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热吻》栗子秋

6、祝您今天愉快

　　《祝您今天愉快》

　　国庆小长假，涂珊一个脑抽去了小区门口的理发店，让tony给她搞个韩国爱豆同款粉毛。

　　出来的效果吧，反正是挺好。

　　涂珊差点都认不出来镜子里的女孩是自己了。

　　皮肤白了好几度不说，而且涂珊自身条件就不错，继承了涂爸涂妈的完美基因，杏眼带水，唇红齿白。

　　要是再穿的好一点，估计收拾收拾就能参加女团出道了。

　　笑起来挺勾人，连外边的天都变得粉了那么一点儿。

　　回家后涂爸涂妈直吹彩虹屁，抓着宝贝女儿就是九宫格的自拍。

　　发到朋友圈后更是收获各路亲友的点赞夸奖。

　　和涂妈一起搓麻将的那位小娟姨还特地私聊过来，张罗着要给涂珊介绍对象。

　　但是吧，这颜色掉的好像有点快，才一个星期涂珊就觉得她这头粉毛开始有点向黄不黄粉不粉的趋势发展了，活脱脱一非主流少女。

　　不过给她做头发的那位tony承诺了免费赠送一次补色，倒不用这么担心。

　　七号返校，她的几个室友见到了也直呼“我可以”，甚至还有上手摸的。

　　涂珊同学呢，因为长得不错就有点自恋，特别喜欢听人家夸她。

　　反正她脸上的笑容是一晚上都没消下去。

　　放假前，他们的金融课老师就说因为快到预产期了，不能继续教课，到时候会由另一位老师来代班一阵子。

　　可是，这代班老师长得有点好看过头了吧。

　　涂珊这么自恋的人都自愧不如。

　　讲台上那个男人戴了副金丝边眼镜，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气宇非凡。

　　用吹彩虹屁的方式来说，就是——

　　他的眉眼锋利，是云涌山河时的忽明忽暗。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我的心就似被打翻了的桃子味波子汽水，不停往外冒着甜口气泡。

　　太他妈帅了。

　　男人松了下领结，一双手骨节分明，纤长皙白，能看见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

　　作为手控加颜控的涂珊同学顿时陷入了今年第1984回的恋爱。

　　“各位同学好，我叫康晏，具体是哪两个字可以看课件。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由我来代替陈老师上财政与金融这门课程。”

　　连声音都这么性感，带着薄荷的清冽净透。

　　正中靶心。

　　涂珊觉得，这一回，她是真的遇到爱情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仅与她一条街之隔，学校就在隔壁的姐妹周羡。

　　“姐妹，我觉得我遇到真爱了。”

　　那边立马回了三个问号过来。

　　“我们金融课的老师请产假了，新来的这个我的天哪，长得那叫一个绝。”

　　周羡：“没照片说个屁。”

　　于是，涂珊同学脑子一热，点开了摄像头，偷偷摸摸对好角度——

　　“咔嚓”一声，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连空气都静止了，胶在一起。

　　涂珊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她不可以。

　　自己做的事，再尴尬也得笑着撑下去。

　　脑海里无数弹幕划过，她瞟到了投影仪上的课件，灵机一动：“那什么，老师，我在拍课件来着。”

　　定睛一看，又是一个惊吓。

　　课件放是放了，可是，是第一页啊。

　　上面只有课题，以及讲课人的名字而已。

　　这下涂珊百口莫辩，再怎么说都是欲盖弥彰的味道，她干脆闭麦了。

　　周围全是同学们的笑声，密密麻麻钻进耳朵里，臊得慌。

　　康晏看了眼自己的课件，又瞧了瞧座位上安静如鸡的粉毛姑娘，好像还害羞了。

　　耳朵都红了。

　　“看来这位女同学很喜欢这门课呢，”康晏换了个姿势，两手撑在两桌上边，“那么就请这位同学来回答个问题好了——”

　　涂珊抬头，一脸懵逼看着台上站着的男人。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请问，财政的特征有哪些？”

　　男人的声音偏低沉，是不开灯的房间里燃起的烟草味。

　　涂珊下意识从位置上站起来，她挠着头，磕磕绊绊背出来：“财政是以国家为主体的分配关系……财政分配的对象主要是剩余产品……一般采用货币分配的形式……目的……目的是为了满足社会的公共需求。”

　　“很好，请坐。”康晏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伸手拿了班里的花名册，“同学你学号多少，这么爱学习，应该加点学分的。”

