那无情的灭绝师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

　　细数下来，他们同床共枕不过三晚。

　　他想解释一句，却实在开不了那个口。
　　难不成要说你夫君是捉／奸去的，一时冲动便误会了，才闹了今天这出？

　　要真说实话，恐怕安予初是再也不愿亲近他了。

　　都怪那元海！

　　沉下心来，还是怪自己，整日疑神疑鬼，患得患失。那日他早把信给销毁了，她怎么可能看得到？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去的。
　　最后沈屿只得叫守财把书房收拾出去，决定等安予初消了气再作打算。

　　——
　　接下来几日，沈屿每天早出晚归，一来是真的忙，二来是不愿安予初看到他心里不痛快，尽量避着。

　　府中下人见了也不敢多说一句，倒是王婆，心急如焚，连忙给远在扬州的于氏传了书信，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氏收到信已是几日后，再回信，又是几日。一来一回，王婆只能干着急，又说不得半句。这两位谁都不好惹。

　　整个沈府过得最欢快的莫过于安予初，起初还以为沈屿那厮脸皮惯厚，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防备了一两日倒是没什么动静，这一来她也就安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胃口也比往常好了许多。

　　这日，王婆一大早就请来了绣娘，说是按照往年惯例，每逢年节都要裁制新衣，绣娘最先来的初屿堂，正是辰时，安予初便让人晚些时候再传早膳，

　　那绣娘四十上下，面目和善，又爱说笑，一见安予初便把人夸上了天，安予初问了出处，原是华锦府的绣娘，不免得有些出神，想起几日未见的沈屿。

　　“少夫人风姿卓越，身材窈窕，三爷真是好福气！”绣娘边给她量肩宽边闲话道，“府上最近出了新样式，从宫里传出来的，我瞧着很称少夫人身材。”

　　“可带了样衣来？”安予初好奇问。

　　“带了带了。”绣娘唤一旁记录尺寸的女子从箱子里掏出一件衣裙来，玫红色的衣裙倒是很喜庆。安予初走上前瞧了几眼，心底微微惊讶，那衣裙上身堪堪庇护住胸前和双臂，脖颈大片露出来，就连胸前那点布料也是薄薄的，实在是一言难尽，她摇摇头，对绣娘说：“按寻常样式做便好。”

　　绣娘却是笑了笑，“少夫人还是年轻了些，宫中极为流行的衣裙，自有它的妙处，何况少夫人有身材如此，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好了，若是量好了便去别处吧。”安予初示意王婆带人走，心底极为抵触那绣娘起来，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若是衣不蔽体的出门，何其难堪？

　　等等，这绣娘是华锦府的，莫不是……

　　她脱口而出道，“沈屿吩咐你来的？”

　　绣娘点点头，“三爷吩咐奴婢们一早来，说是趁少夫人用早膳前量好尺寸。”

　　“我是问那衣裙。”安予初颇为难为情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