　　“一班24号，老师。”

　　涂珊越来越糊涂了，她根本摸不清康晏的套路，迷迷糊糊跟着他的步调走。

　　男人低头扫视了一下，找到目标后，拿笔做了个标记。

　　然后他抬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叫涂珊是吗？”

　　“是的，老师。”

　　“名字挺好听的。”

　　他扶了下镜框，两步走到窗边，整张脸都暴露下阳光底下。

　　涂珊的目光紧紧跟随，她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的想法是——

　　她想让这个男人拿领带绑自己的手。

　　——

　　下了课，涂珊特地留到最后，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走到讲台边上。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康晏，眼神有些飘忽：“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把照片删掉了，不信您看。”

　　还特地把相册打开了递过去。

　　康晏合上电脑，没去看相册内容。

　　他摘下眼镜架在衬衣胸前的口袋出，漂亮的丹凤眼泛起了烟岚：“涂珊同学，现在是下课时间了。”

　　他没提课上偷拍的事，而是示意小姑娘可以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怪自己意思。

　　涂珊眨了眨眼，胆子顿时大了一点：“老师，就是——”

　　“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希望可以跟您学到更多的知识。”

　　涂珊说话的语速飞快，生怕自己说的慢了更尴尬。

　　确实，哪有人偷拍被抓个正着还明目张胆上来要微信的。

　　是个人都会拒绝吧。

　　但康晏明显不是一般人，他连犹豫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点开了二维码让她扫。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涂珊整个人都是晕乎状态的，连鞋底与地面的接触都是柔软的。

　　她盯着那个多出来的对话框看了好久，然后飞速输入着什么。

　　“老师，祝您今天愉快。”

　　周羡等了一个早上都没看到涂珊发来的照片，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宝贝，照片呢？”

　　涂珊咽了口口水，讪讪开口：“我原本是拍了的，只是——”

　　“别告诉我你没关声音。”

　　“是……”

　　周羡：“……”

　　“姐妹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场面多尴尬，所有人都在看我，然后我他妈还多嘴了一句说自己拍课件。”涂珊走到树荫底下乘凉，扯着边上矮一点的灌木丛的叶子，“可是人家课件还是第一页，第一页你知道吗，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羡同学深切的表达了自己的同情之心：“真为你的遭遇感到不幸，宝贝。”

　　“不过他好像没有怪我的意思，还让我扫了他的二维码。”涂珊说到这里，嘴角勾起，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窝痕，“他没有拒绝我加微信的请求。”

　　“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是他工作用的微信呢？”

　　周羡很是为这位姐妹的智商堪忧。

　　涂珊愣了一下，又点开了康晏的头像，还放大了看，一张简单的不能简单的风景照，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

　　朋友圈——

　　全是跟这门课有关的东西。

　　“好吧姐妹，你说得对——”

　　“还真是个纯工作号。”

　　这边涂珊还在沮丧吧唧的，周羡又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语气开口：“工作号也是微信号啊，你现在是他的学生，你有问题他总不能不回是吧。”

　　涂珊：“……”

　　姐妹牛逼。

　　——

　　后来涂珊也确实按照军师周羡的方法做了，隔三差五问康晏一些自己连题目都看不懂的问题。

　　康晏一一给她做了答复，很详细的那种。

　　除此之外，两人也没有聊过其他话题。

　　涂珊只知道康晏是本地人，27岁，麻省理工硕士毕业生。

　　目前单身。

　　单身。

　　这天课上，康晏还是衬衣西裤，手上拿了叠卷子。

　　“因为不太清楚同学们到底学得怎么样，我决定给你们做个随堂小测，这堂课结束学委帮忙收一下送我办公室啊。

　　底下哀鸿遍野一片，罪魁祸首本人倒是心安理得坐着敲键盘。

　　涂珊懊恼地抓着头发，一颗心拔凉拔凉。

　　她闲着没事干嘛听周羡那傻逼的话，这下好了，要考试了。

　　她连书都没仔细翻过。

　　试卷发下来，她托着下巴转笔玩，瞥了眼第一题，有点眼熟。

　　然后她翻了个面，大题更眼熟了。

　　可不就是她这几天问的问题吗。

　　虽然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但涂珊扣扣搜搜还是能写满一张卷子的。

　　下了课，她主动揽过收卷子的活，吹着口哨去了康晏的办公室。

　　——

　　“怎么是你？”

　　康晏抬头看见一个小粉毛，挑了下眉。

　　他记得学委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子。

　　“那什么……”涂珊乖巧的把卷子放在办公桌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学委有点急事，我就自告奋勇送过来了。”

　　“小姑娘还挺热心。”

　　康晏松了松领结，拿一次性杯子给涂珊倒水：“题目都眼熟的吧——”

　　“我特地出了你问过的题，可别到时候分数出来丢我的脸啊。”

　　涂珊忙摆手为自己辩解：“谢谢老师。卷子我都写满了，肯定不会给您丢脸。”

　　“那我拭目以待。”

　　目送走了小粉毛，康晏摘了领带躺回靠椅里，吐了口气。

　　小姑娘看过来的眼神青涩又赤裸，那样明目张胆亮着光，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他就是觉得这样青涩的一份情感，竟也能直直打进心里头去。

　　真是犯罪啊。

　　——

　　周末不知道谁过生日，反正涂珊也把自己倒腾的有模有样，就算不是主角，她也要做全场最靓的仔。

　　小吊带，亮片裙，小烟熏配红唇。

　　才出寝室楼她就察觉到了好多人投过来的惊艳目光。

　　她勾唇笑了一下，小高跟踩得风情万种，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来接人的车在生活区大门口等了好久，周羡坐在副驾，无聊地嚼泡泡糖。

　　余光瞥见有人走过来，她抬眼一看，差点要把泡泡糖吞下去。

　　“行啊姐妹，穿这么靓怕不是要去钓男人哦。”

　　涂珊开了后座的门坐进去，拍了下副驾的靠背：“瞎说什么大实话。”

　　坐在主驾驶位的是个长得很精致的男孩子，摩丝发蜡加耳钉，手上还戴着好几个戒指，一双眼微微上翘，带着笑意。

　　他吹了声口哨，抛了个媚眼：“妹妹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啊？”

　　周羡一个巴掌拍他头上：“管好你这嘴，别是个妹子你就撩。这我姐们，你别打她主意。”

　　“好好好祖宗我听你的还不成吗——”精致男孩吃痛捂着头，然后皱着脸跟涂珊说话：“我叫顾御，今天也是我组的局。都是自己人，一会儿放开了玩啊。”

　　涂珊点头一笑，眼睛一弯，浸着雾水似的，给人看的一愣一愣。

　　“我叫涂珊，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有你这样的大美女来捧场，真是蓬荜生辉家门有幸啊。”

　　瞧着挺帅一小伙，怎么就是不太聪明呢。

　　涂珊在脑内搜索了下他刚才说的那两个成语的意思，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

　　他们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喧嚣热闹的场景了。

　　有喝酒抽烟划拳的，也有唱歌扑克麻将的，见主角来了，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哎呦，寿星来了寿星来了，先走一个。”

　　立马走人倒了酒端上来，顾御也不推辞，直接一口闷。

　　他把玻璃杯倒过来拿着，耳骨上的耳钉闪着妖艳的光：“谢谢大家来参加顾某我的20岁生日宴，今天吃饭管饱，酒水畅饮，咱们不醉不归啊。”

　　在场的人又是欢呼又是拍掌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当上国家主席了呢。

　　涂珊和周羡沉默的看着这浮夸的场面，很默契的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

　　有男孩子过来给她们倒酒，模样生的也是很好：“两位小姐姐第一见呀，交个朋友，我叫常其。”

　　周羡端起杯子主动碰了一下，俏皮的眨眨眼：“周羡，这是我姐们涂珊。”

　　酒也喝了，人也认识了。涂珊看见茶几上放了几蛊骰子，便提议说玩这个，输的人要喝酒。

　　常其打了个响指，偏过头就叫了两个小帅哥过来。

　　周羡坐在边上观战，还顺手调了几杯特制的深水炸弹。

　　涂珊看了眼自己的点数，随口胡诌三个五，后面几个人跟着加数。

　　一圈回来，涂珊直接加到七个六，挑衅般去看边上的常其。

　　常其不甘示弱，掐了烟张口就是八个六。

　　直接给人开了。

　　另外两个男孩子笑他，还给他抵酒。

　　“你行不行啊常其，快把这位姐姐调的酒喝了。”

　　深水炸弹下肚，胃里火辣辣腾烧着。常其摸了把嘴示意继续。

　　涂珊连赢好几局，周羡调的酒都被他们几个喝光了。

　　这时有人提议：“喝酒多没意思啊，下一局输的人就听其他三个人提的要求做事怎么样啊？”

　　“行啊，谁怂谁孙子，干他妈的。”

　　结果幸运女神没能再一次眷顾涂珊，数字越叫越大，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点数，心凉了一半截。

　　下场就是她得去隔壁包厢跟长得最帅的男士的要微信。

　　还得骚一点。

　　涂珊倒了杯酒给自己壮胆，睨了眼身后看好戏的四个人，抓起手机就往隔壁走。

　　开了包厢门她就愣住了，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这他妈的怀里搂着个大胸美女坐那吞云吐雾的不是康晏还是谁？？？

　　到嘴的话硬生给她憋了回去。

　　站后边看戏的几个人不怕事大的一直催，常其直接上前推了她一把。

　　反正大家都不是学校里见到的那个正经模样，谁怕谁。

　　涂珊吸了口气，又露出来漂亮的笑容来。她端着酒杯扭着腰往康晏的方向又去。

　　身段婀娜，眉眼勾人，小吊带的领口隐约能看见浅浅的沟。

　　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没说话，看好戏般盯着两个人。

　　康晏摁灭了烟，一只手搭在沙发座椅靠背，眼神晦暗不明。

　　“这位帅哥看着很是面善啊，加个微信呗。”

　　半晌，康晏牵唇，食指朝她勾了勾，示意涂珊靠近点。

　　“我的微信，你不是有吗？”

　　温热的气息铺撒在耳际，涂珊下意识去摸耳朵，痒痒的，有点烫。

　　“呦，康哥这前脚刚回国，后脚就有美女前仆后继。你就说说这是第几个了？”

　　靠门坐的男人说着玩笑话，夹了只虾剥起来。

　　康晏没说话，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涂珊看，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啧，穿得这么少。

　　心底不由冒气一团火，真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起来。

　　涂珊见人半天没个反应，也着急了。大家都是这么玩的，他肯定也知道是游戏而已。

　　加上微信回头再删了就行。

　　说话之前她就想好了，这次能借着游戏的名头加上康晏的私人微信，所以她才直接大胆走到他面前。

　　可是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男人的眼神很暗，带着烫人的温度，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就在她想要服软开口叫他“老师”的时候，康晏动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拇指在上边点了几下，然后转过来递给她。

　　涂珊一看，是二维码，头像跟她好友列表里的不一样。

　　心上一喜。

　　乖乖，这回真的是私人微信了。

　　她咬着唇，管理好表情，对准二维码就是一扫，发送申请。

　　康晏看到后直接点了同意。

　　涂珊将手里端着的酒杯往前松了松：“很高兴认识您，祝您今天愉快。”

　　然后她喝光了酒，一个漂亮的转身走出了包厢。

　　手心全是汗，她都快紧张死了。

　　关了门涂珊顿时蔫了，常其和周羡还问她成功了没。

　　她晃了晃手机，也没说话，直接回了自己包厢。

　　——

　　人走后，刚才几个看戏的笑的别有意味，连带着眼神也暧昧了几分。

　　“康少爷怎么今天发善心让小姑娘加自己微信了呢，不会真看上了吧？”

　　“你别说，刚才那妞长得还真挺好，那个腰细的。”

　　紧接着是几声猥琐的笑。

　　康晏只觉得哪哪都窝着火，他又点了一根烟抽，心里不爽极了。

　　谁让她穿这么少的。

　　操。

　　他开口，语气很凉，像带着冰：“别想了，那是我学生。”

　　然后几个男人一听，话题一个大转弯。

　　“我操，师生play——康晏你他妈的牛批啊，小心人家跟学校举报你。”

　　“我还想着康少爷怎么出趟国回来就从良了，啧啧啧，高，实在是高。”

　　“佩服佩服。”

　　康晏再也没开过口，只是一个劲的抽烟，桌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蒂。

　　每一个烟嘴上都留着深深的牙印。

　　真他妈不爽啊。

　　——

　　回来后涂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窝在角落里不说话，顾御常其轮番过来逗她都没用。

　　周羡把人赶走了，坐到她边上：“怎么，是认识的人？”

　　一般认识的话涂珊可不会是现在这副鸟样，看来里头的人不一般啊。

　　“羡羡，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遇到爱情的那位吗……”

　　涂珊半个身子瘫沙发上，跟失了魂似的。

　　周羡一听，懂了：“你要微信的就是那位？”

　　“嗯。”

　　“我说你怎么突然怂起来了。”周羡不由得发小，给两个人的杯子都倒了酒，“你不都要到微信了吗，怕个屁。要真喜欢就直接上，往死里撩，我就不信能有男人对着你这张脸不心痒的。”

　　“可是他是我老师……”

　　“老师又怎么了，不就是过来代课的吗，等你们那老师生了孩子回来他就不就不是你老师了吗？”

　　周羡的一番话，句句在理，涂珊在心里回味了一遍好像也觉得是挺那么回事的。

　　“是你老师又怎么了，人是老师就不能谈恋爱啊？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涂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很用力的拍了拍周羡的大腿：“姐妹，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然后她又变回了那个骄傲撩人的小狐狸，挤到人堆里跟人摇骰子去了。

　　周羡内心狐疑了一下，这孩子不会是傻的吧？

　　——

　　周一的金融课，康晏一改往日的穿着打扮，印花t恤牛仔裤。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哇”了好长一声。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两桌下边的学生，目光定在那个小粉毛，不，小黄毛身上。

　　历经半个月，涂珊的粉毛彻底掉成了黄毛，像个失足少女。

　　她觉得周末有必要回去补个色。

　　目光和台上的男人触碰到一起时，她下意识躲闪了。

　　前天晚上她玩嗨了，喝了挺多酒，然后，一个神志不清发了一连串的语音骂康晏。

　　“斯文败类，在学校里一本正经，还不是出来泡大胸美女，有辱校风。”

　　“认出我了还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康晏你给我记着。”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吗，我也不差啊——”

　　“康晏你死了。”

　　酒醒后她回忆了一番自己干的傻逼事，微信那边康晏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聊天记录只有她给他发的语音条。

　　虽然涂珊同学平时挺骚，可真正遇事了又是怂到家的狗比玩意儿。

　　然后她把康晏拉黑了。

　　所以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假正经的男人。

　　康晏见小姑娘躲开了自己的视线，不由得发笑。涂珊喝断片发语音骂自己的话他还历历在目呢。

　　本来第二天想回个消息给他，结果发现人家小姑娘把她拉黑了。

　　很好:)

　　“学委上来把试卷发一下，现在点个名，有没来的赶紧通知一下啊。”

　　“余棠。”

　　“到。”

　　“江灿逸。”

　　“到。”

　　……

　　“涂珊——”

　　康晏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刻意慢了两拍，还抬头往小姑娘坐的位置上看。

　　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涂珊硬着头皮举手，内心一万个崩溃。

　　她这么骂他，完了还把人给拉黑了，可不得被穿小鞋吗。

　　试卷发到手里，顶上是一个鲜红的八十六分。

　　可是分数边上还打了个问号，下面那一点点得尤为用力，涂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被这一点穿透了。

　　完蛋了。

　　心彻底凉了，涂珊干脆破罐子破摔，课也不听了，趴桌子上睡觉。

　　快下课的时候，她听见康晏这个男人用浸过冰块的声音说：“下课后麻烦涂珊同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

　　涂珊在位置上磨蹭了十分钟，最后还是认命跟着康晏去了办公室。

　　边上还有个挺着啤酒肚教财务的老头。

　　“试卷给我。”

　　涂珊低着头把试卷递出去。

　　康晏把卷子抖得哗哗响，涂珊觉得自己估计也是这个下场，可能更惨。

　　“你看看你丢分的地方——这里这里这里，哪一出我没给你讲过，你说？”

　　那只漂亮的手拿着一只黑色签字笔，在卷面了点了三下。

　　涂珊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沉默了。

　　应该说，除了基础题外，其他的题目，康晏都跟她讲过。

　　她自知理亏，低眉顺眼的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太粗心了。”

　　“粗心？”男人笑了一声，带着凉凉的讽刺味，“我看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涂珊没说话，默认了。

　　反正现在康晏说她什么她都忍了。

　　谁让她作死，骂了人还拉黑，换做是自己她得把对方摁死。

　　康晏看着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顿时没了气，他丢了笔，把试卷还给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以后上课认真点。”

　　“知道了，老师。”

　　康晏看着小姑娘出去的背影，思绪飘到了窗外。

　　他还记得第一节课上小姑娘偷拍自己也被抓的模样，青涩，却大胆热烈。

　　张牙舞爪的，像狡猾的小狐狸。

　　——

　　涂珊觉得她跟康晏之间的缘分大概是凉了，还难过了好一会儿。

　　周末回去补了色，她又回到了那个一头粉毛的女爱豆涂珊。

　　涂家吃饭有看电视的习惯，涂爸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新闻，模样很是惬意。

　　“康氏集团新任CEO康晏系康沉先生的长孙，麻省理工金融硕士生毕业——”

　　涂珊挑鱼刺的动作一顿，她抬头去看电视，直接把筷子“啪”一下拍桌上了。

　　照片上那人可不就是康晏吗。

　　康氏新任CEO。

　　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牛逼。

　　涂爸涂妈看了宝贝女儿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涂珊努了努嘴，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才对。

　　但再仔细想想，自己看上的男人就应该这么优秀才行。

　　想通了，她又拿起筷子继续挑鱼刺。

　　——

　　日子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康晏照常每周一三五给他们上课，对涂珊的态度好像也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两样。

　　时间久了，连涂珊自己都快忘曾经对这么一个男人动过心。

　　她把康晏工作用的微信也删了。

　　反正学期结束后他就做回他的霸道总裁，而涂珊也继续做那个美丽骄傲的女孩儿。

　　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会有交集的。

　　——

　　寒假如期而至。

　　涂珊裹着羽绒服坐在行李箱上，在寝室楼下等她的爸爸来接人。

　　外边下着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然后风逐渐变大了，雪也下得更密集。漫天飘舞的雪织成白色的网，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涂珊伸出手去接，雪片落下手心的时候，凉凉的，湿湿润润的。

　　她闭上眼，张开双手迎接这场冬雪，白净的脸庞在一片白色里开出了水红色的花来。

　　康晏从宿舍楼经过的时候，不由得看呆住了。

　　寒气逼人的凛冬，女孩儿闭着眼笑，脸颊和手都被冻得通红。巴掌大的脸窝在黑色羽绒服帽子里，竟凭空生出几分艳丽的颜色。

　　康晏不是不知道涂珊模样生的好，但这样子的涂珊，他却是第一次见。

　　大脑不受控制，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银装素裹的雪天里，她是最后一抹的动人心魄。

　　心跳也跟着砰砰跳动，热意在体内不断积聚翻涌。

　　只一眼，便叫人丢了魂。

　　——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外面燃着绚丽烟火，整座城市沉浸在欢欣融睦的气氛里。

　　康晏站在窗台边，指间燃着烟。

　　雪地里，是孩子打雪仗堆雪人的欢笑声。

　　他就突然想起了涂珊来。

　　那个笑起来勾人娇俏的小狐狸，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心下一动，他拿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当初他花了点心思查到的。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他听见窸窣的电流声里传来那道熟悉的女声，还有热闹的烟火爆竹声：“喂？”

　　旁边有人在叫她：“涂珊，你蹲角落里干嘛，出来battle——”

　　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挂断了通话。

　　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回到主页，壁纸是那个雪天里偷拍的照片，小姑娘白净的脸映在雪天里，分外的好看。

　　这世间所有的温柔缱绻，都悉数奉献给你。

　　而我躲在黑夜的欲念里不动声色的想你。

　　——

　　涂珊跟周羡玩累了，两个人直接瘫倒在雪地里喘气。

　　零下的天竟然也玩出了汗意。

　　“珊珊，”周羡侧过身来轻轻抚摸涂珊的脸，眼睛弯成月牙，“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周羡。”

　　大雪还在扬扬洒落，沉静的黑夜，看不见一颗星子。

　　涂珊就这么突然想起了康晏。

　　那个不论是西装革履还是搂着女人抽烟的男人，怎么样看都是性感又禁欲。

　　斯文败类形容他最贴切不过。

　　他的眼睛，很像今晚的黑夜。

　　没有一颗星星，却辽远深邃。

　　好像还是很喜欢他啊。

　　初次见面的惊艳，带来的却是长久的念念不忘。

　　他本应如此，不动声色也能在人心里掀起波澜万里。

　　当所有的星星都失去焰芒，我想贴近你的怀里，触摸你泛起山河云涌的眼睛。

　　相册里还留着那张照片，其实当初，她耍了点心机，并没有删掉。

　　她想起刚才那通没有声音的电话，心跳突然加速。

　　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了。

　　她下意识颤抖着手拨回去，连细密的眼睫都紧张到发抖。

　　涂珊闭着眼，默数自己的心跳声，数到第十三下的时候，电话通了。

　　“康晏，我想见你。”

　　意识回笼的时候，涂珊已经在房间里化妆了，周羡单手撑着脑袋躺床上看她。

　　“所以你要和那个姓康的见面了？”

　　“现在我是信了——”

　　“涂珊，你是真的遇见爱情了。”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带着冬日独有的冷冽刺骨。

　　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雾蒙蒙的白色。

　　涂珊打车来到人民广场的时候，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五分钟。

　　周围全是相约跨年的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相拥度过这个漫长冬夜。

　　她跺着脚，两手放在嘴边捂着。

　　出门太急，她忘记戴围巾了，羽绒服里只有一件单薄的打底衫。

　　同时又不安的紧张着什么。

　　其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可是她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见面能做什么呢。

　　说“我还是很喜欢你”吗。

　　这一点也不像话。

　　只剩一分半的时候，人群突然有了骚动。

　　涂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人群自动分出一道空隙。

　　而在那中间，穿着过膝大衣的康晏，手里捧着烈焰似的玫瑰花，一步一步朝她坚定的走来。

　　然后那束花出现在她的跟前，抬头是康晏带着笑意的双眼。

　　他说——

　　“涂珊，我不想再错过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不远万里攀爬雪山，只为见你眉眼萦绕的浅浅笑意。

　　十五秒倒计时——

　　涂珊笑得眼睛都红了，有滚烫的眼泪涌上来：“你好土啊。”

　　“没事，你能喜欢就好。”

　　“我是挺喜欢的。”

　　不止是玫瑰花，还有一身风雪意赶来赴约的，你。

　　新年的钟声被敲响，涂珊缓缓闭上眼。

　　唇上有湿热的触感，不知是眼泪还是今晚萧瑟的风。

　　“希望以后，你的每一天，都愉快。”

　　//番外春光不及

　　周羡和顾御的相识纯属是因为误会。

　　那天她从寝室来低头跟姐妹涂珊聊微信，结果一只咸猪手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伸了出来，还特亲昵的搭在她肩上。

　　“宝贝你终于下来了，等你了好久。”

　　周羡面无表情：兄弟你谁？

　　顾御也给整蒙了，这位姐们今天穿的衣服从后边看过去还真跟他的女朋友有几分相像。

　　回头一看，发现自家正牌女友现在寝室大门口，眼里冒着火。

　　然后马上就变成前女友了。

　　“顾御你好样的，分手，现在就分手！”

　　周羡全程围观吃瓜，还没整明白什么情况，那个女孩子就恶狠狠瞪着自己：“祝你跟渣男永结同心。”

　　？？？

　　她一句话都没说，连这人谁都不认识，怎么一口大锅就从天而降了。

　　顾御觉得这手被分的有点莫名其妙，虽然确实是因为自己眼拙认错了人。出于歉意，他请周羡去了学校附近广场吃了顿八百块的日料。

　　聊着聊着两人发现对方还挺有意思，一不做二不休加了微信，成了好基友。

　　当然，顾少爷永远是被压榨的那个。

　　——

　　顾御在他二十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就特地提醒过周羡同学一定要把那天空出来给他，还亲自开着家里给买的新车去接人，一条龙服务贴心又周到。

　　顺便去接一下周羡的姐妹。

　　既然是朋友的姐妹，那也就是自己的姐妹，顾少爷一点也不见外，见着人就开始说骚话，最后给周羡按着头打。

　　顾少爷哪受过这种委屈啊，放别人身上最多就嘴皮子欺负两句，谁还敢真上手。

　　又不是嫌命太长。

　　可偏偏她周羡就有这个胆，顾少爷也心甘情愿受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酒桌上气氛正嗨，每个人的脸都因为酒精作祟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涂珊因为遇到康晏提早离场，剩余的人从酒店嗨到CLUB，寿星本人更是不到天亮不罢休的意思。

　　蹦迪的时候两人挨得很近，可以说是紧贴着身子。四下都是人，周羡和顾御下意识往对方身边靠。

　　四目相对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气氛太热烈还是酒意上了头，两个人越来越靠近，就差嘴贴嘴亲上去了。

　　结束后自然是心照不宣叫车去了附近一连锁酒店开房，还在电梯里顾御就忍不住上嘴亲了。

　　还好除了他们俩没有旁人在。

　　两人一路亲到房间门口，刷卡开了门就开始脱衣服，灯都没开，摸着黑跌到床上。

　　——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顾少爷一个人，光着身子在床边转悠。

　　周羡一大早就收拾走人了，还不忘把他的衣服也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原本想着两个人睡醒还能你侬我侬再来一发，结果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那天以后，周羡跟他还是正常聊天吃饭吹吹牛批，只是身体有意无意在抗拒顾御的靠近。

　　顾少爷很受伤，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技术问题所以被人家嫌弃了。

　　他完全不觉得两个人之前发生的事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异性朋友出来后喝个酒上个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是感觉好还能发展成长期关系。

　　但周羡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然都是21世纪了，可上床也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关系是吧，炮友这种关系周羡同学是接受不来的。

　　其实仔细想想，顾少爷人长得帅，有钱还对体贴周到，严格来说是个不错的男友人选。而且那次乌龙事件后也没见他再跟哪个女孩有发展。

　　说到底周羡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以清醒过来后她就决定把那件事翻篇了，再见面大家还是朋友，但是只能止步于朋友关系了。

　　发现问题后迟钝的顾少爷特地去问了他那圈好友里经历最丰富的一位。

　　人家一听，笑了五分钟才停下来：“我告诉你啊，虽然这种事对于我们来讲很正常。可是那姑娘一看就和我们不是一类的，虽然她也和我们玩，但思想上还是有差别的。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一女孩子上了床，屁话也不说一句，人家肯定心里会有想法。”

　　“那咋整啊？”顾少爷问，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人家这段时间对我的态度也不冷不热，怎么说，就是多了距离感。”

　　“你要是喜欢她，觉得这姑娘可以，你就去给人道个歉，然后拿出认真的态度去追她，正正经经谈个恋爱，别再和以前一样不当回事。”

　　听了大师提点回去反省了一晚上的顾少爷第二天就提着大学城最有名的吴记早茶去女寝楼底下等着。

　　他记得周羡爱吃他们家的虾饺。

　　他态度诚恳的跟人道了歉，骂自己不是东西，还说打算和小姑娘正正经经谈恋爱，人家怎么追他也怎么追。

　　哪一步都不能少。

　　虽说两个人是上了床后再走的流程，但改有的还是得有，一星半点都缺不得。

　　从此顾少爷收了心，成天跟在周羡屁股后边转，一日三餐准备到位，隔一两天就差人送上最新鲜的玫瑰花，化妆品首饰漂亮裙子自然也少不得。

　　周羡考虑了一周，全方面考虑了一遍，发现怎么样都是自己赚到，干脆点头了。

　　——

　　周羡原本以为顾御说要谈恋爱也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过了那个鲜度。

　　却没想在一起后顾少爷越发接地气了，还跟家里做饭的阿姨学了不少，三天两头提着保温盒眼巴巴等在寝室楼底下。

　　大家都说，顾家的小少爷这回是真打算收心好好做人了。

　　女性朋友们自然也是眼红周羡的。

　　大三的时候两人搬到外边同居，顾少爷跟着家里人学习接手公司的业务，家务也是顾少爷一手包干，周羡只需要吃好玩好就行。

　　男朋友不买身边她就跟姐妹涂珊腻在一起，吐槽各自男友哪里哪里不好。

　　说了一圈发现自己眼中认为的不好在别人看来就是神仙般的爱情。

　　大四她自己也找个了业内评价挺好的单位实习，毕业后直接转正，恋爱也一路顺风顺水。

　　两人在大四的寒假就见过双方家长了，家里人瞧着也挺好，有事没事就一个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结婚。

　　打听了下发现涂珊那边的情况跟自己差不多，两对情侣干脆坐下来一起吃饭聊聊，大手一拍直接定了婚礼一起办。

　　顾康两家长年在生意上有来往，听说两家人要一起办婚礼，更是热热闹闹就差没上新闻公布喜讯了。

　　两个女孩家里虽说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请帖上写了不少学术界响当当的人物。

　　——

　　婚礼定在秋天，两家人好大的手笔，五星级酒店直接包场，航拍无人机全程录像，更有记者独家报道。

　　婚礼现场铺满了红毯和粉色玫瑰花瓣，两位准新娘的婚纱也是大师级人物亲手设计的。

　　很多年过去了，这场旷世婚礼还是被人津津乐道。

　　都说康顾两家的孩子命好，人中翘楚不说，另一半也是一等一的聪慧淑娴。

　　这一路山高水阔，皆是春光长明。

　　好故事总留人语。

　　有你，万物不及。